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寂寥，夏夜的風捲着紗帳，綴滿流蘇的屋檐不曾搖晃，流蘇不打一聲招呼，開始起舞。
“咳咳...”堂北盈拿右手掩了掩口鼻，微長的指甲劃過臉頰，不經意間望見了桌上的一小隻玉瓶子，最純淨的白玉，在相州就是她的東西，或許是母親留下來的，但總歸不真切。那精緻的雕刻總奪去她的眼球和思緒。
“怎麼搞的？門窗都開着呢？纔是初夏，小姐怕冷，四月你不知道把窗戶關好嗎？”是綸楠，快步走進來，拉緊了窗戶。
這徹底打斷了堂北盈，她放下手裡的書，“姑姑，...”
“還有你，都多大了？不知道天還涼？她不給你關你就不會支會她？”沒等堂北盈講出話來就被綸楠斥責了一頓。
堂北盈搖搖頭嘆了口氣，“從下都是姑姑照顧我，她我哪兒使喚的慣啊？”她仰着頭看向綸楠。
綸楠蹲下來，“傻姑娘，你還指着我伺候你一輩子啊？”她攏了攏堂北盈的碎髮，“現在不是在宋府裡了，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慣你，你總得厲害一點兒，就是使喚個丫鬟你還有什麼下不去嘴的？等我老了，總得有一個替你辦事的人才是。”綸楠眼都不眨一下，握着堂北盈的手，這話語重心長，對於堂北盈來說，是對的。
堂北盈盯着綸楠，一時語塞。
“嗖----”是遠處的一陣譁聲。
“小姐，大少爺在正院裡放從南下帶回來的煙花呢，南婷小姐和表少爺都叫奴婢來叫您出去看。”四月的情緒比白日高漲了些。
綸楠起了身，“剛纔我還叫你呢，原來你去湊熱鬧了啊。”這語氣有一些刻薄。
四月低下了頭，“奴婢知錯了，小姐說不必奴婢在旁......”
“行了，出去看看吧。”堂北盈起了身，沒在讓她們說下去。
煙花在空中綻放着，一瞬而過化爲煙火消散。
堂北盈仰着頭仔細看，相州不缺這些，但是長這麼大，祖父母也沒允許她接觸過幾回。
“北盈。”是蘇未衣遞了一根手放煙花給她。
她擺擺手，“我不會放它。”
“不必會，只要點燃，再拿在手裡便是了。”蘇未衣說着點燃了他手裡那隻。
那彩色的火星冒出來，發出有些吵鬧的呲水聲。
“來。”蘇未衣把手中的煙花和堂北盈的一碰，她手裡的便也着了。
“哎呦，”起初給堂北盈嚇了一跳，不禁發出輕微的喊聲，稍後適應了遍咧開了嘴。
大煙花升空的聲音還是很是吵鬧，一家老老小小都仰着頭。
堂平燁看了看堂北盈，“還以爲你不會來呢。”
“這麼有意思的事兒，我爲什麼不來啊？”堂北盈扭頭看了看堂平燁，又扭過頭繼續看煙花。
堂東晴丟掉了手裡的東西，跑到堂平燁面前，“大哥，叫他們莫要再點了，旁人看了沒所謂，不要叫宮裡人注意到了，給大家玩樂一下便足夠了。”
“表妹說得是，平燁，別再點了，也不早了，叫大家都會去休息吧，留些家丁打掃一下。”蘇未衣也丟掉手裡燃盡的煙花。
堂北盈順手一丟，沒有講話。
“好了好了，不要再點了，留些過節的時候再用吧，回去歇吧。”堂平燁講完話轉身就離開了。
“我先回去了。”堂北盈和蘇未衣知會一聲也就會自己院子裡了。
風好像停下了，空氣的溫度還是不高。
堂北盈只覺得胸口有些悶痛，還是以前那個感覺。她做難受狀，伏在門邊。
“北盈。”綸楠仔細看了看堂北盈，趕緊走進屋裡後又出來，餵給堂北盈一顆細小的藥丸，“如何？”
堂北盈開始舒緩呼吸，被扶進了屋裡。
“夏天頭一次，這東西好似有那麼點規律，你好生記着，這藥你拿好，要想活着便不離開它了。”綸楠把那玉瓶子塞給堂北盈後就想離開。
“姑姑...”堂北盈靠在牀上叫住了綸楠，“我這到底是什麼病啊？從小到大也不知犯過多少次，這藥怎麼夠啊？”她虛弱得費力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
綸楠吸了口氣，“你這是從孃胎裡帶來的病，除了你還沒見過誰得這個病，這藥是你娘死前研製的，配方我一直留着，不夠了就去添點，你不必擔心。”
“那把配方給我吧。”
“你好好休息。”綸楠走出了屋子。
堂北盈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仔細想過自己來的這兩天。
蘇屏含很是本分，這個繼母從不給自己找麻煩，明顯沒有什麼威脅性。
劉彩芸纔是當家主母一般，雖然她們不親近但也算不麻煩，不用太去防範她。
堂東晴雖然表面一副自以爲是的樣子，但到底是有些蠢。
堂平燁倒像是不怎麼友好，但仔細想想這個人只要不去招惹，防防便過去了。
堂南婷也盡力想與自己搞好關係，不論什麼用意，有個朋友也是好的。
最讓她放心的也只有蘇未衣了，沒有從自己身上獲利的可能，但就是很是友好。
至於那個老太太，明顯的不喜歡她，便也沒必要一直忍着她了。
想着想着肚子忽然就叫喚了，她還是輕嘆了口氣，“四月，...四月！”
“唉，小姐我在呢。”四月快步走進來。
堂北盈還是靠在牀上，“沒事別總出去野，辦好你該辦的事兒。”
“是。小姐您什麼吩咐？”四月又低下了頭。
“我餓了。”
四月沒有立馬回答，停頓了一兩秒，“奴婢把廚房裡今日晚膳的點心給您拿來點？”
堂北盈又閉上了眼睛，“去吧，快一點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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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四月從廚房裡一出來便被叫住了。
一轉身，“見過表少爺。”
“你是北盈院子裡，...”蘇未衣一時沒想起她的名字。
“是四月。”
“拿了什麼啊？”蘇未衣問她。
四月輕聲說，“小姐看過煙花回屋裡歇着，有些餓了，叫奴婢出來拿點點心。”
蘇未衣點點頭，“這是晚膳剩下的？”
“是。” “去我房裡拿些吧，畢竟擱置一段時間了，別再拿給北盈了。”
“好，多謝表少爺。”
這次四月終於穩穩當當走了回來。
“怎麼去那麼久啊？”堂北盈還在看書。
四月笑了笑，“奴婢要拿廚房裡剩下的，結果撞上了表少爺，他非要奴婢把他從淋雪帶來的點心給小姐拿來。”
“啊，你倒是聽他的話。”堂北盈拿起點心，確實比晚上吃的要好幾倍。
“小姐，你和表少爺才認識多久啊，又是陪您聊天，給您點菸花，連奴婢拿個點心都要給您換好的，這明顯是...”
“住嘴！你也知道我們才認識多久，你還敢說這樣的話。”堂北盈看着四月。
四月立馬低下了頭，“奴婢知錯了。”
“綸楠姑姑訓斥你還不夠啊？今天白天那些內斂勁兒都去哪兒了？給我棧道門前去，不站夠一個時辰不許休息！”堂北盈生氣着，坐到了梳妝檯上。
“奴婢還是伺候您歇下了再去站着吧。”四月說。
“叫你去你去便是了，這用不着你。”堂北盈拿下發釵，從鏡子裡看見四月一副苦臉。
“是。”
月夜風起，很多個不知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