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鏟??三???滿載而歸??(5)
李鴨子設了一個局。
鑽地龍和李鴨子咬耳朵說的話是:“這是個幹堂,東西多得一時半會難清完。”
既然一時半會難清完,李鴨子是不願意一味堅持去冒險的。他的腦子眼兒活乏,當機立斷就做出了撤的決定,撤了不等於不再來,誰說暫時不清堂不是爲了下邊的清堂更徹底?到了二狗家裡,就用一塊銀元打發了兩個已經用不着的下苦人。他向來是不會讓下苦的知道,這個堂會出多少東西,尾巴多餘就割尾巴。
幾個男人在二狗家的草垛下睡了一後晌,鑽地龍婆娘跟二狗婆娘在竈火忙了一後晌。睡起來的男人們面對着一桌子好吃好喝,少喝酒多吃肉,有當家的在位,都怕吃飽喝足了會張狂。忙了一後晌的婆娘們繼續忙着欣賞這些無畏的男人,鑽地龍婆娘默不作聲地送茶遞水,二狗婆娘快嘴不拉舌地問東問西。一個伺候的男人們得意,一個恭維的男人們恣意!
李鴨子表情誇張地說:“知道這個棺材的妙用嗎?第一妙用就是掩人耳目,第二妙用就捲土重來,還有第三妙用,只能讓你們去猜呀!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這第三妙用你們就悟吧,悟透了,你們就是俺李鴨子!”說這話的時候,李鴨子自己都感覺到自己再次充滿了底氣,底氣來自於這個墓葬,來自於老鱉頭說的那句“東西一時半會清不完”的話。
天黑下來了,當黑色壓進窗戶的時候,李鴨子指着窗戶說:“賊偷方便,咱的方便時刻到了。走,閨女穿她孃的鞋——老樣兒!”酒酣耳熱的男人們在李鴨子的帶領下,再次走上了來回的路。
白天堆起的土堆很醒目,柳樹旗幡上的紙條在微風中飄搖,發出比樹枝葉大得多的嘩啦聲。李鴨子圍着土堆察看一週,未見異常。叫鑽地龍把馬車隱蔽到一處低窪裡,自己領着二狗和老鱉頭挖開了白天才埋上的坑洞。起開棺材蓋板,下面的洞口依然完好,裡面還斷斷續續傳出小狗淒涼的叫聲,老鱉頭笑着說:“二狗,你兒子還在叫你。”說着先放下繩梯出溜溜下去了。
二狗跟着下去,李鴨子也忍不住跟了下去。鑽地龍栓好了馬匹走過來,竟然看不見了一個人,只好盯着坑口坐在邊上守候着。
有腿子在,李鴨子進墓是有數的,他是掌眼還支鍋,根本不用親手到墓裡去清堂。他爬進墓室,老鱉頭已經點燃了一盞馬燈,本來該是幽暗的墓室中豁然間亮堂堂的。墓室正中是放着個巨大的棺槨,棺槨上有黑紅相襯的油漆,鏤花描金的前部繪着一朵荷花。棺槨的四角有四個支撐穹頂的立柱,看那穹頂的高度,有一丈多高。呈一個弧面的穹隆上,白灰打底的整個弧面是一幅天象圖,宛如繁星點點,朵朵天蓮花點綴其間,飄逸靈動。四周有云紋有花朵有仙人仙物,畫面巨大,鮮豔如新,形成一個天圓地方的概念。
李鴨子先提着馬燈朝着棺槨問:“東西清了嗎?”
二狗說:“先清的棺槨。”李鴨子環顧墓室裡的其他陪葬,的確不少,令人驚奇的是墓室的四壁上都有壁畫。一看便知是一個官家人物的排場,有錦衣蟒袍手捧笏板的,有妻妾陪坐丫鬟侍奉左右的,還有官轎子排列門戶的,還有被人簇擁着熱鬧非凡的等等,這個墓葬主人生前的生活畫面栩栩如生,一個個生動如初的形象,給人以時空交錯之感。
正對墓門的墓室北壁是一幅“坐堂宴飲圖”,僕役侍從、樂舞百戲將雍容華貴的墓主夫婦擁坐於帳中榻上,二人面前擺滿了五穀雜糧、美味佳餚,似乎要將世間美食極盡所能帶到地府享用。
李鴨子憤憤地說:“孃的,活着榮華富貴,富得流油,既然咱是二返身來,就叫他變成窮光蛋!”
李鴨子話音剛落,就見馬燈的燈芯忽閃忽閃跳耀了幾下熄滅了。他埋怨二狗粗心,“咋連燈裡的洋油也忘記添了,不知道咱們是幹啥的?”
二狗辯解說:“來的時候添得滿滿的,咋會沒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