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課過後便是易夫子的課程,由於起的太早,霏花神思睏倦,但又不好明目張膽地睡了去,只好將自己沉重的腦袋撐在書案上,小心翼翼地打着瞌睡,這般強撐了一上午,夫子說了那麼些話,也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的。
“聖人言‘有教無類’,便是這個道理了……”
當易夫子說這句話時霏花正打着哈欠,心裡抱怨着怎麼上午的課程還不結束。
“那,你們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聞言,霏花忽然精神一振,眼中精光一閃,右手便高高地舉了起來。
易夫子看了霏花一眼,淡淡地問道:“你有問題?”
順着夫子的眼神,大家都看向了霏花,只見她嘴角微微上揚,點頭回了聲“是!”
“說吧!什麼問題?”說話間,易夫子已經開始收拾書卷了。
霏花站起身來,緩緩開口道:“夫子方纔提到孔聖人提倡‘有教無類’,霏花愚鈍,不知這其中是否含着一層‘一視同仁’的意思?”
“自然是了。”雖不知她要幹嘛,易夫子仍舊回答了。
“呵!”霏花忽然冷笑一聲,笑容之中帶有一絲惡狠狠地意味,問道:“既是如此,夫子讓我們習聖人思想,爲何自己卻不以身作則呢?”
“你什麼意思?”前排的易兮爾心中氣憤,站起來回身質問霏花。
霏花看了兮爾一眼,眼中帶着輕蔑,開口道:“什麼意思?我不過是心中有些疑惑,難道這百草堂的規矩是弟子有惑也不可向夫子提出麼?”
“你!……”
“兮爾,你坐下!”易兮爾還欲與她理論一番,卻被易夫子輕聲阻止了。易夫子平靜地看着霏花,開口道:“你且說吧!”
霏花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緩緩說道:“霏花入學前被告知不可攜帶護衛在身邊,因着是夫子的要求,霏花自是誠心遵守的。不過今日卻見到,她!”說着,她擡手指向青葉,又開口道:“鎮遠侯府的青葉,卻堂而皇之的帶個護衛入了學堂。這,難道就是夫子所說的‘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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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護衛指的是誰,儘管已經知曉這霏花同青葉、星辰在早前有些過節,卻不知道她爲何突然針對夫子發難。
諸位弟子對這位新同窗都生出厭惡之感,有的拿眼瞪她,有的還憂心忡忡地看向了易夫子,可夫子眼中卻仍不見什麼情緒。
“星辰自然是不同的。”易夫子依舊平靜地回道。
“不同?區區一個護衛,能有多不同?”霏花愈發咄咄逼人,“難道真如傳聞一般,西南之境,百姓眼中只有鎮遠侯,不見當今聖上。所以,連帶着他府中的一個下人,都高人一等了?”
此話一出,諸位弟子的臉色皆是一變,這個霏花當真厲害。星辰是青葉的護衛不假,若只是她二人同上書塾一事,傳出去頂多是尊卑不分、失了禮數罷了。可如今被她借題發揮,這就變成了鎮遠侯比當今聖上還得民心,功高蓋主,這正是天子所忌憚的,歷朝歷代皆是如此。
“你不要太過分!”星辰站起身來,面有怒容。
霏花冷哼一聲,衝着星辰開口道:“難道我說錯了嗎?若是不鎮遠侯權勢太大,你又如何能夠有恃無恐地坐在這裡呢?”
青葉一把拉住預備要衝去修理那霏花一頓的星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這霏花的身份她已然知曉,遼王向來謙和,正因如此,當今聖上爲得皇位殘殺多位手足卻偏偏留下了他,可正因他綿軟地性子,卻養出了個囂張跋扈的郡主。儘管知道這霏花入百草堂該是衝着自己來的,但爹不知這其中原委,受遼王所託爲她寫了推薦信,光憑這一點,自己也不能公然與她起衝突。
領會了青葉心思的星辰只好作罷,瞪了霏花一眼,憤憤地坐了下來,轉過身不再看她。
霏花卻不依不饒,轉向夫子,繼續問道:“不知夫子可否爲霏花解惑呢?”
易夫子一直冷眼看着她,聽到她這般逼問便緩緩開口道:“那我且問你,你的那些護衛,於你而言,是些什麼人?”
霏花一臉莫名,訥訥地說道:“什麼人?下人咯!”
易夫子忽然笑了,留下一句:“這,便是我說的‘不同’!”,說完便拿起書卷離開了課室。
霏花怔了片刻,回過神來依舊沒想明白,衝着易夫子的背影怒喊到:“你什麼意思?”,話音剛落夫子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哪裡還會搭理她。
青葉露出了淡淡地笑容,夫子說的對,星辰自然是不同的,整個鎮遠侯府只有五人,大家緊緊相依,早已是密不可分的親人了。而這些,尊貴的霏花郡主是怎麼也不會明白的。
這場鬧劇終究還是以霏花的惱怒收尾了,諸位弟子不再理會她,三五成羣的向飯堂走去,課室內最後只餘下青葉、星辰與霏花三人。霏花看着淺笑安然的青葉,眼中帶着一絲憤恨的殺意,“你別得意得太早,很快,本郡主就會讓你笑不出來,不只你,整個鎮遠侯府,還有這個破書塾,都該知道,得罪本郡主,是件多麼愚蠢的事!”
“郡主也該知道,不是什麼人,你都惹得起的!”星辰一臉挑釁地看着霏花,揚眉開口道:“郡主該記得這句忠告吧!”
那個陰冷的面孔忽然闖進腦海,霏花頓時覺得後背冷汗涔涔。儘管有些心虛了,但氣勢不能輸,於是她還擊道:“哼!我偌大的遼王府,難道會怕了你們不成!只管等着吧!”說完,便揚長而去。
星辰一臉不屑,衝着青葉撇了撇嘴。
青葉笑着嘆道:“也不知荀大哥去了哪裡,總是這般神出鬼沒的。”
被青葉唸叨的魔尊荀無羈,此刻,正同魔族四位長老一起,出現在了惡靈之境。
惡靈之境的中心是一片死亡沼澤,此刻,層層的瘴氣中正閃爍着詭異的紅光。
“魔尊,您看!”四長老之一的黑山指着那片紅光開口道:“死亡沼澤又現異象,必有神兵出世。”
“神兵?”荀無羈似有疑惑地開口。
黑山長老又說道:“傳聞死亡沼澤曾孕育出神兵醉笙戟,當年老尊魔就是憑那把醉笙戟所向披靡,最終立於我魔族之巔,後帶領我青魔一族走出惡靈之境,征戰四方,那醉笙戟的威名也是響徹六界。”憶起往昔,黑山眼中閃爍出興奮的光彩,不過轉瞬又熄滅了,只聽他嘆道:“只不過,老魔尊去後,那醉笙戟也不知所蹤了。”
忽然,他定定地望着那忽明忽暗的紅光,眼中燃起了更大的火焰,激動地說道:“如今又有神兵出世,天降吉兆,這說明,在魔尊您的帶領下,我青魔一族成爲六界之首指日可待了。”
黑山一語畢,另兩位長老皆爲之振奮。只有驪姬與荀無羈,一臉平靜地望向死亡沼澤,若有所思。
“怎麼驪姬看起來並不高興?”黑山一直對這個天族的仙子成爲魔族四長老之一與自己同尊這件事耿耿於懷。自己生來便是魔族中人,卻是立下重重戰功,一身傷痕累累才坐到長老的位子,可她呢?真不知這新魔尊是怎麼想的!不過這荀無羈的手段他是領略過的,自然不敢對他提出異議,只得攛掇另外兩位長老一起擠兌驪姬,好在這位魔尊雖幫助驪姬坐上長老之位,卻並未有多麼偏愛於她。
此時,就憑着驪姬這冷淡的反應,他也該好好的做做文章了。
“想來也是,驪姬本是天族的仙子,即便是入了我魔族,想必心裡還是向着天族的吧!”說着,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驚呼道:“難道驪姬入我魔族是另有隱情?”此話惡毒,明顯是說驪姬是天族派到青魔一族的奸細。
黑山偷偷瞄了荀無羈一眼,見他依舊盯着死亡沼澤的深處,並未理會他說的話,於是他又將聲音拔高几分,說道:“魔尊如此器重驪姬,驪姬可不要做出讓魔尊失望的事情來呢!”
一句話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荀無羈回過頭來,冷眼看着四位長老,最終將目光停留在驪姬臉上。
驪姬看了他一眼,神色之中卻不見驚慌,然後看向黑山,淡淡地開口道:“黑山長老不必這般冷言冷語,驪姬不過是在擔憂,如今這死亡沼澤上佈滿瘴氣,縱使有神兵出世,卻也不是能輕易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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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姬說的沒錯,當初老魔尊得醉笙戟時,這死亡沼澤上還沒有瘴氣,只是歷經萬萬年的殺戮,此地漸漸被瘴氣籠罩,如今的死亡沼澤,寸草不生,任何生靈一旦進入到沼澤內,便會受瘴氣侵噬,一般生靈頃刻間就會斃命,若是有些靈力的,也會周身腐爛,最終也難逃一死,那通向死亡的路程漫長而痛苦,倒不如瞬間喪命了。
“我願入死亡沼澤,爲魔尊取得神兵!”彷彿爲表自己的忠心,黑山說完便要想沼澤內走去。
“且慢!”荀無羈伸手攔在黑山身前,開口道:“縱使沒有神兵,本尊也不懼其他諸界,斷不會爲了一個莫須有的東西,犧牲我魔族長老,更何況還是黑山長老。”
“可是……”黑山心中一暖,但仍有不甘。
“別可是了,不管有沒有神兵,都隨它去吧!”荀無羈說完便要離開,轉身時目光若有若無地在驪姬身上打了一轉。他知道,驪姬方纔的那番話不過是爲了刺激黑山,若不是自己攔着,黑山便是要去白白送死了。因爲死亡沼澤之中,並沒有出世的神兵,那忽明忽暗的紅光之外,還隱隱透着金色流光,如今看來,驪姬定是瞧見了那道金色光芒,那麼,自己心中的猜測,或許是真的。此事,並不簡單!或許關乎着六界的某個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