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鏟?四（1）
他對王掌櫃也開始充滿了狐疑。如果王掌櫃是故意在他面前誇大其詞，分明就是要趕他走，不願意受他的連累；如果言之不虛，他會不會怕受拖累，而爲了圖個清白，在什麼時候把自己交給警察？在這裡困着終究都不是萬全之策，說不來還是危機四伏，隨時都面臨着死路一條的厄運。如果能出去，縱使有天羅地網在等着，也可能會成爲漏網之魚，能求一條生路。李鴨子決定要走，無論如何都要走，而且是馬上！
他一臉冷峻地對王掌櫃說：“不求兄長再收留俺了，只求弄一把槍。”
王掌櫃問：“要槍幹什麼？”
李鴨子說：“俺不能過分連累你，俺得走，弄把槍防身。”
王掌櫃有些意外，遲疑着說：“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現在外面正緊，你如何出城？”
李鴨子說：“出了門再說，活人不能叫尿憋死。”
王掌櫃說：“你要真想走，我也不攔你，但這不是哥哥不仗義。你要萬一有個閃失，千萬別說這些天是在哥哥這兒，叫哥哥跟着你帶災，到時候連個看你的人也沒有。”
李鴨子抱拳施禮，說：“江湖義氣兄弟不敢忘。”
兩個人說着，倒頗有些生離死別的味道，王掌櫃的眼睛裡都溼潤了。李鴨子把王掌櫃抱住，悲愴地說：“兄長記住，俺要是真被弄住了，千萬要救俺。誰能救下俺，俺拿一顆雞蛋大的千年夜明珠承謝他！”
王掌櫃吃了一驚，睜大眼睛問道：“真有那麼大的夜明珠呀！你有？”
李鴨子說：“有，拿它換俺的命中吧？”
王掌櫃說：“鬼也貪財，何況那些貪官污吏。兄弟有這等貴重東西，就是有個萬一，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掌櫃看着李鴨子大口吃完送來的飯食，一起出了暗室。自己去臥室轉了一圈，手裡端着一把自來得手槍，很莊重地放到李鴨子手裡。又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布袋子，告訴李鴨子裡面是子彈和大洋。看着李鴨子扎束利亮，躡手躡腳送他到後院，搬一把梯子靠在牆上，連連小聲叮囑他保重。看他一躍身子翻到牆外，扎着耳朵聽了聽動靜，沒有什麼反應，才輕舒口氣，搬開了梯子，回屋安生睡下。
李鴨子翻過牆落在大街上，伏着身架一動不動地左右看了，見兩廂無人，輕手輕腳地溜牆根跑去。他是準備朝着離城牆近的方向靠，繞了一個巷子，又繞了一個巷子，一連繞過幾個巷子，緊張的情緒讓他對自己所處的位置突然犯起迷糊。當他站下身想判別一下方位，尋找自己印象中有段有豁口的城牆時，看見有個打着燈籠的更夫過來。他機敏地躲到一個門洞裡的黑影中，等更夫的燈籠晃晃悠悠從臉前走過去，一直走遠到聽不見了腳步聲，才趕忙閃出身子朝相反的方向潛去。
李鴨子在幾條小巷子裡鑽來鑽去，竟還鑽進了死衚衕。他心裡的感覺很不妙，可越是感覺不好就越出錯，已經看到城牆了，竟然就是走不到城牆邊。就在正急得抓耳撓腮時，突然想起這是吳大帥的治安規劃，爲了防盜，把一個個四通八達的巷子都封閉了。他開始像一個受驚的猴子在街巷裡跳來跳去，急於尋找到一條寬敞的、能直達城牆根兒的街道。
街道上的更夫走過了，又回來了，究竟是碰到了幾撥更夫，還是一個更夫在來回地走，他已經分辨不清楚，但他暗自慶幸自己都僥倖地躲了過去。也就在他剛有點放鬆的時候，突然卻有亂咚咚的腳步聲響起。這肯定不是打更的，他又慌忙去躲，已經聽出是危險在疾速地逼近——亂咚咚的腳步聲中分明有人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