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希爾斯布萊德丘陵,敦霍爾德城堡。
“呼~到了。”
布萊克摩爾攙着小魅魔,艱難地來到了這座城堡前面。他身心俱疲,但精神依舊亢奮。無他,這麼長時間的奔波終於要結束了。
此時此刻,他並不知道在這座城堡裡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着他。
前面,兩個衛兵上前,攔住了他們兩個。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其中一個士兵厲聲喝問道,“軍事重地,外人嚴禁入內!”
其實這根本不是什麼重地,士兵們用來嚇唬平民的話而已。
“下賤的奴才,連你們的主人都不認識了嗎?”
被喝止住的布萊克摩爾一愣,接着暴怒地破口大罵起來:“仔細看看,這是你們的主子,偉大的布萊克摩爾!”
兩個士兵面面相覷,隨後認真看了一下,接着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屬下該死,有眼無珠,冒犯了主人!”
“哼!”布萊克摩爾冷哼一聲,接着沒說別的,拉着小魅魔大步流星地向着內屋走去。他現在可沒心情懲罰這兩個沒有眼色的士兵,他現在要去好好地洗個澡,然後讓敦霍爾德的廚娘給他弄點好吃的才行!
還有這個小魅魔……這幾天裡可把他給憋死了,今天晚上可要好好痛快痛快才行!
等到布萊克摩爾進去,兩個衛兵面面相覷。最終,其中一個忍不住了,道:“我們要不要進去告訴他,這裡其實已經被獸人佔領了?”
“別了吧,萬一我們也被牽連了。”另一個人心有餘悸地說道,“我敢說,薩爾那個傢伙肯定不會饒過布萊克摩爾……咱們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行!”第一個說話的人深以爲然,“剛剛布萊克摩爾拉着的那個女人……你看到沒?”
“怎麼了?”
“她長這一條尾巴唉。”
“唉???”
另一邊,布萊克摩爾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因爲已經是深夜了,所以一路上沒有看到一個人。他一點都沒有介意,在它看來,這個時間裡,那羣好吃懶做的僕人們早就睡了。
考慮到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那羣腦滿腸肥的傢伙不知道要偷吃了多少好東西,布萊克摩爾對於這麼晚了叫他們起來毫無愧疚之意,大聲吆喝到:“來人,給我燒一桶熱水,弄一桌好菜上來!”
然而並沒有人迴應。布萊克摩爾呼喚再三,都沒有人回答他。
“該死,這羣好吃懶做的東西,連他們的主人都敢不應!”他罵罵咧咧地走出去,然而一路走來,一個僕人都沒有看到。
他漸漸地感覺到了不妙,於是拿出了自己的劍,小心翼翼地繼續往外走。
他看到了一個高大的獸人站在外面,帶着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你終於回來了,布萊克摩爾。”那個高大的獸人說道,聲音裡聽不出喜怒哀樂,“我自己都很驚訝,我居然能在這裡和你見面。”
“薩爾?!”他面色一變,後退了兩步,心底一慌,暗罵不已。
他怎麼會出現現在這裡?
誰放他進來的?
爲什麼剛纔那些衛兵沒有提醒他?
該死,我該怎麼穩住他?
布萊克摩爾心底一轉,有了主意,隨後對着他大罵道,“你還知道回來?你知不知道你的逃跑給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和損失?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心思,才讓王子殿下把你的懸賞令撤銷了?!”
他扔下劍,氣沖沖地走過去,彷彿已經失去了理智,又彷彿對薩爾毫無防備,罵道:“你這個該死的混賬,忘恩負義的懦夫,虧我那麼愛你,虧我整天教你讀書,教你兵法,教你殺人的技巧以及榮耀……”
“沒良心的東西,你辜負了我的期望……”
他的身子忽然一頓,因爲他的手腕被薩爾抓住了。那綠色的大手握着他的手腕,把它舉到兩人的中間。
“這就是你說的愛?”薩爾冷笑道,他抓着的那隻手裡拿着一把鋒利的匕首。若是他再晚一秒鐘,這個匕首就要刺進他的心臟中了。
眼見自己的計劃被完全看穿,布萊克摩爾臉色不變,另一隻手猛然一揮,那手上也有一把匕首。薩爾不得不鬆開了他的手腕,向後一躲,閃開了布萊克摩爾的這一招偷襲。
布萊克摩爾急忙後退,彎腰撿起劍來,警惕地看着薩爾。而薩爾不慌不忙,從背後抽出了自己的劍,看着布萊克摩爾。
“來吧,布萊克摩爾。”他說道,聲音起初還是平靜的,但隨後就高了起來,彷彿無窮的怒火燃燒在他的胸中,“了結我們恩怨的時候到了!”
布萊克摩爾沒等他把話說完就率先衝了上去,長劍抖出個劍花,隨後自上而下劈下!
薩爾舉劍抵擋,然而布萊克摩爾這一招並沒有使出全力。他見薩爾格擋的同時就立刻換招,一劍向着薩爾的胸口刺了過來!
不得已,薩爾向後退了一步,繼續拿劍抵擋。就這樣且戰且退,在兩把劍碰撞了數十下之後,他一劍反刺了過去!
砰!
沒想到薩爾突然反擊的布萊克摩爾匆忙格擋,然而獸人的力量不是他能夠抵擋的。他只感覺一陣巨力傳來,手腕一疼,手中的劍就掉到了地上!
而他也一陣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已經絕望的布萊克摩爾本以爲自己死定了,但隨後他看見薩爾不但沒有乘勝追擊,反而後退了兩步,重新擺好架勢。
“拿起劍來。”他怒吼道,“決鬥還遠沒結束!”
沒想到薩爾居然還有這樣的騎士精神,布萊克摩爾喘着粗氣,站起來,撿起劍,看着他低吼道:“你吃的飯是我給的,你學的武技是我教的,就連你的名字,薩爾,也是我給你取的,你憑什麼能夠打敗我!”
薩爾目光堅定,沒有因爲布萊克摩爾的話而產生一絲一毫的動搖:“憑我是個獸人!”
“去死吧,綠皮的奴才!”布萊克摩爾提劍再次衝了上來,薩爾也揮劍迎了上去。二人的劍在空中碰撞數次,這一次明顯是薩爾佔了上風,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他都能問問地壓住布萊克摩爾一頭!
畢竟薩爾和布萊克摩爾的劍術一脈相承,在熟悉了對方的劍招之後,更加強壯的薩爾應對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在發現劍術不敵後,布萊克摩爾忽然有個後撤,隨後把劍扔了出來。薩爾匆忙一躲,閃過了這投擲過來的長劍,然後他就看到,布萊克摩爾的手中閃爍起了紫色的光球!
暗影箭!
“偉大的閃電之靈啊……”發現對方開始使用神秘系的能量後,薩爾也開始準備自己的法術。晦澀的咒語從薩爾的口中響起,他的左手上也閃起奪目的電光,接着一道閃電飛掠出去!
轟!
閃電與暗影在半空中碰撞,爆炸產生的衝擊波讓二人飛快地後退。然而身體更加強壯的薩爾首先穩住了身形,接着他便提起劍來向着布萊克摩爾衝了過去!
“啊——!”
布萊克摩爾狂叫一聲,兩手燃起可怕的邪火。他狀若瘋狂地揮舞,然而薩爾龐大的身軀並不笨拙,下盤腳步一扭,躲過張牙舞爪的布萊克摩爾,然後一劍刺了過去!
一截劍刃從布萊克摩爾的後心突了出來。
“再見了,布萊克摩爾。”他說道,聲音低沉,聽不出得意或者悲傷,“謝謝你將我培養了起來,讓我有能力親手殺了你!”
布萊克摩爾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薩爾,仿若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麼死在了這裡。
他的思緒飄回十四年前,他在打獵時撿到薩爾的那個下午……
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反而釋然了一般,露出了一個微笑。
“你是我的驕傲,薩爾。”他說,隨後身體永遠地軟了下去。
薩爾鬆開手,任由他的屍體摔在地上。他看着布萊克摩爾臉上那好似欣慰的笑容,面色說不出的複雜。
自己這算是……報仇了嗎?
終結了十多年的屈辱,也爲那些被做成亡靈的族人報了仇。可不知爲何,薩爾感覺,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快樂。
不應該啊,自己做夢都在想着這一天。
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薩爾扭過頭,看見是奧格瑞姆向他走了過來。
“感覺如何?”他問道,薩爾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如實說道:“我並沒有那種……大仇得報的快意,反而感覺……有種失去了什麼似的的失落感。”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明明那麼恨他。”
“毫無疑問,你是他培養起來的。”奧格瑞姆說,“他在你有限的生命中扮演了無可替代的作用,正如你的教官教會了你榮耀與尊嚴,泰蕾莎女士教會了你愛與包容,而布萊克摩爾,教會了你憤怒與仇恨。”
“只是榮耀可以永遠存在下去,仇恨卻可以在此消亡。薩爾,此間事畢,我們離開吧。”
薩爾點了點頭。他們已經在這裡耽擱太久了,是時候離開,然後尋找一處新的基地了。
亡命天涯的日子並不可怕,只要他和他的族人心中依舊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