陸門 七年顧初如北 423腳上的泡是自己走出來的
奇怪已經被正式提出起訴,雖說經警方查實他確實沒涉及殺人、綁架等行爲,但竊取屍體也已經觸犯了法律。一時間這件事被網友們炒得十分熱鬧,大多數帖子留的都是驚駭之言,紛紛沒想到原來每隻蠟像都有原型,還有人調侃說藝術家爲了向藝術獻身不顧一切。可漸漸地,人云亦云,等傳到最後就成了每隻蠟像都是由屍體做成的,於是乎,網上出現一堆諸如恐怖蠟像館之類的話。
羅池今天可謂是雄赳赳氣昂昂進的警局,然後,又大搖大擺地晃進了會議廳參加了專案組的會議討論,原因是他手頭有一寶貝,這寶貝就是陸北辰,當陸北辰終於點頭應允作爲外援實驗室接手這起案子後,羅池一下子覺得春暖花開了。
這幾個月以來他一直在關注這起案子,所以就算中途插了進來也完全可以跟得上案情。這次案件主要針對錢豪、劉川、馮梓蓮和艾欣四具屍體進行,羅池行動力向來是不用催的,很快聯繫上了這四位死者的家屬並且展開深入調查。
“給奇怪送屍體的人還在調查。”羅池彙報道,“相信這個人跟這四人的失蹤甚至說死亡都有一定關係。”
“所以神秘人的動機很重要,這個人爲什麼要給奇怪送屍體?通過這個行徑這個神秘人要達到何種目的?”對面的警員皺眉。
這也是羅池在考慮的問題。
在奇怪和屍體之間有個重要的環節,就是這個神秘人,他或她就像是一把鑰匙,找到了這個人,似乎就能解開屍體之謎。
會議廳裡安靜,大家陷入沉思。
“也許,是展示。”突然,始終保持沉默的陸北辰開口了。
衆人看向他,羅池坐他旁邊,側過身亦看着他,不解,“展示?什麼意思?”
陸北辰今天參會穿得稍顯正式,一如既往地嚴肅認真不苟言笑的。“從屍體情況來看,不管是跳樓的錢豪、燒炭的劉川還是割腕的馮梓蓮、車禍的艾欣,這四人都不屬於他殺,表象爲自殺,嚴格定義爲是由腦猝死引發的自殺性死亡。死者艾欣除了不是失蹤人口外,其他幾項都與三位死者有着驚人的相似。第一,他們的年齡都固定在25歲之間;第二,除了艾欣外,我對其他三人進行解剖發現其三位在視覺中樞神經上都有一定的損傷;第三,在四人足部踝骨位置都有強制植入金屬物的硬傷,我已經將硬傷圖形進行平面化照片,稍後會發給各位,我懷疑更像是一種組織符號或記號。另外,屍體被凃有高強度防腐劑,但還是可以從腐爛程度推算出大概死亡時間,艾欣不用多說,半年前死亡,割腕的馮梓蓮死亡時間超過半年,保守估計是在一年左右,燒炭的劉川死亡時間爲一年半左右,錢豪的死亡時間更久一些,大概超過兩年。”
羅池腦袋轉得快,驚愕,“每隔半年死一個人?”
“對,他們之間都是相差半年。”陸北辰點頭,將手頭的文件闔上,繼續說道,“除艾欣外,實驗室那邊正對三位死者做進一步的解剖化驗,我會重點排查這幾位死者是否被人注射了某種藥物或服食了某種藥物。”
“你剛剛說到的展示是指?”羅池問。
“四人的腳踝骨有同樣的標記,我懷疑他們是被人強制帶到了某種機構,所以說他們不是失蹤,只是被人監視直到死亡。”陸北辰道,“大家也看到了,四人的死亡表情各異,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們在死前是看到了某種東西,但實際上我更傾向於是精神系統被破壞引發的虛擬性視覺誤導,換句話說就是,他們也許在死前真的是看到了什麼東西,但這些東西是不存在的,只是幻覺引發而已,因爲,他們的視覺中樞系統都受到了損傷。這個神秘人必然是知道他們的問題,而奇怪那名蠟像師又是迫切需要震撼的作品來東山再起,這四人的死亡神情足以成爲不同於其他作品的素材,所以,神秘人的目的我個人認爲是種展示,又或者……”
說到這,陸北辰頓了頓,一時間陷入思考。
其他警員正聽在關鍵頭上,見他沉默,其中有一位忍不住問,“陸教授——”
話沒等說完就被羅池的手勢打斷,示意他噤聲。
陸北辰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在若有若無地輕敲着桌面,羅池知道他有這個習慣,思考案情時,手指總會下意識地敲着桌面。
沒多久,他開口了,卻是推翻了自己剛纔的言辭,“不對,不是展示,是提醒!”
羅池一怔,“提醒?”
“對,那個神秘人想用這種方式來引起關注。”陸北辰微微眯眼,“爲什麼要將屍體提供給奇怪?那是因爲神秘人知道奇怪的蠟像展以這種主題推出的話必然會引起公衆的關注,這是一種最快最有效的傳播平臺。所以說,那個神秘人迫切需要一種方式來對外公佈這件事,但又不現身,以不露面的方式跟奇怪合作,說明那個神秘人並不想炫耀和展示什麼,只是爲了提醒,提醒大衆,又或者,提醒你們警方。”
衆人聞言議論紛紛,羅池思索半晌,同意陸北辰的判斷,“沒錯,我們之前也遇上過那種以殺人爲樂或炫耀其殺人成果的兇手,往往這類人在心理上已是扭曲,所以他必然會以高調亮相的方式跟我們警方鬥智鬥勇,但這個神秘人不同,他行事低調不爲人知,連奇怪都不知道對方是誰,從神秘人不留一絲線索給奇怪這種行徑來看,對方的確是想要告訴我們一件事,通過秀展的方式,甚至說對方想要將這件事公佈於衆。既然陸教授提到了四人腳踝骨上相同的傷勢,那麼有可能真的是某種組織或機構的符號,進一步再去分析,那個神秘人想要爆出真相卻又不能露面,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他也跟這個組織或機構有關?”
一番,大家也是各抒己見。
“艾欣的家屬不同意解剖死者,羅池,你需要跟死者家屬溝通一下。”陸北辰輕聲道。這也是他剛纔在說到某個關鍵點時總要除去艾欣的原因,家屬不簽署同意文件,他就無法進行解剖,那麼就無法判斷出艾欣是個例還是跟其他三人有聯繫。
羅池點點頭,“放心,這件事交給我。”想了想又道,“另外,半年前陸教授的車禍看似跟這起死亡是兩起案子,但我個人認爲是同屬一件大案,如果艾欣跟其他三人一樣在腦神經上受到損傷以致於看到了幻覺,那麼謊稱陸教授發信息的那個人有可能就是幕後主使,對方一定是在很清楚艾欣狀況的條件上加以利用達到犯罪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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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初又排回了神外,在進過幾個科室輪番上陣後,等她再回神外後見到科室裡的人像是見到親人似的,相比較其他人體器官,同樣是外科,她更癡迷於神秘的大腦世界。
只是,這次她回來總覺得筱笑笑和顧啓珉有點怪,以前顧啓珉在手術檯上總是風趣得很,但現在大多數時間都是繃着臉,手下的小醫生犯了一丁點錯誤都會被罵得狗血淋頭,筱笑笑跟顧啓珉同出同進的時候也少了,不再像以前似的同上下班吃飯之類的。
更甚者有一次去茶水間衝咖啡的時候,顧初無意聽到們在傳一件事,說有人看到顧啓珉在停車場上對筱笑笑大打出手,描繪地有聲有色的,顧初聽得心驚膽顫。
與其聽着流言蜚語,她倒不如直接去找筱笑笑問個明白。可笑笑一口否定,說是沒有的事,可能是看錯了,她和顧啓珉經常瘋鬧,所以讓別人看了去造成了誤會。
顧初半信半疑,信,是因爲她覺得顧啓珉向來君子風度,不會說對一個女人尤其還是自己苦苦追求才娶到手的女人動手。疑,是因爲她的確覺得筱笑笑和顧啓珉之間像是在鬧彆扭。
筱笑笑說她胡思亂想,又嗔道,“你這是多不希望我好啊。”
顧初聽她這麼一說也覺得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去心外看喬致遠的時候井慧也在,拉着她家長裡短說個不停,不過大多數的談姿還是要撮合她和喬雲霄的意思。喬致遠也算是脫離了危險期,但要長期在醫院待着,將管家等人支走後他拉着她的手說,就算你不跟雲霄在一起,陸家的人也不是你最好的歸宿啊。
顧初沒往心裡去,笑着跟喬致遠說,喬爸爸,他對我挺好的。
喬致遠卻嘆氣,像是囈語,道,不是好不好的事。
她好奇,問,那是因爲什麼?
喬致遠頓了頓說,“孩子啊,陸家太複雜了,你嫁進去日子未必好過。”
“您放心吧,北辰以後的事業中心是在中國,我們不跟陸家人在一起生活的。”當然陸北辰倒是沒承諾這番話,但她知道,以陸北辰的性格肯定不能跟家人一起住的。
喬致遠還要說什麼的時候井慧馬上打斷了,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喬,你就別操心了。”
他也便不再多說了。
中午的時候喬雲霄來醫院了,他們父子倆單獨聊了一會,成是跟公司的事有關,顧初就陪着井慧在私人病房的外廳吃了點東西,沒一會筱笑笑也過來了,她主要是來找顧初的,告訴她下午有臺原本訂好的手術臨時取消,順便過來再看看喬致遠的情況。
井慧對筱笑笑的印象不錯,見她來了之後也甚是熱情,拉着筱笑笑的手誇她漂亮能幹。筱笑笑倒是一點都不隱藏,告訴井慧說自己以前可是個胖丫頭,井慧聽了筱笑笑的減肥經歷後又是嘆氣又是心疼的,說,“你說你這麼好的一個丫頭,就算胖點也沒關係,心疼你的男人始終會把你當個寶的。”
顧初從旁看得窩心,想着如果筱笑笑是嫁給喬雲霄該有多好。對於喬媽媽的性格顧初很瞭解,她可沒有豪門大戶挑剔婆婆的惡習,她爲人豁達,心腸又軟,總會跟她說,我啊這輩子就想要個女兒呢,所以這個願望只能落在兒媳婦身上了。
她相信筱笑笑嫁入喬家一定不會受罪,喬媽媽定然會視她做女兒似的。
世事難料。
所以,直到現在她都不曾告訴過井慧,筱笑笑暗戀喬雲霄的這件事。
喬雲霄從內室出來時臉色有些凝重,見了顧初後似言非言的,看得顧初一頭霧水,但他終究沒說什麼,將管家煲好的雞湯拎了過來,又招呼筱笑笑喝一碗。
筱笑笑的反應有點怪,顧初從旁看得清楚,她見了喬雲霄似乎有點緊張,搖搖頭,看向井慧說,“伯母,我走了啊,還有事。”
走得突然,井慧一臉的不解,顧初叫住了她,“還沒到上班的時間,你就在這吃點吧。”
“不用了。”她甚至都沒跟喬雲霄打招呼,像是在逃。
等她出門了之後,喬雲霄對她們說,“我出去一趟。”
井慧一臉懵怔,好半天問顧初,“這都是怎麼了?”
顧初也茫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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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
身後,喬雲霄叫住了她。
筱笑笑止了步,轉頭,目光對上男人高大的身影時有一絲黯淡。喬雲霄踱步上前,卻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見她離開後自覺不自覺地追了出來。
“有事嗎?”她擡頭看他,儘量嘴角上揚。
“你……”喬雲霄想了半天,問了句,“不用吃飯嗎?”
筱笑笑沒想到他會問出這麼句話,微怔一下很快又笑了,“吃啊,去食堂吃。”
“食堂沒營養,走,我帶你去外面吃。”喬雲霄道。
筱笑笑忙擺手,“我——”
“放心,不會耽誤你上班時間。”喬雲霄擡腕看了一眼,輕輕笑道。
“我的意思是……”筱笑笑咬了咬脣,“這樣不好。”
喬雲霄一愣,很快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面色稍稍尷尬了些,笑得有點苦澀,“看來,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筱笑笑急了,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你這麼忙……”
喬雲霄笑了笑,但笑裡多少帶點勉強,“笑笑,我明白,我不該打擾你。”
這句話說得筱笑笑心裡發酸,但終究還是從眼角眉梢擠出笑容,“你誤會了,我真的只是怕耽誤你的時間,再說了,我現在吃得不多,出去山珍海味的比較浪費。”
喬雲霄暗自嘆了口氣,點點頭,“好。”
“好好照顧喬伯伯,我先走了。”筱笑笑輕聲說了句。
喬雲霄再次點頭,她轉身走了,他沒動,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頭泛起不好的感覺,具體有什麼不好他說不上來,總之,這種感覺指使他忍不住再次追上前,一把將她拉住,“笑笑——”
不曾想筱笑笑皺眉呼痛了一聲,肩頭緊緊一縮。
那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迅速蔓延,喬雲霄目光一怔,下意識鬆手,她抽出胳膊,另隻手無意去揉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手放了下去。
喬雲霄看得清楚,眉心驟然緊張,“你胳膊怎麼了?”
筱笑笑這一次笑得有些不自然,“沒怎麼啊。”
“給我看一下。”喬雲霄命令。
筱笑笑下意識後退了兩步,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那個……我想起來我還個病例要交,先走了。”
可喬雲霄快步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箍住她的手腕,將她白大褂的袖子往上一擼,下一秒,臉色變得鐵青!
筱笑笑的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一看就是受了重物的擊打。
她沒料到他會這麼做,一下子急了,胳膊往回一縮,將袖子放下,“你幹嘛呀?”
“傷是怎麼來的?”他目光嚴肅。
“我……”筱笑笑道,“只是不小心被藥箱子砸到而已,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你以爲做醫生就是個沒安全隱患的職業啊?”
喬雲霄盯着她的臉,半信半疑。
“真的是藥箱子砸的,那天我看見搬藥挺費勁的就好心幫一下忙,你也知道我現在減肥減得手無縛雞之力,結果一個大箱子滾下來差點砸着我,幸虧用胳膊擋了一下。”筱笑笑解釋道。
喬雲霄遲疑,“真的?”
“那你以爲什麼?”她笑問。
喬雲霄摸了摸鼻子,略顯尷尬,“沒什麼,你以後注意點,力氣活哪是你們女人做的事?”
“行,我知道了。”
喬雲霄爲她按了電梯,她進去,門臨關上之前,她衝他拜拜,喬雲霄站在原地,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等電梯門關上後,筱笑笑脣角的笑容就隱去了,靠着電梯,全身的力氣被抽得一乾二淨。
手臂又在隱隱地痛,打從上次停車場之後她就不怎麼跟顧啓珉說話了,昨晚上顧啓珉終於爆發,他跟她吵着吵着就把喬雲霄給牽扯進來了,她受夠了他婚前婚後兩幅嘴臉,想要離家,他就一個花瓶砸下來,那花瓶是金屬的很敦實,打在她胳膊上的那一刻,她以爲自己的胳膊都折了。
眼眶溼了,筱笑笑忙擡手用力壓住眼睛,電梯裡有監控攝像頭,她總不能在這種地方痛哭一場。
人是自己選的,腳上的泡也是自己走出來的,所託非人怨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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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顧初旁聽了一場醫學研討會,會上不乏有不少國內外知名神外專家,散會後她像是耗子似的在人家專家屁股後面跟來跟去,試圖想請教一下關於腦幹延髓受壓及損傷的治療手段。有專家認出顧初來,拍着她的肩膀笑笑道,“後生可畏啊,這麼年輕就開始研究延髓損傷,這可是我們神外大夫到現在都在研討的課題呢。”
顧初一聽這話心就涼了半截,她也知道延髓損傷有多麼嚴重,那個部位是生命之重,國內外都沒有確保手術一定成功的案例。
咬咬牙,不能放棄,在醫學上每一天都會出現奇蹟,一定會有攻克的辦法。
回了科室,見筱笑笑眼睛有點紅倍感奇怪,筱笑笑回答她說角膜炎犯了,上點藥就好。她也沒太懷疑,去藥房給她取了點消炎藥,剛要給她上藥,護士站的一臉興奮地跑進了,“顧醫生,有帥哥找。”
到護士站一看竟是陸北辰,身後還跟着羅池。
她喜出望外,快步上前,如果不是因爲旁邊有護士,她必然會一把摟住他。但小嗓音也是甜甜的,“你怎麼來了?”又衝着不遠處斜靠在牆壁的羅池打了個招呼,“嗨!”
羅池衝着她拋了個媚眼,整個人看上去有點亢奮。
陸北辰似乎不滿她將眼神落在羅池身上,伸手扳過了她的臉,輕聲道,“剛從局裡開完會回來,正好路過醫院,上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