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天外天時,老天后曾交給緝熙一枚玉珏,便喚作“青龍”,老天后當時還說,這枚玉珏,可在關鍵時,救他一命。碰巧那時老天帝心魔發作,老天后的話便沒說完,一直到他們雙雙歸於虛無,緝熙也未有得知,這青龍玉珏該如何救命。
若此卷中所載青龍與自己手中那枚玉珏是同一物,那麼,對於這玉珏如何能救命,他倒是有些明白了。
是不是,倘若這枚玉珏佩於身上,遭遇危險時便可護住一魄,能保神元不散。
“若魄散,青龍可易而換之!”
“易而換之?”
“易而換之!”
也就是說,如今神元消散得青葉,若想重回天界,可以青龍玉珏爲媒,將另一個神元給她,以此來徹底復活她。
當年赫連曾將自己的一魄給到青葉,不過那只是護住了她仙澤,後來玄天澗中,天雷之下,因着那一魄,青葉沒有魂飛魄散,雖然守得一魂,卻依舊失了神元。
如今看來,若有這青龍玉珏,便能將另一個神元徹底融於一個肉身之內,讓原本的一魂與另一魄合二爲一,成爲一個新的生命。
如此,青葉當真有救了!
緝熙甚至有一個大膽的猜想,若是將天神的一魄換給青葉,那麼,她是不是可以不用承九天玄雷,而是直接飛昇爲神?
他來到自己的寢殿之中,小心的凝出結界,然後,取了自己的一縷神元,試着注入到青龍玉珏之中。
活了!
那浮於半空之中的青龍玉珏,得了神元之後便化作了一條真龍。
於是,他將星辰召回了天界。
將事情的經過以及他的猜想告知於他,又將青龍玉珏及啓動之法教授於他,最後,他把自己的全部神元給到了星辰,自己則陷入了無盡的沉睡之中。
星辰雖爲緝熙的影子,但也有自己的思想,所以,他並不願意見到緝熙這般犧牲自己。若緝熙的猜想是真的,那麼自己也會永遠消失。但,若是青葉得了他的神元,當真飛昇爲神,也就能與赫連神君永遠相守了,這樣的成全,也是值得。
儘管想通了,但星辰心中仍舊還有一些糾結。直到他回到凡世鎮遠侯府,發現府中空無一人,又憑藉洪伯留的訊息趕到芃芑山,看到已經沒了氣息的青葉時,才真真打定了注意。
弄清了事情的始末,青松神君沉默了許久。
“這麼說,緝熙現在由一魂護着肉身陷入了沉睡,若是你將所有的神元給到青葉,他會如何?”是變成如青葉曾經一般的活死人,還是頃刻間灰飛煙滅?青松神君很是不安。
星辰搖了搖頭,回道:“我也不知。”
聞言青松神君眉頭緊蹙,說道:“那你可知,若是以此法救青葉,你也會消失的。”
星辰微微一笑,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
“知道你還……”青松神君不知如何是好,緝熙與星辰,皆是一個樣,爲了青葉,可不顧一切!
星辰看着青葉,如同過往緝熙對她的凝視緩緩開口道:“我的存在便是爲了守護她。先前有選擇時,我亦甘願成全她與赫連神君,更何況現在,沒得選。”
“誰說沒得選!”青松神君渾厚的聲音響起。
還不等星辰有所反應,他的周身泛起一圈結界,電光火石間,青松神君一掌,將他送出了好遠。他被困於結界之中,不斷呼喊,神君卻是沒有在理他。
然後,他遠遠看到,青松神君拿出玉珏,將其懸於青葉身前。
青龍玉珏伴隨着蜂鳴之音,發出清幽的光,然後,青光大盛。
青松神君逼出了自己的神元,緩緩注入到玉珏之中。
片刻後,玉珏上的青龍雕刻便真的活了過來。
只消一瞬,小青龍變大百倍,盤旋於半空之中,一聲龍吟,山谷之中狂風大作,天上雲變作赤紅之色,如同燃燒的火焰。
“洪伯,快去阻止將軍!”星辰聲嘶力竭地喊着洪雍仙伯,希望他能及時阻止這一切。
洪雍仙伯傷重,此時還未調息好,但他也顧不上了,急急起身,奮力向青松神君跑去,可風太大,幾次三番將他吹到在地。
還未等他跑到,半空之中的青龍便從青葉的心口一頭紮了進去。
風,戛然而止,洪雍仙伯連忙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前跑去,但卻來不及了……
青葉忽然張開了雙眼,青松神君轟然倒地。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慢慢變輕,原來,以青龍玉珏爲媒,易而換之,是要灰飛煙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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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撲倒在青松神君身旁,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記得,自己分明是死了的。可眼下,自己活了過來,而爹爹,卻漸漸變得透明,彷彿下一刻,就要化作青煙消散了。
“爹,爹,您怎麼了,您怎麼了……”青葉淚如雨下,想要伸手去扶青松神君,卻觸了個空。
青松神君看着青葉泛着金光的神元,笑得很安詳。
緝熙猜得不錯,此法果真能讓青葉不用承天雷而飛昇爲天神,甚好,甚好……
一陣風吹過,青松神君模糊的身影徹底被吹散,青葉發了瘋似的撲向四處,卻是什麼也沒抓到。
撕心裂肺的哭喊響徹山谷,洪伯一張臉上老淚縱橫,星辰亦是淚流滿面。
青松神君魂歸虛無之後,他縛住星辰的結界便也消失了。
星辰連忙起身奔向青葉。
突然,從青葉的身體裡迸發出刺眼的金光,晃得洪伯與星辰皆睜不開眼。
金光之中,青葉緩緩升至半空之中,雙眼緊閉,雙手直直張開,金光退去,她周身佈滿了細細的裂紋。
星辰加速向她跑去。
“啊!”
須臾之間,青葉周身的裂紋轟然炸開,一道比方纔耀眼數倍的金光在山谷之中迸射開來。
金光穿過星辰的身體,正在奔跑地他忽然停了下來,定在原地,不得動彈。
太恭殿內,緝熙神態安然地躺在榻上,屋內高高的木架之中,兩個泛着桃色熒光的琉璃罐,“啪”的一聲,碎了,被釋放的桃色光芒轉了兩圈後,向外飛了去。
芃芑山中,金光再次退去,兩縷桃色光芒終於找到了主人,一左一右,雀躍地從青葉的指尖鑽了進去。
青葉緩緩地落到了地上,收攏雙臂,睜開雙眼。
不遠處,星辰凝望着她,笑得如同四月的春風。
他說:“他一直在等你……”
青葉笑中帶淚,點了點頭,然後,他便化做了一道光,飛入了天際。
赫連神君與荀無羈在棲遲山大戰了三天三夜,終於在第四天的白日裡,分出了高下。
於赫連而言,這新魔尊倒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對荀無羈來說,上古尊神也當真不容小覷,儘管自己已拼盡了全力,最終還是讓他將自己與青葉的一絲可能給抹殺殆盡了。
赫連收起寒琊玉琮,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荀無羈,沒有說話,轉身便要走。
“好好守護她!”荀無羈說出這句,又覺得有些多餘,不由得笑了笑,帶了些許苦澀。
赫連止住了步伐,頓了頓,沒有回頭卻回了句:“那是自然!”
離開前,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
可當他滿心歡喜來到凡世鎮遠侯府時,眼前的一切,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再次失去青葉的恐懼重重襲來。
偌大的鎮遠侯府,一個人影都沒有了,不僅如此,其間蘊含地靈力也蕩然無存,似乎被誰刻意抹了去。
“赫先生!”
正當他心裡百轉千回之時,院中走近一個人,卻是百草堂的易夫子。
“這裡發生事了?”赫連大步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問道:“他們去了哪裡?”
易夫子搖了搖頭,回道:“西北有戰事,鎮遠侯本領兵前去增援,不料今日傳回消息,說大軍翻山之時遭遇雷雨,山路溼滑,鎮遠侯……”猶豫了片刻,儘管到此時他還不願相信那個噩耗,但他不得不將此事告知赫連,於是乎他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鎮遠侯失足,連人帶馬跌入了懸崖,屍骨無存……”
“那這府中的其他人呢?”赫連追問道。
易夫子依舊搖頭:“我也不知,青葉與星辰已經三日未去書塾了,翟爾同其他弟子來尋過數回,可自三日前府中便已空無一人。我方纔得了消息,覺得不放心想來看看。瞧赫先生的神情,府中怕是依舊沒人吧!”
聽赫連輕輕嗯了一聲,易夫子若有所思地嘆道:“那他們會去哪裡?”
易夫子曾想過,府中衆人會不會隨鎮遠侯一同出征了?可他隨即便否認了這個猜想,歷朝歷代都沒有帶家屬征戰的例子,特別是本朝,主將出徵,身邊的人都是要經過監軍嚴格篩查的,斷不可能將所有親屬都帶上,況且鎮遠侯沒理由這麼做!又或者,府中發生什麼事舉家搬遷了?可這也說不通,他們查看過,府中之物皆齊齊整整,再說了,青葉與星辰都是有交代的孩子,絕對不會一聲不吭的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難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易夫子剛欲把心中的擔憂說與赫連聽,卻見他急匆匆向院外走去,他的背影都在泛着森森寒意。
對了!赫先生突然離開,青葉莫不是去尋他去了?
想到這層,易夫子連忙追了出去,可當他走出鎮遠侯府的大門,可哪裡還有赫連的身影了。自己同他前後隔不了數步,赫先生腳力再快,也不至於瞬間沒影了吧!易夫子望了望空空如也的四周,眉頭不自覺的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