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暴風城城門前,上千人聚集於此。他們都是石匠兄弟會的工人,他們如今要來爲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和之前十幾人領頭,零零散散湊不夠一百人的隊伍不同了。如今的石匠兄弟會空前的團結,一齊聚集於此,要發動一場史無前例的遊行。
埃德溫·範克里夫之前一直算是石匠兄弟會裡的冷靜派,也是他壓着手下的兄弟們不要集體遊行,使得兄弟會和暴風城徹底對立。但直到卡特拉娜女伯爵告訴他,以後會面時要注意安全,最好學一些潛行技能時,他對暴風城的貴族就有些失望了。
最後,前天夜裡,在最後一次等待無果後,看着兄弟們日漸面黃肌瘦的埃德溫變成了激進派,決定發動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大遊行,逼迫暴風城的貴族就範!
甚至不惜開戰!
救贖不會存在,我們只能拿起武器!
他用了一天的時間做準備,通知兄弟們把家人和重要的財務都轉移到西部荒野,給起義失敗留條後路。如今他們都已經在路上了,過不久就回到他們指定的地點!
當最重要的親人的安全得到保證後,再無心理壓力的石匠們走出來,在暴風城的城牆下聚集,準備發動一場史無前例的農民運動!
而此時此刻,暴風城的士兵們也迅速行動了起來!
每一個基層的指揮官都得到了來自將軍的命令,要求時刻監督着城中的動靜,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向上彙報,然後採取行動。因此溫德索爾元帥第一時間便得到了消息,然後他便讓士兵們去控制現場。
然而效果並不如意。
工人們走在路上,結着隊伍,舉着巨大的旗幟和手中的錘子,高喊着他們的口號:
“還我工薪!還我血汗錢!”
“還我工薪!還我血汗錢!”
“還我工薪!還我血汗錢!”
……
羣衆的呼喊一浪高過一浪,士兵們圍住他們,卻遲遲不知道該怎麼下手。貿然上前抓人吧,人數沒他們多;上前攔住他們吧,那股氣勢又抵擋不住;啥都不管吧,還說不過去,一時間也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當然,也有很多士兵是不願意攔住他們的。他們從人羣中看到了自己的朋友甚至父兄,而身上的盔甲和長劍又提醒着他們自己的職責。一時間,這些士兵臉上火辣辣地疼,側着臉裝模作樣地阻攔者,既怕同僚看出自己在瀆職,又怕朋友父兄看出自己在阻擋他們。
溫德索爾立於城牆,也是有些焦頭爛額,沒有想到這些傢伙居然能夠聚集起這麼多人。他確實有軍隊,但此刻大軍並不在這裡啊!
“讓士兵們攔住開頭的部分,用盾牌擋着,像對付獸人一樣攔住他們的去路。”溫德索爾對自己的副手下令道,隨後忽然又愣了一下,接着補充道,“記住,除非對方攻擊,不然不要讓士兵攻擊!”
望着遊行的隊伍,溫德索爾嘆了口氣。
阿爾薩斯也來了,不過他就站在城牆頭看戲。別國內政不要插手,這個他還是知道的。
他也想看看,瓦里安會怎麼解決。
等不多時,瓦里安和一衆貴族聯袂而至,甚至就連蒂芬王后也一併趕來了。看到那個影子,阿爾薩斯心裡一動,心想該不會就是在這件事裡,蒂芬王后被暴徒用石頭砸死了吧?
不對啊,如果是這個時候,那誰生的安度因呢?
記得瓦里安也沒再娶啊……
算了算時間,他有了一種恍然大明白的感覺:提前了!
也就是說,如果蒂芬王后在這場暴亂當中被殺死,安度因就不會出生了?
當然,如果真的會歷史重演,那麼阿爾薩斯是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畢竟安度因可是和他一樣的金色頭髮啊!
咳咳,說笑說笑。
思索間,士兵們已經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攔截。整支大部隊亂成一團,但好歹已經不再前進了。
似乎也是他們主動停下的,因爲他們也看到貴族們來了。他們立在原地,舉着旗幟,高喊着討薪的口號,一浪高過一浪。
“還我工薪!還我血汗錢!”
“還我工薪!還我血汗錢!”
……
而此刻瓦里安已經來到了城牆上,暴風城的皇家法師已經設好了擴音魔法。他平靜了一下心緒,在心中略微打了一下草稿,便對着下方的石匠們開口道:
“我是暴風王國的國王瓦里安·烏瑞恩。”他說。
巨大的聲音掃過全場,下面的呼喊開始變弱。
“我的子民們,無休止的爭吵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有理性的談判才能讓我們達到我們共同的目標。”瓦里安一口氣把這一段說完,看着人羣依舊嘈雜,便繼續開口道,“我想,儘快解決薪資的矛盾對你們會更加有利,因爲你們急需用錢,對嗎?”
“如果是的,就請安靜下來,我們和平地談判。”
人羣的呼喊逐漸消失。
瓦里安內心鬆了口氣,感覺第一步的動作還是成功的。他緩了緩,一瞬間在腹中打了無數草稿,才繼續說道:“如果你們是來解決問題的話,就請你們的領袖出來吧,我會下去見他一面。”
隊伍一陣騷動,隨後,一個蓬亂着頭髮的男人走了出來。
“我是埃德溫·範克里夫,石匠兄弟會的領袖。”那個男人昂着頭,對着城牆上的瓦里安高聲喊道,“國王陛下,您應該知道,我們爲拖欠已久的工薪而來!”
瓦里安讓旁邊的法師給了他一個漂浮術,隨後緩緩地落下城牆,來到埃德溫的面前。他可不是聖騎士,並沒有刷個聖光然後直接往下跳的能力。
“很好,埃德溫,你擁有和我平等對話的權利。”瓦里安說,“一個願意爲人民請願的人,理應得到國王的尊重!”
埃德溫忽然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他只是一個平民,平日裡見到個貴族都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如今居然可以和國王平等對話?
他覺得有點受寵若驚,頭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都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人羣中也是又一陣騷亂,但沒等着他發呆,瓦里安繼續開口了。
“關於石匠兄弟會的工薪問題,我感到十分的抱歉。”他如此解釋到,聲音裡帶着誠懇的歉意,“但也請你海涵,畢竟暴風城剛剛重建,財政一直入不敷出,所以纔會如此。我向你道歉。”
“相信我,我們一直在積極籌備着這筆鉅款,準備一次性付清你們所有的工錢。但我們之間少有交涉,所以纔會造成今天這災難般的情況。”
聽到瓦里安的話語,埃德溫變得更加無措。一個國王,居然向他道歉?
但想到兄弟會裡那些飢餓的兄弟和孩子,埃德溫又變得勇敢起來。他壓抑着自己狂跳的心臟,對瓦里安說:“但這不是你們否認我們的血汗的理由!”
“你們已經用這個理由拖了我們大半年了,甚至妄圖拒絕支付我們所有的工錢。這些,你還會否定嗎?”
瓦里安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緒。他知道,他必須重新獲得這些人的信任,才能將這場風波完美地解決。
“是的,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一些自大的造謠者曾放出謠言說暴風城準備拒絕支付所有的欠款。”瓦里安對他說,“但他們代表不了暴風城。事實上,貴族們一直在爲這個而奔走着。”
“你還記得兄弟會使用的那些來自洛丹倫,來自聯盟的糧食和材料的支援嗎?”瓦里安聲音誠懇,但其話語卻聽得人有些心酸,“你要相信,給我們時間,我們可以籌出你們的工錢!”
“你們要相信暴風城,相信你們的國王!”
阿爾薩斯卻嘆息一聲。
居然已經到利用聯盟的信譽來獲取信任的程度了,暴風城的信用,是該有多差?
並且這次過後,又要給暴風王國的信用帶來多大的打擊?
但故事的開頭不就是這樣麼?內憂外患的王國,強敵四布的環境,稚嫩的國王扛起人類的希望,然後斬獲一項又一項前無古人的佳績……
阿爾薩斯盤算着,前世好像瓦里安確實成爲一代傳奇了?
真羨慕啊……幸虧我重生了。
下面,瓦里安說着,一步一步向埃德溫走了過來。
本來作爲一個盜賊,埃德溫應該警惕一個戰士的近身,但他沒有那麼做。
“相信我,我的大工匠。”瓦里安忽然把自己的雙手放在了埃德溫的肩膀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以烏瑞恩家族的榮耀起誓!”
埃德溫低着頭,閉着嘴,呼吸幾乎微不可查。
很明顯,他在進行着激烈的思想鬥爭。
“但我已經無法相信你們的承諾。”他任由瓦里安按着自己的肩膀,但揹負着上千人期望的他不允許自己就這麼輕易答應下來,“我們已經有兄弟快要餓死了。要麼,支付我們的工錢。要麼,我們便在這裡長久遊行,直到你償還爲止。”
雖然語言依舊激烈,但語氣已經弱了下去。瓦里安聽懂了他的要求,他盤算着可以先支付一部分,起碼解決了他們的燃眉之急後,再詳細商談。
起碼先把這場風波平息下來!
不過,在背後煽風點火的那個人,會讓他如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