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平將數百海族之人的儲物袋一一收起,隨即返身回到雁回峰峰頂。
風長河慌忙躬身施禮,“老夫拜謝道友援手之恩,使得我炎鳳一族血脈得以延續。大恩不言謝,道友但有吩咐,我炎鳳一族願傾力相助。”其身後,十餘名金丹族人一一拜倒。隨後,數百低階炎鳳齊刷刷飛出洞府,向着顏平引頸長鳴。
顏平伸手扶起風長河,淡淡說道:“風道友言重了,我本四處遊歷,只是恰巧在此遇上你族,路見不平而已。”
風長河搖搖頭,鄭重說道:“道友謙虛了,此恩炎鳳一族永不敢忘。”
顏平聞言,沉吟少許,忽地說道:“風道友,我恰有一事相詢。”
“道友但說無妨”,風長河聞言雙目一亮,輕聲說道。
“風道友,你可曾聽聞過一種極陰玄脈的先天之疾?”顏平目光炯炯地盯着風長河,平靜說道。
“呵呵”,風長河聞言一笑,“道友若是問其他事,老夫可能不知,但對這極陰玄脈卻知之甚深。不瞞道友,我炎鳳一族體內天生至陽之力,爲保血脈延續,曾嘗試過無數解救之策,這極陰玄脈中和至陽之力之法便在其中。”
“只是,極陰玄脈極其罕見,我族無數年來也僅僅遇見過三位天生此疾之人。道友問及此事,莫非有相識之人有此異脈?”
顏平聞聽風長河如此一說,心中升起一絲希冀,“不錯,我有一位故友,天生極陰玄脈,如今壽元恐怕不過十年,風道友可有解救之法?”
風長河白眉一抖,低頭沉思,片刻後說道:“若治極陰玄脈,只需我化形族人獻出體內金丹,將金丹送入那人體內,以炎鳳一族金丹至陽之力便可徹底壓制極陰玄脈。如此,待那人修爲突破金丹境,便可保性命無虞。”
顏平聽罷微微皺眉,“金丹乃化形妖族根基,失去金丹便斷了修行之路,如此說來,豈不是一命換一命?”
“不錯”,風長河點點頭。
顏平心中默默嘆息一聲,沉吟不語。
此時,風長河身後,卻有一名重傷的化形族人忽然開口,“老祖,弟子壽元本就不過數年,而今又身負重傷。這位道友于我族有大恩,弟子無以爲報,甘願獻出體內金丹。”
風長河聞言,目視這名族人頷首微笑,顏平在旁卻微微搖頭,“此事使不得。”
那名化形族人卻是灑然一笑,“我本將死之人,這金丹留與不留又有何區別?道友,請萬勿推辭。”說完,其微微張口,一枚金光炫目的妖丹赫然飛出,浮在顏平眼前。
顏平沉默片刻,只得將金丹封存起來,俯身拜謝。
雁回峰上,經歷方纔的大戰,整個峰頂已然面目全非。
顏平環視四周,開口說道:“風道友,炎鳳一族雖暫時無恙,但過不了多久,海族妖聖便會知曉此間之事,若是其親身至此,炎鳳一族恐怕仍是凶多吉少。道友應提前籌謀,舉族遷移避其鋒芒纔好。”
“哎,道友所言極是,可我炎鳳一族唯有依靠此地極陰之力壓制體內至陽之力才能存活,否則也不會無數年來一直停留於此”,風長河搖頭嘆息,無奈苦笑。
“難道便無解救之策?”顏平皺眉問道。
風長河猶豫片刻,說道:“有,只是希望極其渺茫。”說完,其揮手托出一枚玉簡與一隻瓷瓶。
“此玉簡中記載的是一種名爲解陽丹的丹方,此丹若能煉成,只需服用一枚,便可徹底化解族人體內至陽之力。如此,我炎鳳一族則可脫離極北冰原,去任何想去之處。”
頓了一頓,風長河又道:“只是若要煉成解陽丹,需一味冰幽草作爲主藥。此靈草蘊含極陰之力,且唯有在靈力極其充沛之地才能令其生長。上古時期,族中先祖曾煉成過解陽丹。但極北冰原極爲貧瘠,我族遷移至此後,無數年來踏遍此地,卻始終未能尋到適合冰幽草生長之地,受制於體內至陽之力的桎梏,又無法遠離這片極北冰原。故我族一直禁足於此,於今雖保有冰幽草種子,卻再也無法煉成解陽丹。”
“這瓷瓶內,便是冰幽草種子。”
顏平靜靜思索片刻,擡頭說道:“風道友若信得過我,可將丹方與冰幽草種子交於我,我或可有辦法煉成解陽丹。以五年爲期,那時我必將解陽丹親自送來,如何?”
風長河聞言哈哈大笑,毅然決然地將玉簡與瓷瓶交到顏平手中,“道友乃是我炎鳳一族恩人,老夫絕對信任道友之言。”
顏平點點頭,“既如此,我便令人帶道友一族在極北冰原另尋一處隱秘之所暫居,以防海族妖聖來此爲難諸位。”
“道友莫非還有同行之人?”風長河吃驚問道。
唰!
便在此時,諦聽忽然閃身出現在顏平身側,拱手施禮,“主尊。”
一股古老滄桑的妖族氣息瞬間自諦聽身遭散發而出,籠罩雁回峰峰頂,炎鳳一族之人身有所感,心中俱是一驚。
顏平擺擺手,說道:“事不宜遲,你即刻將炎鳳一族妥善安置,速去速回。”
諦聽點點頭。
風長河向着顏平抱拳一拜,“道友大恩,炎鳳一族銘記於心,後會有期。”
“風道友,保重,後會有期”,顏平抱拳回禮。
隨後,風長河率數百族人,緊緊跟在諦聽身後,離開雁回峰。炎鳳族人中,卻有一道目光,在顏平身上停留數息後,隨即倏忽而逝。
十餘日後,諦聽將風長河等人安頓在一處隱秘的冰谷之中,並佈下陣法遮蔽了整座冰谷。如此,即便是化神大能路過此地,亦不會發覺任何異狀。
待諦聽離去之後,卻有族人悄悄問風長河,“老祖,您真的相信那人的允諾?僅有冰幽草種子,便敢誇口數年內煉成解陽丹,豈不是癡人說夢?莫非其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風長河感嘆一聲,話語堅決地說道:“此人揮手間覆滅十餘元嬰與數百化形金丹,可謂實力滔天。若其真對我族懷有別的心思,只需用強,我族便不能反抗。其求得一枚炎鳳金丹後仍卻對我等禮數有加,又派人出手安頓我族,如此還有何懷疑之處?此人,或許真是我炎鳳一族的救星,拭目以待吧。”
一月之後,極北冰原雁回峰上,一道威勢滔天的神識狂暴地掃過此間。隨後,一名面容威嚴的男子踏上了峰頂,默默感知着此間的一切。
片刻後,其身影一動,向遠方急掠而去,“炎鳳一族竟敢鎮殺我海族族人,若讓沈某找到你族,便是炎鳳一族覆滅之日!”
此人,赫然便是海族妖聖沈敖。
此刻,在離雁回峰極遠的一處無名山峰前,並肩站立兩道身影,恰是顏平與諦聽。
這一座無名山峰,俱被冰雪覆蓋,與極北冰原各處山峰一般無二。
諦聽望着顏平棱角分明的側臉,突然開口問道:“主尊,以你的手段若要強取炎鳳族人金丹易如反掌,爲何要如此寬待他們?還要爲炎鳳一族煉製解陽丹?”
顏平望着蒼茫的冰原大地,目露追憶,“我雖生於凡塵俗世,但在孩童之時,我孃親便常常教誨:將來行走於世,一定要恪守本心,那便是不畏強勢,不欺弱小,知恩要圖報。這些年,我雖殺伐甚多,但一直不敢失了本心……”
“兩族大戰,我出手不會留情,但如非必要,我對妖族之人亦不會趕盡殺絕。只因這一路行來,青丘先生、陸吾前輩與你,對我恩情甚深……”
說完,顏平淡淡一笑,“諦聽,此地便是陸吾前輩封存火本源之地,今日我要開始破陣,你在此幫我掠陣。”
諦聽聞言,目中閃過讚賞之色,輕輕點頭,靜靜侍立在一旁。
顏平隨即散開神識,警惕四周。稍頃,其伸出手指,輕輕點在身前山峰上。
下一刻,無名山峰瞬間消失,呈現在二人眼前的,卻是一處無比龐大的火山之口。火山口內,熔岩翻滾,炎焰紛飛。這無名山峰,竟是一座幻陣。
“諦聽,你在外等我”,說完,顏平身影一閃,已踏入火山口中。隨後,無名山峰再度幻化而出,一如之前一般。
站在火山口外,顏平卻感知不到一絲火焰氣息,待要邁步上前,卻是身形一滯,被一道無形陣法阻住。
“陸吾前輩定是以幻陣遮蔽此處火山口,而其內,還要以封印之陣掩蓋此地氣息,真是煞費苦心了”,想到此,顏平靜靜地盤膝而坐,神識外放,開始推衍身前封印之陣。
以顏平如今的神識修爲與禁制修爲,破解此地陣法易如反掌。
半日後,顏平破開眼前陣法,隨即踏入火山口內。
呼!
一股窒息之感瞬間傳來,顏平運轉靈力,化解周身不適,隨後默默沉思。
“據《天地本源經》所記,這火本源乃是被封印在火山的萬丈深底,此地已是令人頗感難耐,那萬丈熔岩底部,真不知是何景象?”思慮一番,顏平擡手一記驚雷術轟向火山熔岩,隨即邁步踏入其中。
熾熱的熔岩被驚雷瞬間轟出一條極深的通道,顏平祭起護體靈罩,身形慢慢下沉。
行了不過數十丈深,通道消散,熔岩再度匯聚。顏平不爲所動,依舊以驚雷術開道。
但當其行至百丈左右之時,卻是身形受阻,再無法前行,顏平見狀眉頭一皺,“真是蹊蹺,這百丈之處怎還會有陣法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