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謹坐至牀邊,看着顧臨深懷裡的孩子,臉上的笑意不由柔和起來:“看來,他以後和顧大少比較親。”
“是嗎?”顧臨深微紅的眼睛裡都是笑意,擡手點了點孩子的鼻尖:“其實……”
顧臨深剛欲說什麼,手機吵鬧着,宋言謹主動抱過孩子,說道:“你先接電話。”
顧臨深頷首,將孩子輕輕交給宋言謹,隨後拿着手機走至陽臺處接電話。
宋言謹抱着孩子,拿起一旁的小搖鈴逗弄着他。顧臨深接電話的聲音不大,但卻有幾句格外清晰的傳入耳朵。
“好,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
顧臨深簡單的結束了電話,走了回來。臉色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但卻皺了眉頭。
“怎麼了?”宋言謹抱着孩子,偏頭朝顧臨深看過來。
顧臨深捏緊手裡的手,淡淡答道:“遇到了一點事。”
他已經三個月沒去公司,宋言謹自然擔心會有什麼事,忙詢問:“是財政問題,還是人事問題?”
她這麼問着,顧臨深站在原位置遲遲未動,接電話前想說的話,他沒有再提。他擡眼看着宋言謹,看了好一會兒摸起盲杖朝她走了過來。
宋言謹被顧臨深注視着,還以爲他是看不到自己的注視,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她看着他的眼睛越發疑惑。
“我先去公司一趟,晚上回來和你細說。”顧臨深拿過大衣套上後,暫時當自己看不見,拿起了盲杖。
顧臨深這樣去公司,宋言謹實在不放心。她抱着孩子,快步攔在顧臨深面前:“我和你去。”
說着,宋言謹又垂首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孩子,說道:“我讓媽先幫我照看孩子,你一個人去我實在不放心。”
顧臨深的眼睛剛帶上墨鏡,所有情緒都藏在眼睛後。他想了片刻,答應了宋言謹:“走吧。”
宋言謹微鬆一口氣,下樓將孩子交給顧默嫺,和顧臨深一起去了豐臨。
豐臨大廈看不出任何異常,一路到頂層都沒有什麼問題,可到了頂層會議室,幾乎所有高層都在裡面,正吵吵鬧鬧說着什麼。
“顧總來了,顧總來了。”
吵鬧中,不知誰提醒了一句,衆人瞬間便安靜了下來,齊刷刷的將目光都投向了顧臨深。
顧臨深面部肌肉微僵,盲杖垂在地板上的聲音格外清晰,讓人無話忽視,他看不到的這個事實。他一步一步穩穩的走向屬於自己的位置,宋言謹跟在顧臨深的身後,眼睛不由朝着坐在會議室的衆人看了兩眼。
“鬧什麼?”顧臨深坐下後,帶着墨鏡的眼睛掃過衆人,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依舊能讓人感覺到他投射出來的寒意:“怎麼?現在不鬧了?”
田素雙手環胸的坐在最靠近顧臨深的位置,聽到顧臨深的話,不由冷笑了一聲:“顧總,這可不叫鬧。難道我們心裡有想法,還不讓說了?”
“心裡有想法?”顧臨深冷冷勾着薄脣,反問着。
田素的眼睛從顧臨深身上瞥過,高傲異常:“可不止我心裡有想法。顧總,不是我說,你現在已經看不見,還抓着大權做什麼?不應該交給對公司發展更好的董事?”
宋言謹坐在顧臨深身側,看着田素那張透着貪婪的臉,不由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如果不是田素,顧臨深的眼睛也不會成今天這樣。
顧臨深比任何人都沉的住氣,修長的指尖微擡,扶着自己的下脣,故作思索,片刻,看向田素:“所以呢?依照你的意思,應該交給誰?胡董,還是夢蕾?”
田素的眼珠微動,聽出顧臨深言語中的譏諷,可這樣的機會多難得,她不會浪費掉,揚聲道:“自然是誰股份多就給誰。”
“當初,老爺子的股份可是分給顧總和夢蕾的,但是顧總別忘了,顧氏還有其他幾個股東呢,其中,以胡董股份最多,再加上後期顧氏被並進豐臨,胡董後買下的股份,在加上夢蕾和在坐所有股東,應該也足夠當豐臨的掌權人吧。”
田素面帶微笑說着這些,明擺着做足了準備。
顧臨深不怒反淡淡點頭:“說的很有道理。”
“既然有道理,那還麻煩顧總挪開位置。豐臨是顧總一手創辦的,你應該不會讓豐臨毀掉吧?”田素忽然站起了身子,氣場還是有的:“況且,顧總現在是個瞎……顧總現在眼睛看不見,連個文件都看不了,又怎麼能打理豐臨?還是快些回去休養比較好,要是瞎一輩子,那對豐臨來說,可是極大的損失。”
田素說話的狀態,好似豐臨已經是她的,而顧臨深,只不過是豐臨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罷了。
“田女士,有時候毒話說多了,不是好事,別忘了,什麼事都有因果循環。”宋言謹緊緊抓着自己身下的椅子,目光冷淡直視田素。
“這是公司,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對我這麼說話!”田素兩隻手按在桌子上,目光緊緊盯着宋言謹,惡毒的很,又偏向顧臨深:“該不會是顧總沒人,拉了家屬來幫助自己說話吧?”
顧臨深的手掌在盲杖上握了握,嘴角上揚:“她沒有資格?怕是你沒有資格。說話之前,舅媽該不會連對方的底都沒有摸透?這個習慣可不太好。”
“莫開。”顧臨深喚了一聲身後的莫開。
莫開很快點頭上前,將一沓文件推至桌子上:“這是boss在今年一月份簽下的股權轉讓書,按照規定,夫人早就算是豐臨的股東一員。”
田素臉上的笑意微斂,按在桌子的指關節漸漸彎曲。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我們現在說的是顧總讓出位置的事,你給我看這些做什麼。”
宋言謹微愣,莫開所說的股權轉讓書,她並不知道有這回事。
“讓?是我的東西,我爲什麼要讓?”顧臨深玩味不明的吐出一句。
“既然給顧總檯階,顧總不下,那就不要怪我了。”田素朝着自己身側的胡董看了過去,遞過來一個眼色。
胡董微微咳嗽了兩聲,兩隻手交疊放在膝蓋上,開腔道:“顧總,你可能不知道,你上次批准的文件有個漏洞。”
顧臨深放在盲杖頂端的指尖輕敲了幾下,等着胡董接下來的話。
“我們公司和新飛企業簽署的合作書上明明白白寫着,它們有指定合作伙伴的這一權利。如果,對方不是他們想要的合作伙伴,那豐臨可是要賠上億。在賠錢和讓位兩個選擇,我想,顧總應該知道那個對豐臨更好。”胡董一雙老眼裡射出一絲精光補充說明。
顧臨深臉色未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文件是不可能有漏洞。除非是有人刻意下了個漏洞,新飛企業一家新開不久的公司。敢開出這樣的條件,顧臨深在簽字時,不可能沒注意到。
“很好。”顧臨深頷首,從他臉上找不出一分一毫的不安。他緩了片刻,衆人等着他接下來的話,他的眼睛掃過面前的一張一張嘴臉纔開口道:“十天後,如果新飛要求換,我便把位置讓給你們想要的人。”
顧臨深鬆口了,這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這可是顧總說的!就十日後!”田素一個人站起來,抓住顧臨深話裡可鑽的機會。
爭論了半個小時的事,似乎因爲顧臨深這一句話塵埃落定了。宋言謹卻有些看不透顧臨深,她不信顧臨深對這件事真的沒有應對辦法。
“顧大少,難道你真的要在十天後把豐臨交給他們?”宋言謹有些不確定的開口。
顧臨深坐在宋言謹的一側,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淡薄開口:“難道言責編還沒有看出來,今天的事都是他們串好?”
宋言謹不是很明白,皺了秀眉:“既然知道他們是串好,爲什麼還要答應?”
“因爲新飛不會幫助他們。”顧臨深頗有自信的挑了嘴角。
“你不是說這些是他們串好?新飛應該站在他們那邊纔是,爲什麼不會幫他們。”
顧臨深偏頭看她,淡笑:“因爲有言責編。”
宋言謹一愣,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別開玩笑,我和你說正經。”
“我並沒有開玩笑,這件事上,他們絕對猜不到言責編會起到關鍵作用。”顧臨深當時既然簽下那個合作書,那他自然是有退路。
宋言謹滿臉疑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顧臨深垂眸,擡手握住宋言謹的手心,慢慢告訴她:“早在半年前,田素就試圖拉攏過and。”
and和豐臨合作密切,田素想拉攏and切斷豐臨在文化產業這一塊的渠道也不足爲奇。可之前負責這一塊的楊若琳遲遲不答應,在顧臨深被爆出失明後,再次回and不久的楊若琳忽然鬆口了。顧臨深讓人注意楊若琳和田素的動態,輕易的知道新飛企業,便是楊若琳私自挪動and資金創辦的空殼公司。
顧臨深大概告知了宋言謹這些事,宋言謹震驚的不得了,她還真的不知道,田素竟然和楊若琳有聯繫!
“那股東聯名的事……”宋言謹想到今天的浩浩聲勢的高層,就有些擔心,那麼多人抗衡顧臨深,顧臨深一個人可以對付得了嗎?
顧臨深看着她單純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言責編該不會真的以爲那些人都在幫他們?”
“不是嗎?”宋言謹一副奇怪的模樣看着顧臨深。
“自然不是。”顧臨深收回視線,解釋出聲:“我記得許久以前我告訴過言責編,豐臨所有的股份都在我手裡。”
宋言謹看着顧臨深,認真的想了想。那些關於公司的話,她哪裡會認真的聽?
“我忘了。”她搖了搖頭,她是真的忘了。
顧臨深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說的太複雜了怕她聽不懂,儘量解釋她能聽懂的話:“簡單來說,今天在場的除了田素和胡一平,其他全部是羣衆演員。”
“……”宋言謹看着顧臨深說不出話了,她越來越聽不懂顧臨深話裡的意思。
顧臨深扯了扯她的臉皮,勾着嘴角:“這些股東都是在豐臨剛起家時候跟着我,沒有任何股份,只是享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分成而已。田素和胡一平沒有摸清楚底細誤會了。我很想知道,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最後一句,顧臨深說的頗有探究的意味。
“所以,今天的那些人,都是站在顧大少這邊,只不過是在配合顧大少演戲?”宋言謹這樣問着,因爲顧臨深剛剛的解釋,所有的擔心全部褪下。
顧臨深頷首點頭,修長的指尖在宋言謹的額頭輕彈:“言責編也不是笨的一發不可收拾。”
“討厭。”宋言謹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嘟囔了一聲,臉上都是放心的笑意。
車子停在盛墅門口,顧臨深剛要擡腳下車,忽然想到了什麼,拿過旁邊的盲杖,這才下了車。
“前段時間,楊總找過我。”顧臨深朝宋言謹伸出手,淡淡說道。
宋言謹從車廂裡出來,聽到顧臨深的話,微微驚訝,忍不住問:“他找你做什麼?”
顧臨深緊了緊握住她的手,拄着盲杖朝盛墅裡走去:“他希望你能接手and。”
“他和我說過這些。”宋言謹聽到顧臨深的話,咬了咬嘴脣,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and有楊若琳,我本來不想去。”
“那現在呢?”聽到她話並沒有說完,顧臨深挑眉詢問宋言謹。
宋言謹站住腳,鄭重其事的看着顧臨深,認真回答他的問題:“現在我願意試一試,只要能夠幫到顧大少的,我都願意盡力試一試。”
顧臨深的眼睛閃過一絲詫異,隨後,他的薄脣緩緩上揚。即使他從來都不需要宋言謹的幫助,他自己可以解決一切。但看着宋言謹認真的模樣,鄭重其事說要幫他,他的心裡不免有些感動。
“所以言責編現在是要幫我?”顧臨深順着她的話,笑問。
宋言謹認真的點了點頭,張開顧臨深的掌心,在他的手心裡寫下‘攜’字。
“是你說,手牽手一輩子才叫攜手。一直以來,都是你牽着我,帶我向前走,現在讓我牽着你的手,帶着你向前走。”宋言謹無比真誠的說着,合上顧臨深的手心,主動將自己的手交至顧臨深的手心。
宋言謹寫下那個字一筆一劃的觸感還在他的掌心,他的墨鏡朝她的方向揚了揚,笑道:“一直就這麼看不見,似乎也不錯。”
這樣的宋言謹,讓他不想現在告訴她,他的眼睛此刻能看見她。
“當然要看見,要不然你就不能像我現在這樣看到我們牽着的手。”宋言謹垂目看着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目光充斥着柔和氣息。
她忽然想到兩年前,韓久書扉頁的一段句子。
‘通往對面,有你的的路上佈滿荊棘,我赤腳前行,滿足鮮血,可我不怕,因爲我知道對面有個你。四周的長矛一根根戳進我的肋骨,將我染成紅布娃娃,可我不怕,一直揚着笑臉,因爲我知道我的笑,能換回屬於你的一片陽光。前方暗箭無數,刺瞎我的眼睛,可我不怕啊,碰壁向前,因爲我知道對面的那個你,是視我若珍寶的人……’
“我不怕。”已經走到小走廊,宋言謹忽然側身對顧臨深說了如此一句。
她已安靜多時,忽然冒出如此一句,不由讓顧臨深挑了眉頭:“言責編說什麼?”
宋言謹衝顧臨深眨了眨眼睛:“不告訴你。”
“真的不說?”顧臨深看着宋言謹神神秘秘的樣子便猜到,她剛剛必然是想到了什麼。
宋言謹的眼珠微動,兩隻手挎在顧臨深的臂彎處,眼睛亮閃閃的看着宋言謹,打着商量:“那我告訴顧大少,顧大少也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事?”顧臨深還是先把事情問清楚再答應爲好。
“提前告訴我孩子的名字叫什麼。”宋言謹脫口而出。
名字是孩子還未出生時顧臨深便想好的,可他一直不肯告訴宋言謹,說是要等到百日宴那天再告訴她。越是不告訴她,宋言謹就越是好奇。
顧臨深摸了摸宋言謹的頭,一張俊逸的臉壓了下來,頗爲神秘的看着宋言謹:“還是再等等,不過十天而已。”
宋言謹垮下一張臉看着顧臨深,十天,十天好久的。
兩人回到家,寶寶也剛醒不久。
“這小東西,真會挑時間醒。知道爸爸媽媽回來。”顧默嫺抱着孩子,看着顧臨深和宋言謹前前後後進屋,不由笑道。
宋言謹看到自己兒子睜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心臟都要化了,只是幾個小時不見,已經很想抱抱他,走了過去,要抱孩子。
“先拍拍手,讓他知道這是要抱他呢。不然以後不知道抱抱是什麼意思。”顧默嫺沒有把孩子交過去,退後一步提醒宋言謹。
無可奈何的宋言謹只好朝着小寶貝拍了拍手,小寶貝眼睛直勾勾看着宋言謹,烏黑的眼珠亮閃閃,兩隻小小手臂伸不出來,身體朝着宋言謹拱了拱,一副求抱抱的模樣。
“真聰明。”顧默嫺將寶寶交至宋言謹手上,誇讚着寶寶,忽然又問宋言謹:“孩子究竟要叫什麼名字,你們做爸媽的想的怎麼樣了?”
“大名我來想,小名交給言謹。”顧臨深站在宋言謹身側,低頭看着宋言謹懷裡的寶寶,他的眼睛裡灌滿了柔柔之色。
顧默嫺看向宋言謹,宋言謹在孩子額頭上親了親,回答道:“我倒是想了一個小名。”
“什麼?”
“阿源。”宋言謹垂眸看着懷裡的孩子,兩隻手輕輕的抱着他。
顧默嫺默默唸了一遍,隨後點了點頭,贊同的:“嗯……不錯,源源不斷。”
名字聽起來是單調了一些,不過終究是小名,也不必太多深究。
宋言謹抱着阿源和顧默嫺在樓下聊了一會兒天,阿源該換紙尿布,她才抱着孩子上樓。
顧臨深本是要和宋言謹一起上樓,但臨時讓一個電話拖住。
“喂。”顧臨深走至窗口接了手機。
電話那邊傳過來楊若琳的聲音:“最近還好嗎?”
顧臨深自然知道是她,譏諷的勾了一下嘴角:“你打電話過來,應該不止是爲了問這個。”
楊若琳輕笑,說道:“臨深,沒想到,你還是瞭解我的。”
“有什麼事,說吧。”顧臨深的眼睛穿過窗口看了出去,微眯,其中透露的氣息越發危險。
“豐臨的事我聽說了,別的事我不敢說,但是這件事,我可以確信能幫到你。”楊若琳的聲音微揚幾分,其中藏着說不出來的自信。
顧臨深一點不吃驚楊若琳會這樣說,發出冷淡的笑意:“楊小姐應該不會白白幫我,有什麼條件?”
楊若琳以爲自己說動了顧臨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的條件並不高。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娶我。”
之前,是她一直追着他,拼死拼活要嫁給他,但是現在變了。
“只要你和宋言謹離婚就足夠。”楊若琳說出這句話,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咬牙的聲音。
這一刻,楊若琳才知道自己有多恨宋言謹。只要讓宋言謹一無所有,她便滿足了!至於她對顧臨深,她沒有當初那樣肯定的,想要奪過來的想法,畢竟顧臨深現在看不見,她還需要好好想一想。
“楊若琳,你的尾巴露出的太快。”顧臨深掠起眼眸,臉上笑意斂住,冷冷發聲:“提醒一句,小心點。免得那一天礙事了,讓人給剪了。”
說完,顧臨深直接掛了電話。
徑直上了樓,阿源一個人躺在牀上玩。宋言謹在浴室裡放水,打算給阿源洗個澡。
“啊嗚,啊嗚……”阿源看到顧臨深,歪着小嘴,發出他能發出的聲音,小腿像是在游泳一般,一伸一縮的蹬着。兩隻小拳頭在臉龐前晃着,一不小心給了自己臉頰一拳,眼睛嚇的眨了眨,隨後砸吧了嘴巴幾下,伸出小舌頭蹭蹭自己的小嘴巴,那模樣可愛至極。
“小東西。”顧臨深坐在牀邊,大手撫着阿源的頭髮,眼睛裡都是笑意。
宋言謹放好水,卷着袖子進臥室時,顧臨深正抱着阿源在哄着。那樣有耐心的模樣都讓宋言謹吃醋。
“給我。”宋言謹笑着從顧臨深手裡接過孩子,小心的替他脫了所有衣服,用毛巾包裹着去浴室:“我給他洗個澡,浴室比較滑,你眼睛不方便,還是不要進來。”
宋言謹專心的抱着孩子,沒有再朝後看。剛將阿源放進水裡。顧臨深進了浴室,宋言謹一手託着孩子,一手詢問他:“你怎麼進來了?”
顧臨深假裝看不見的探了探手,隨後在嬰兒浴池前站定,摸索着宋言謹的手,替宋言謹託着阿源:“你一個個也不方便,我幫幫你。”
宋言謹點了點頭,她一個人的確不太方便。
阿源每次洗澡,剛放進去時都有些害怕,可等到他適應了,他又喜歡的很。兩隻手無意時的下垂砸出一陣陣水花,濺的宋言謹一身都是水。
宋言謹躲了躲,嘆了一口氣,儘快的給阿源洗。
這小傢伙享受着,兩隻胖胖的小腿很有力的蹬着,還沒洗完,不一會兒,尿尿了。
“阿源還真是源源不斷……”看到這一幕,顧臨深發出爽朗的笑聲。
宋言謹瞥了他一眼,咬牙看着浴池的小東西,指責顧臨深道:“你還笑!”
沒辦法,宋言謹又扯過大毛巾,先包起孩子交給顧臨深,隨後又放了一些水。
溫水流淌着,發出‘嘩嘩譁’的水聲,宋言謹的手放在浴池裡試着溫度,臉上的神色漸漸疑惑起來,試着水溫的手也放緩,她偏頭看向顧臨深:“不對,顧大少,你是不是能看見了?”
顧臨深停止逗弄孩子,故作鎮定,不解的問了一句:“爲什麼這麼問?”
“阿源尿尿你不是看到了?”宋言謹懷疑的看着顧臨深,他要是沒看到,怎麼會說源源不斷這句話?
“沒有,我只是誇讚這是個好名字。”顧臨深否認着,帶着笑意的眼睛看起來不像說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詢問:“剛剛阿源在浴盆裡尿尿了?”
宋言謹洗着浴盆,眼睛裡閃過一抹失望,應着顧臨深:“嗯……我還以爲,還以爲你能看見……”
剛涌上心頭的驚喜,還未來得及細品已經全部退了下去。
顧臨深看着宋言謹臉上的失望,指尖略微動了動。他薄脣牽動幾分,卻沒有開口說話。
或許,這次是個機會,能讓宋言謹好好成長一些。
劉封接到顧臨深的孩子百天邀請函時便猜想到劉思純也會去,百天宴的前一天,劉封敲了敲劉思純的門,想告訴她,他明天可以送她一程。
敲了許久的門,裡面沒有迴應。劉思純回家他是看到的,這會兒不可能沒有人。
擡起手剛準備接着敲時,他便聽到了劉思純的聲音。
“真的好大一隻!它好像偷吃了什麼,躲在櫃子裡不肯出來。”劉思純有些不好意思的領着莫開過來,抱歉說道:“真的不好意思,搭你車回來已經夠麻煩你,還要你再上來幫我抓老鼠……”
真的,劉思純是真的覺得不好意思。再怎麼說,莫開都是豐臨的特助,她的上司,她讓人家過來抓老鼠,蠻愧疚。可那幾只老鼠一直在櫃子裡發出動靜,劉思純一想到便毛骨悚然。她從小見到這種軟軟的東西便害怕的很。
莫開指了指門,示意劉思純開門:“沒事。”
劉思純忙掏出鑰匙,開了門,請了莫開進去。
劉封知道她帶人回來,早已退回了自己的公寓。劉思純剛關上門,劉封悄悄走至劉思純的門前,將耳朵靠在上面聽裡面的動靜。
剛剛劉思純和莫開說什麼,他沒有聽清楚,可這會兒,裡面沙發撞動的聲音,他卻聽的清清楚楚。
他眼睛燃着火意,靠近細聽,忽然,劉思純發出尖叫聲:“啊啊……啊啊啊,天呢,它怎麼這麼大!你好厲害!”
什麼……大?莫開厲害?
聽到這話的劉封,一腳踹開了劉思純公寓的門。
“你們在幹什麼!”劉封怒氣值爆表的看着坐在沙發後的兩個人。
那一聲踹門的動靜早讓劉思純站直了身子,看到劉封皺了眉:“還要不要臉?沒有鑰匙你就踹開!你也夠本事的。”
劉封看到穿戴整整齊齊的劉思純微愣,再看莫開,只是脫了西裝外套,看着劉封的表情,冷漠至極。
“你……你們剛剛在做什麼?什麼大?又什麼厲害?”理虧的劉封有些心虛,就連聲音都沒有剛剛那般大。
莫開拿起自己的外套,不想別人誤會劉思純,解釋出聲:“劉秘書家裡鑽進了一隻耗子,很大,讓我抓到,我很厲害。”
劉封抽了抽嘴角看着莫開,這莫開,平時寡語就算了,可這解釋,是不是太簡單粗暴了一些?
劉思純盯了劉封一眼,又看莫開:“錯了,現在是兩隻大耗子,一隻死了,還有一隻活蹦亂跳,只差咬人了。”
讓人罵耗子,劉封憋了一肚子火,可這是他挑起的?他能怪誰?
“記得賠我門!”每天都要承受點驚嚇,門都被踹壞了,結果劉思純超級淡定。
劉封看了看那倒在地上的門,自認理虧:“我賠就是。”
劉思純得到滿意的答案,將自己手裡用紙巾包着耗子丟了過來:“回家前送你個禮物。”
劉封還真的以爲禮物呢,朝着莫開挑了一下眉頭,模樣略微囂張,劉思純扔過來,他擡手便接。
咦……觸感軟軟的?是掛墜?
劉封將信將疑的放下手看了一眼,當他看清楚自己手裡留着血的那玩意,整個人瞬間不好了。也不顧莫開是不是在劉思純這兒,衝進洗手間狂吐。
這些遠遠不夠,這一隻耗子讓劉封洗了一夜的手,恨不得洗掉自己手上的一層皮。
第二天去百天宴地點時,劉封的手掌還泛着幾分紅意。
百天宴這天,宋言謹早上給阿源穿了新衣服。抱着阿源,看着顧臨深,不忘前幾天的事:“現在可以告訴我叫什麼名字了?”
顧臨深微勾嘴角,饒過宋言謹,打開書桌的抽屜,從抽屜裡抽出一張平平整整的紙張遞到宋言謹面前:“一年前想好的名字。”
宋言謹一隻手抱着孩子,要接過那張紙。顧臨深主動地抱過阿源,宋言謹兩隻手拿着紙張,認認真真看着,兩個字墜入眼裡,她喃喃念出聲:“恰時……”
這是名字嗎?
“這是阿源的名字?”宋言謹不確定的問,她爲什麼總覺得這個名字好怪。
顧臨深頷首,不像和宋言謹開玩笑的樣子。
“恰時,恰時……”宋言謹又自言自語的唸了幾遍,這樣讀下來,她似乎又覺得很不錯。
乍一聽不是很好聽,但是認認真真讀上幾次,她覺得好像蠻好聽。
“恰時花開。”宋言謹脫口而出,一陣汗顏的看向顧臨深:“顧大少該不會就是這麼取孩子的名字,男孩叫恰時,女孩叫花開?”
顧臨深讓她的話逗笑了,擡手揉了揉她的髮絲:“沒有。想的時候,如果是男孩就叫恰時,女孩就叫恰恰。”
“噗……恰恰……”宋言謹頗爲好笑的看着顧臨深,這個名字,莫名的戳中宋言謹的笑點。
顧臨深卻沒有開玩笑的痕跡,抱着正在熟睡的阿源,目光偏向宋言謹:“是恰時遇見,恰恰是你。”
簡單來說,這兩個名字裡都藏着他和宋言謹妙不可言的緣分。
宋言謹笑意微僵,涌動上來幾分感動。此刻,她不覺得好笑,只覺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有着絕無僅有的浪漫細胞,每說一句話都能把她感動的一塌糊塗。
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很美妙,天時地利,少一樣,遇到的便是另一個人。而此刻站在對面的是顧臨深,她真的覺得慶幸‘恰時遇見,恰恰是你。’
“我喜歡這兩個名字。”宋言謹的手抱着顧臨深抱着孩子的手,嗓音裡都是滿足。
顧臨深吻了吻她的髮絲,笑道:“言責編是在暗示我再生個恰恰?”
宋言謹靠在他和孩子身邊沒說話,輕輕吸了一口氣。
怎麼辦,她好像丟進了幸福的染缸裡,渾身沾滿了幸福,五彩繽紛的閃的她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
今天對宋言謹來說真的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除了是他們孩子來到這個世上一百天,還有另外一件事。
顧臨深今天不僅邀請了自己的親朋好友過來,稍微沾親帶故的都請了,就連田素那一羣和楊若琳也請了。
顧臨深會請他們,在他們的眼裡成了一種示好的表現。田素來的那天,臉上的笑意可是真心實意的囂張。
“宋言謹,恭喜你。”田素朝着宋言謹揚了揚杯,這句剛說完,下一句便接了上來:“恭喜你生了個兒子,另外,也恭喜你,以後終於可以和你的顧總寸步不離。你放心,豐臨我會替你們照顧的很好。”
宋言謹不能喝酒,不過還是沖田素笑了笑,端着酒杯和田素碰了下:“謝謝恭喜,等會恐怕你還得再恭喜我一次。”
田素露出疑惑的看着宋言謹,宋言謹不多說,轉身囑咐了抱着孩子的月嫂幾句,快步朝着顧臨深的方向走過去。
田素看着宋言謹的背影,譏諷一笑,一口便喝盡了酒杯裡的酒:“我還怕你玩花招?黃毛丫頭!”
正說,田素看見楊若琳站在香檳塔前,裝作無意走了過去,重新端了一杯香檳,靠在排放香檳的桌子上,和來往的人打着招呼,話卻是對楊若琳說的:“明天記得讓新飛的負責人去豐臨,只要一口咬定你們要胡一平作爲合作伙伴,那我們就大功告成。”
楊若琳的眼睛仔細盯着香檳塔,沒有看田素:“放心吧,沒問題。”
這一天,她之前不想到來,但是此刻,她滿懷期待。
“and那邊,你爸爸有沒有發現什麼?”田素朝着楊若琳看了一眼,細問。
楊若琳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他不會發現,他現在不太管公司的事,挪了錢,他也不知道。”
她能感覺到,楊振華最近似乎在對公司放手,這是她的機會,她會抓的牢牢的。
“各位,各位。”忽然,嘈雜的大廳裡,司儀站在臺上,拿着話筒示意衆人看過來,待大家都將目光看向他,他忙拿起話筒宣佈道:“今天是我們顧總小少爺百天,不過在慶祝這個幸運兒來到這世上一百天之前,我們and的老總有一個好消息想要和大家分享。”
下面站着的人一陣納悶,今天不是顧臨深兒子的百日宴?怎麼and的楊振華要上去分享好消息。
楊振華滿面笑意的上了臺,接過司儀手裡的麥克風,目光朝着臺下宋言謹的方向看過來,隨後才緩緩看向衆人:“藉着今天的喜氣,正好對外宣佈一個關於and變動的消息。”
and變動?楊若琳皺着眉頭看着上面的楊振華。
“從明日起,and的首席執行官將由我的女兒宋言謹接任。以後,還希望豐臨的朋友和and的朋友多多照顧。”楊振華沒打算多說,只說了這麼幾句。
可就這幾句,已經讓大廳裡炸開了鍋!顧臨深的太太是and老總的女兒?這宋言謹會不會太低調一點,之前可以一點點風聲都沒有透露。
就在衆人熱烈討論時,大廳角落處傳來一聲清脆的酒杯落地的聲音。
好奇目光投射過來時,田素的臉上又是震驚又是難看,咬着牙頗爲怨恨的看着楊若琳,而楊若琳,早已臉色蒼白,臉上所有的肌肉都僵硬了,手裡的酒杯滑落在地,淺黃色的液體濺溼了她的裙角,她搖着頭,拒絕相信眼前這一幕。
不會的,不會的,楊振華怎麼會把and完完全全交給毫無經驗的宋言謹也不給她機會!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楊若琳的手臂僵硬着顫抖,舉了半天好不容易堵住自己的耳朵:“一定是我的錯覺,爸爸的女兒是我,不是宋言謹,是我……不是宋言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