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鏟??一??(20)
李鴨子彆着一根從幹店掌櫃處借來人家鎮宅的桃木貔貅棍,剛一爬到牆頭上,就發現來的很不是時候,聽見後茅子裡有人說話,還有一盞昏黃的馬燈放在裡面的牆窯裡。想下去,又怕落地的聲響太大,索性就一殺身子貼臥在牆頭上不動了。牆外面的鑽地龍正等這給他遞飯罐兒,見他那陣勢,趕忙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在小巷裡反覆走動了好幾個來回,纔看見李鴨子朝他招手。
兩個人下到院子裡,李鴨子依照老經驗帶着鑽地龍躲在洋婆娘洗澡的窗戶下。但是,過了好大時候,不見那房子裡有燈光和聲響。李鴨子心裡犯嘀咕:難道洋婆娘不來洗澡了嗎?鑽地龍不安生,見隔壁的窗戶裡有燈光,探着脖子過去扒瞧,還打着手勢朝窗戶裡指指戳戳地讓李鴨子過去看。原來那屋子就是這洋婆娘的住室。李鴨子透過窗戶看見,那娘們坐在一個會晃盪的椅子上,手搖這蒲扇,穿一件薄如蟬翼的衣服,在悠哉悠哉地看書!
兩個人蹲在窗戶下一動不動地咬着耳朵說話。
鑽地龍說:“鬼蒼白的不像人。”
李鴨子說:“她白。”
鑽地龍說:“鬼的臉上有蓋不住的紅血道子。”
李鴨子說:“她臉上除了白,還紅得像血。”
鑽地龍說:“鬼的眼珠子夜裡會放光。”
李鴨子說:“她的眼珠子泛藍,跟人不一樣。”
鑽地龍說:“鬼就不是人了。”
李鴨子說:“知道,她身上的毛——”指了指自己的腿和胳膊,“又長又密。”
鑽地龍說:“鬼的舌頭長。”
李鴨子遲疑了一下說:“她那舌頭直舔人,往人嘴裡舔,想吸人的元氣。”
鑽地龍說:“日他娘,真是鬼!”
李鴨子說:“真是嘞!”
兩個人說着說着竟說出了許多的膽怯來,李鴨子說:“二狗就在這房子的下面。”
鑽地龍說:“血怕是早被吸光了,剩下的也只是一個皮囊!”
兩個人開始想象着二狗的慘狀,汗津津的身子相互靠得很緊。看影影瞳瞳的樹葉,看十分淒涼的月亮。
當水聲響起的時候,兩個人都是一激靈,李鴨子率先把頭貼着牆遊弋過去。再探頭去看,已然沒有了第一次看的新奇和貪念,洋婆娘那勻稱靈動**裸的體態竟讓他看成一身散失了生氣的骨骼!鑽地龍看了一眼就捂住了臉,悄聲對李鴨子說:“誰家娘們能這樣赤皮露肉地,她是女鬼,已經知道咱倆在,故意**咱,攝取咱身上的精氣想成精成妖嘞!潑吧?”
李鴨子把桃木貔貅棍雙手握緊,做出一副準備開打的姿勢說:“別手軟,看準了,潑!”
只見鑽地龍端好了飯罐兒,後撤一步,“嚯”地站起身子,連撲帶潑,兇悍地一下子撲在了窗戶上,一道暗紅色的影子帶着響聲,隨之飛翔着覆蓋在洋婆娘身上。洋婆娘被這場意外驚傻了,雙手高舉,整個身體都被一口沒有呼出的氣給提起拉緊,像是吊起着的一隻大白鵝,僵直在那裡!等她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發出驚叫時,雪白的肌膚從上到下都盡染鮮紅,那渲染着的血腥氣如一把鋒利無比飛舞的刀,讓人在掙扎中絕望——洋婆娘扭動着癱軟在一片血水中!
李鴨子和鑽地龍如一片乘風的樹葉,一飄就到了牆外。他們朝着車站相反的方向開始了再次的狂奔,穿過一道巷子,又穿過一道巷子,再穿過一道巷子,直到他們認爲已經掩蓋了自己的蹤跡,才拖着兩條像是灌了鉛的腿,疲憊不堪地溜回幹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