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妖城,月華宮宗門駐地處。
一衆師姐妹將蘇沅芷團團圍在中央,拉着她的手噓寒問暖,蘇沅芷心中極是感動,眼圈泛紅,向衆人講述這些年的過往。
正在此時,兩道人影突兀地闖了進來,衆人望去,正是風塵僕僕滿臉焦急之色的羅冼蘇遊二人,二人接到蘇沅芷平安歸來的音訊後,片刻不停地趕了回來。
羅冼遠遠望見蘇沅芷的身影,見其容顏不改,一如昨日,虎目含淚,顫聲道:“沅芷,是你嗎?你真的回來了?”
蘇沅芷亦知曉羅冼這些年爲尋自己在外遭受諸多磨難,眼見其身形消瘦,憔悴異常,心中着實不安,深深地向羅冼萬福施禮,“羅兄,沅芷回來了,這些年累你掛念了。”
羅冼面色潮紅,慌忙擺手,“無妨無妨,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蘇沅芷一轉身,向蘇遊一拜,“兄長,沅芷甚是想念你和爹孃。”
蘇遊亦星眸泛淚,說道:“沅芷,爹孃也一直在牽掛着你,你在此簡單收拾一番,隨我回家去看一看吧。”
蘇沅芷聞聲點頭,遂去請示師尊洛綺玉。
蘇遊忽地對羅冼說道:“羅兄,你也數年未回南澤州了,不如和我們一道同行吧。”
羅冼聞聽雙手連連搓動,喜不自禁地說道:“也好也好。”卻惹得蘇沅芷一衆同門竊竊偷笑,羅冼望見,面色大窘,心中卻是欣喜至極。
片刻後,卻聽洛綺玉下令,南澤州近日多受海族襲擾,月華宮門人即刻全部回宗,聽候宗門調遣。衆人得令後均一臉凝重,迅速收拾妥當後,一行數十人踏劍出鎮妖城東門,向南澤州行去。
鎮妖城,城北千餘里處,湯元、陸柔二人正結伴而行。
行至此處,湯元收起仙劍,落在地面之上,陸柔亦隨行在其身側。
湯元打起精神,謹慎地望着四周景象,遇見深澗密林往往繞路而行,絕不輕進。
陸柔在後跟隨着,一雙美目不住向四下裡張望,撅起小嘴,滿臉不豫之色。片刻後,其不耐煩地小聲嘀咕道:“呆子,你就不能帶我再往北部走走嗎?像你這樣謹小慎微,何時能打探到顏師弟的下落啊。”
湯元在前方探路,此時扭過頭來,央求道:“柔兒,求求你一定要聽話啊,你也知道再往北去危險重重,萬一出點差池,我怎麼向師尊師孃交代啊。你乖一點,就隨我在這邊緣之地慢慢搜尋,可好?”
陸柔心中百般不願,但也知曉輕重緩急,無奈之下,只好在湯元身後慢慢尾隨。
“唰”,一道身影突然在二人身後不遠處出現,湯元神識一動,連忙回頭望去,陸柔見狀,亦扭頭觀瞧。
但見一名玄衣老者邁着不緊不慢的步伐緩緩走來,湯元神識掃過,卻似泥牛入海,探不到老者半點深淺。
湯元心中大驚,神色立時警覺起來,伸手拉過陸柔,將其擋在身後,隨即雙手抱拳,向着玄衣老者恭敬一拜,“晚輩見過前輩,敢問前輩可是路過此地?”
玄衣老者呵呵一笑,“也是也不是,小娃娃,老夫有事向你詢問,你可要如實告訴我。”
湯元連忙道:“前輩請問,但有所知,不敢隱瞞。”
玄衣老者點點頭,“你二人可是趙國出雲谷的門人弟子?”
湯元聞言便是一愣,隨即答道:“是。”
玄衣老者接着又說道:“老夫與你出雲谷陸放有舊,他此時在不在鎮妖城內?若是在,可傳訊讓他來此與我一見。”
湯元眉頭微微一皺,正要回答,卻不防陸柔在身後突然開口道:“前輩,您認識家父?不過很抱歉,家父此刻不在鎮妖城內。”
湯元聞言大急,“柔兒。”
玄衣老者突然哈哈一笑,“未曾想你便是陸放的女兒,如此甚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哈哈。也罷,我便先將你拿下,回頭再找那陸放小兒算賬。”
湯元此刻嚇得魂飛天外,“前輩且慢,您是否有所誤會?”
玄衣老者譏笑道:“誤會?殺了我趙氏唯一血脈,豈是一句誤會可以搪塞過去。”說完,其單手一伸,手臂暴漲數丈,徑直抓向陸柔。
原來,陸放當年在鎮妖城救下顏平之時,曾滅殺了北齊國靈武宗弟子趙百川,此老者,便是靈武宗元嬰修士趙無疆,而趙百川爲其唯一嫡親血脈。
湯元心知今日之事定難以善了,眼見玄衣老者出手擒向陸柔,口中大喝一聲,已是祭出仙劍,瘋狂催動體內靈力,一式出雲九劍勢若奔雷襲向老者,同時扭頭向陸柔喝道:“柔兒速走,回鎮妖城求援。”
趙無疆嗤笑一聲,抓向陸柔的手掌猛然轉向,輕飄飄地拍向湯元劍招。“轟”地一聲,湯元凝聚全身靈力所發劍招已被其輕描淡寫地化解。
湯元大驚,心知此人修爲定然通天,想着二人今日處境,豆大汗珠已瞬間佈滿額頭。
湯元還未來得及再度出招,趙無疆一隻碩大手掌已拍到其面門前,湯元無奈,咬牙一拍儲物袋,一張金燦燦的符籙轉瞬擋在身前,化作一個金色靈罩籠罩全身。
“啪”,碩大手掌眨眼拍在靈罩上,金色靈罩輕輕顫動數下,便已化作點點靈光消散在四周。湯元體內氣機受其牽引,哇地吐出一口鮮血,神色頓時萎靡下去。
陸柔大驚,連忙伸手扶住湯元,見其血濺衣襟,心中不由又驚又怒。
此時,附近偶有數名修士路過此地,趙無疆扭頭望去,口中輕哼一聲,“給老夫滾遠點。”路過的修士被趙無疆一聲輕喝震得頭皮發麻,見趙無疆修爲深不可測,忙不迭地轉身飛速離去。
趙無疆望着湯元,嘿嘿一笑,“小娃娃,不要再做無畏掙扎,我留你一條性命,你可速速回宗門告知陸放,讓他三日內來此受死,否則,別怪老夫沒耐性,先殺了他的女兒。”
陸柔聞言甚是驚懼,扶着湯元身體的雙手亦不禁微微發抖。
湯元伸手輕輕拍了拍陸柔手臂,隨即一抖手再度祭出一張黃濛濛的符籙。此符籙迎風見長,瞬間化作一座防禦陣法將二人籠罩。
趙無疆見湯元仍欲掙扎,臉現不屑之色,一擡手,碩大手掌再度狠狠擊在陣法上。
“轟隆”一聲震天之響擴散四周,黃濛濛的陣法晃了幾晃,顏色雖變淡了一絲,陣法卻並未受到多大損害。
趙無疆輕咦了一聲,也不在意,手掌隨意拍過,仍是一下一下地擊在陣法上。數十息過去,陣法眼見淡薄了許多。
陣法內,陸柔緊緊扶着湯元,望着不遠處的趙無疆,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走,二人無計可施,一時愁容滿面。
片刻後,湯元眼見陣法越來越是不穩,咬牙站直身子,輕輕說道:“柔兒,待會陣法便會被這老者攻破,我雖看不透其修爲,但絕非師尊能夠抵敵的。陣法一旦被破,我便留下來抵擋其片刻,你立即施展全部手段火速離開,不可耽擱,聽清了嗎?”
陸柔眼中含淚,搖搖頭道:“呆子,你留下來是會沒命的,還是我留下來,你趕快回宗將此間事告訴我爹孃,若是有宗主出手相助,我或能逃過一劫的。”
湯元執着地搖搖頭,“我不會讓你留在這受苦的,我寧可拼了性命也要護你周全。以前,你說的每一句我都聽,今日,你也聽我一次,好嗎?”
陸柔聞言心中大痛,淚珠滾滾而落,其心知湯元對自己的情意,此刻定是抱了必死之心也要維護自己。
陸柔將頭輕輕倚在湯元的肩頭,淡淡說道:“我也不走了,我倆今日就與這死老頭拼個魚死網破,生死由天罷。”
湯元曲指在陸柔額頭輕彈一下,慘笑道:“淨說傻話,你在此礙手礙腳的,我怎麼全力對付外面那個死老頭。”
陸柔默不作聲,雙眼中清淚再次滾滾而出,灑落在湯元肩頭。
湯元伸手輕輕擦拭着陸柔面上淚珠,柔聲說道:“你回宗以後,切莫再輕易跑到外面,如要外出,一定要與師兄師姐們一起,別再讓我擔心,好嗎?還有,你我來鎮妖城已有數次,卻始終未得顏師弟絲毫音訊,若有機緣,你要記得再去找找他,知道嗎?”
陸柔倚在湯元肩頭,心頭一片淒涼,卻早已說不出一句話來。
湯元微笑着,望着陸柔,悠悠說道:“柔兒,這次我若能平安回到出雲谷,一定去懇求師尊師孃,請他們二老准許你下嫁於我。”
“柔兒,那時,你會願意嗎?”
陸柔眼中流着淚,心中涌起一片柔情,喃喃說道:“呆子,我願意,我什麼都願意的,你這個天下第一等的呆子。我只想你能平安歸來,你若不回來,今後我還能再去欺負誰呢?”
湯元一笑,“傻丫頭,我也願意,做一個時時陪伴在你左右的呆子。”
“湯元,我會在觀止峰一直等你,等你來娶我。”陸柔低低地呢喃着。
陣法外,一刻不停地轟擊着陣法的趙無疆突然住手,再次輕咦了一聲,隨即其神識散開,數息後,其一掌拍在陣法左側的一片空地上,喝道:“什麼人在此鬼鬼祟祟的,來了半天了還不現身嗎?”
“轟”,陣法左側空地上突然也現出一座陣法,緊接着,一道人影自陣法中一閃而出,來人身着青衫,手執長弓。
湯元陸柔聞聲望去,不由得頓時驚呼道:“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