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盜墓王的寶器洛陽鏟
洛陽鏟 十五(1)
李鴨子像被套上車的馬,想褪套都難了。不,他現在已經不再叫李鴨子了,叫李大煙。
自從沒有了李鴨子的名字,他就失落在了慌張裡。他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自己,偶爾有時候還竟像是做夢般地懷疑起自己的真實。堂堂的李鴨子沒有了,自己混了半世,沒有混來榮華富貴,連名字也混丟了!
他整天在爲自己沒有個響噹噹的名字而苦惱,而鬱悶,而打不起精神,而失魂落魄。他常常在酒後自問自答:叫李鴨子的已經去找閻王了,俺叫啥?俺沒有名字,生死薄上就沒有俺這個人。生死薄上都找不到的人還是人嗎?無生無死的俺還算個人嗎?你們能看見俺嗎?仔細看看俺還有人形嗎?他一連串的問能問得鑽地龍、二狗和老鱉頭三個人都脊樑溝裡冷森森地。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會因爲一個名字,而弄得當家的茶飯不思!
警察局長支鍋的那幾日,這個習慣於如狼似虎的魔頭帶着手下,還備了酒肉,熬夜陪坐在冢子疙瘩上。他生怕誰敢打拐私藏,等着清堂後帶出的古器。
他和李鴨子坐在夜風裡頭頂着星星喝酒,彆扭地撓着頭說:“李鴨子死了,該叫你啥,總得再有個名字呀?”
這個問題叫李鴨子發愣,這也的確是讓他感到很失落的問題。他說:“名字是爹孃給的,爹孃死了,俺再找誰要個名字去?”
警察局長說:“你沒有名字,咱倆說話多彆扭,這一會兒還叫李鴨子吧。”
李鴨子彆着頭說:“叫李鴨子的人不是被您給槍斃了,您再叫就是叫那個替死鬼嘞。”
二狗在邊上插言說:“俺叫李當家的。”
警察局長笑了,說:“忘記了,你在這一道上也是個當家的,可還總得有個名字吧!”
李鴨子爲自己琢磨了很多的名字,但沒有一個名字能讓他找回當李鴨子時候的感覺。他如今帶領着鑽地龍、二狗和老鱉頭在邙山上穿行,絲毫撲捉不到以前自己施展本領時的盡情。這讓他十分懊惱——他需要一個響亮的名字!這個名字至少要比李鴨子喊叫起來響亮,可以使自己心裡踏實,使自己感到更有氣度。就像當兵的從班長升成了排長,以前叫李班長,而現在叫李排長一樣。丟棄了老名字的親切,但能有一種勝似老名字的威風和排場,來安慰自己的感覺!
警察局長說: “你知道那個替死鬼是幹啥的?”
李鴨子說:“他不是販賣大煙嘞?”
警察局長說:“那是個革命黨嘞,給革命黨販煙土籌集經費,在火車站被抓了個正着,到死連個名字也沒有說,嘿嘿。”
李鴨子聽說過革命黨,鬧騰得很大。也知道洋派人經常把革命這個詞掛在嘴邊上,就是不知道是個啥意思?他突然想知道這個革命是啥意思?
警察局長說:“革命就是改朝換代,革命把宣統皇帝換成了袁世凱,又是革命把袁世凱換成了咱現在的北洋政府,再革命就是南蠻子鬧騰的革命黨了。我看以後你就叫李革命算球了。”
李鴨子聽完解釋,問身邊的其他人:“俺以後就叫李革命了,中不中?”
二狗討好說:“當家的沒本事改朝換代,可有本事革死人的命嘞,我看中。”
李鴨子說:“沒有李鴨子了,俺都不知道俺是誰了;現在俺又知道俺是誰了,俺叫李革命。李鴨子是賊,那個踅摸在黑更半夜的賊死了。俺李革命不是賊,掘墳伐墓敢走在紅光日頭地兒上,誰見過給長官大人們幹活的人是賊?俺是脫胎換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