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鏟???三??（6）
李鴨子晃了晃馬燈，油肚子裡果然有晃動的油聲，從兜裡掏出火鐮，咔咔地打着引火，重新將馬燈點亮。就在他剛一擡頭的時候，突然被對面一處黑乎乎、怪模怪樣的人影兒嚇得一**蹲坐在地上。二狗去攙扶他，順眼一看，竟也僵呆在那兒。轉而跪了連連磕頭求饒。已經進入耳室的老鱉頭聞聲出來，揮起手中的一個物件兒就朝那黑影砸了過去。一串沉悶的響聲在墓室裡迴盪起來，嚇得那餓壞的小狗驚恐地亂跑亂叫，一時間尖利雜亂的迴音在四壁間衝撞，墓室裡裡的氣氛陡然變得驚悚之極，讓人崩潰。老鱉頭如瘋子般搶抓着東西朝那黑影一氣猛砸，那黑影沒有漂移，也沒有發出一點怪叫，更沒有令人恐怖的張牙舞爪，竟無一絲反應。李鴨子這才強裝骨氣把馬燈高舉過頭頂，睜大了眼朝黑影看，那黑影的樣子恐怖，卻是紋絲不動地看不出一點動靜。他定住魂魄，顫抖地探手抓起二狗的哆嗦的肩頭，推擁着一起戰戰兢兢地向那黑影靠近。腳步越挪越小，迸住的呼吸也越來越緊，感覺頭髮都一根一根地豎直了，這時纔看清楚，那剛纔的黑影只是從墓室牆壁上攢出來的亂蓬蓬地一團樹根。
李鴨子的腿都軟了，他無力地嘆道：俺的娘呀，想着是見鬼了，原來就是一個樹根！
三個人剛纔顯然都緊張過度了，鬆弛下來的疲憊讓他們癱坐在地上。小狗乖巧地在三個人身邊跳來跑去，嗅嗅這個，拱拱那個，哼哼唧唧地跟他們挨個親熱。
二狗打了小狗一把說：孃的，都怪你叫的狂，差一點把俺的魂都嚇飛出來。
老鱉頭沉重地嘆息一聲說：就一個樹根，大驚小怪地叫俺把一個西耳房收拾的古器都糟蹋了，虧死！
李鴨子過去用馬燈照着看了看，不但有摔碎的滿地陶俑和瓷器殘片，還有殘了的鐵器和銅器。無奈說：糟蹋就糟蹋吧，也不差這些，東耳房和這正堂裡的就足夠打發咱了。
將正堂和東耳室清理一遍，蒐羅到的器物把帶來的五個大布袋裝滿，還有一堆沒有辦法拿。有雞首壺、老鱉燈、蛤蟆燈、犀牛尊、金馬車、金盤、金碗、銅釦盒、銅鏡、銅盆、一套金酒器、一套瓷酒器、一對兒玉枕，還有象牙笏板、蟒袍帶鉤、瓷器、彩釉器，小物件如鎏金印章、玉片、瑪瑙、小金鞋等等，粗略一數，竟是上百件之多。
心滿意足的幾個人趕緊把這些已經到手的古器朝外弄，拉一布袋上去，需要前面一個人拽，後面一個人推，兩個人齊用力，才能從剛擠過一個人的盜洞裡把滿滿的布袋完好地弄出去。來來回回地反覆上下，幾個人輪換着，還是一個個被累得疲沓嘴歪。外面的天氣尚還有些熱，但墓室裡的陰涼使他們身上的汗涼冰冰地扎肉。
二狗在最後一個出來的時候，那隻小狗哀鳴着咬住了他的褲腿。二狗踢蹬了它幾下，小狗絲毫沒有退怯，還憤怒地向他發起更強烈的叫囂。二狗知道，這回撇下它就是讓死的，覺得不忍，順手把他抓在手，帶了出來。
幾個人把盜痕清除掉，於天亮前滿載而歸。難掩興奮的李鴨子把擦拭得乾乾淨淨的洛陽鏟抱在懷裡，一再叮囑，“這是咱的獨門暗器，獨門的，除了咱們一門人知道，別人知道就等於搶咱們的飯碗。有了它也就沒有咱走空的時候，出手就是大活！”
大家也都很興奮，這是第一回幹下這麼大的一個活，但東西該咋辦，倒成了難題？剛在女人身上吃了大虧的李鴨子，顯然已經不願意再把這麼多的古器存放在二狗家，可存在哪裡又都不能完全讓人放心，壓在手裡更是很危險！幾個人面對着大堆的古器，倒是覺得盜墓比起銷贓更容易。
兩個婆娘已經早起爲這幾個忙碌了一夜，飢腸轆轆的漢子準備好了飯菜。他們也不背這兩個女人，邊吃邊七嘴八舌地商量着，可一直拿不定主意。
二狗慫恿着他婆娘幫着出主意，那女子也還真不帶含糊的，站在幾個男人臉前毫不怯場，話說得亮字亮目。她奉勸李鴨子：“當家的，這麼多的東西，目標太大，既然拉來了，就不能亂轉移，越怕閃失，閃失的可能就越多，最好的辦法是早賣早心安。這東西還不能只賣給一個買主，一個買主賣不上價，也不知對方有沒有實力全吃下；更主要的是，這個買主能吃下，也不能都賣給他，得讓好幾個買主圍着你打轉轉，自己說了算；你不能圍着一個買主打轉轉，讓人家說了算。洋和尚給點兒，土匪也得給點兒，王掌櫃們更得給點兒，不能被一條繩子就栓死了！”
那女子一番理論，很有見地，叫幾個一聲不吭地扎着耳朵聽的男人都暗暗服氣。李鴨子瞟一眼正傻呵呵欣賞着婆娘的二狗，心裡罵道：真是個狗東西，咋啥都給婆娘說呢！但這女子的話也真給迷茫中的他指出了該走的路，還是誠心誠意地點頭認可了。
他很痛快地表態說：“兄弟齊心，合力斷金，這一回咱逮了個肥羊，一人給你們算一成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