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艇壓根兒就沒有準備對潞州進行轟炸,專門從潞州郡城之上路過,更多的不過是一種示威,對齊軍士兵造成心理上的打擊罷了。兩軍交戰,無所不用其極,心理威懾向來是兩軍樂此不疲的招式。
在現在這個階段,除了大自然的威力,齊人壓根就沒有什麼武器能對高空之中的飛艇形成有效的威脅,韓當自然也用不着太在意,他甚至有閒心趴在窗口之上,打量着下面的景緻。
當然,數百支弩箭齊齊以這樣的方式對着天空發射的時候,其規模還是頗有看頭的,沒有駕駛任務的艇員們,看着那一支支弩箭因爲力竭而掉落下去,都是開心得哈哈大笑。
“韓將軍,要不要賞他們一顆炸彈?”一名艇員笑問道。
“浪費這個幹嘛?”韓當翻了一個白眼,“每一顆炸彈都是留給長安城的。在哪裡炸響,哪怕毛都炸不着一根,所造成的影響,也比在這裡炸死一個將軍有價值得多了。”
艇員們自然是對此不以爲然的,以他們的覺悟,當然還無法搞清楚這裡頭的差別。他們只是知道,乾死一個齊國大兵,便能讓齊國人在抵抗大明的過程之中少了一份力量。而那種政治之上的意圖,對他們而言,太過於虛無縹渺,這玩意兒看不見摸不着,別說是一些普通的士兵了,便是許多大明官員,也不見得就能看得這麼遠,想得這麼清。
但對於大明高層來說,摧毀齊國人的大國心態,抵抗意志,這可比某一場戰鬥獲得勝利要來得有價值得多了。
齊國,比竟是一個在國土之上,在人丁之上,比目前的大明還要龐大的廣袤帝國,哪怕現在大明在經濟,軍事的實力之上已經遠超齊國,秦風也從來沒有想過能輕易地平碾過去。
看到士兵有些不服氣,韓當又笑着道:“你要是實在想教訓他們,倒不如脫了褲子,拉一泡屎尿下去也是好的,這可比一枚炸彈下去更能噁心他們。”
那士兵雙眼發亮,竟然真的奔到了投彈口,打開了蓋子,脫了褲子就氫白花花的屁股對準了下方,艇中的其它艇員們一個個瞠目結舌,韓當也是雙眼發直,他是真沒有想到一句玩笑話,這小子竟然敢真這麼幹?
一陣稀里嘩啦的亂響,飛艇裡頓時瀰漫起一股不可名狀的氣味,韓當一邊捂着鼻子,一邊拉開了窗戶,罵道:“你個混帳昨天吃了什麼?臭不可聞。”
“將軍,昨天踐行,大魚大肉,吃得多了一點,今天肚子正難受了,這下爽快了,哈哈哈,齊國鬼,老子的屎尿炸彈來了,好生接着吧!”那艇員心滿意足地摟上了褲子,一臉的滿足。
“天氣這麼冷,你也不怕光着屁股把你的***給凍壞了,回頭找不上媳婦可不要哭!”韓當將腦袋探出了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韓將軍,我才二十歲,火氣足着呢!”小艇員意氣滿滿,一句話將韓當氣了一個倒仰,韓當可是快四十了。
小艇員看着四周嫌棄的目光,哼哼道:“大家這麼看着我幹嘛,這一趟來回十幾天呢,咱們又不能下艇,我就不信你們能光吃不拉,到時候還不是要跟我一樣在這裡解決?我這是給大家作一個示範,如何正確地在飛艇之上解決內急!”
看着艇員得意洋洋,衆人又不禁恍然,不錯啊,光吃不拉,那豈不是成了饕餮了,人可做不到。這十幾天裡,大家深入敵境,吃喝拉撒統統都得在天上解決,降落下去的唯一原因,只可能是飛艇壞掉了。
這樣的事情,大家可不想出現。
“將軍,我突然也覺得肚子有些隱隱作痛啊!”另一名看起來比較老成的艇員,苦着臉看着韓當道。
韓當沒好氣地揮揮手,“還有誰,還有誰要拉的,一氣兒解決。”
事實之上,明國大兵們想噁心一下齊國人的招數,還真沒有什麼作用,他們身處高空之中,這一頓劈里啪啦的拉下去,被風一吹,四散而落,早就不知到那裡去了。
當然,還是有人能看清楚的,那就是齊國的高級軍官們,他們舉着產自明國的望遠鏡,一直在專注地觀察着飛艇,當那些飛艇的底部一個個口子打開的時候,他們也着實緊張了起來,因爲他們很清楚,那個地方,便是明軍用來投彈的。但是,沒有看到炮彈,卻看到了一個個白花花的屁股,然後,便是一些顏色很不尋常的東西充斥了他們的視野。
齊軍軍官們氣得發狂,噁心得要死,還不能伸張,只能啞巴吃黃蓮,有苦沒法說,四周的士兵看着自家長官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還有乾嘔的狀況,一個個也是不明所以,他們的眼神可沒有那麼好。
明軍飛艇輕快地掠過了潞州郡城,沒有作絲毫的停留,就這樣揚長而去。
潞州的軍官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沒有捱到轟炸,這樣的結果總是好的,但作爲最高長官的郭顯成,卻不會這樣看。
如果明軍要空襲的話,沒有比潞州城更重要的目標了,至少在這周邊範圍之內是絕不會再有的,明人連這樣的軍事重鎮都棄之不理,放着身下密密麻麻的齊軍陣地,無數的倉儲重地都懶得理會,只能證明他們要去轟炸的目標,價值更高,他們不願意在這裡浪費時間跟彈藥。
試問現在齊國,還有哪些地方會比潞州城的價值更高?
答案顯而易見。
不是洛陽,就是長安。
洛陽是齊國的經濟之都,長安是齊國的政治之都。
明軍不炸潞州,只可是能去這兩個地方。郭顯成額頭之上,立即便滲出了密密的汗珠。他想清楚了,看明白了,可又能如何?
“馬上飛鴿給長安,洛陽傳訊,明軍飛艇有可能空襲。”他壓低了聲音,對緊隨在自己身邊的親衛統領道。
明軍有鷂鷹傳訊,齊人則一向使用的是信鴿,但信鴿能不能跟得上飛艇的速度,郭顯成一點把握也沒有,畢竟信鴿雖然也是飛的,但那必竟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生命,需要吃喝拉撒,需要休息,在空中還有天敵,甚至於地上的人類,也是他們的大敵,一個無知的獵戶,一枚羽箭就可以讓一個極其重要的消息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除了這個,郭顯成沒有任何的選擇,飛馬傳訊,就算馬真的飛起來,也趕不上在高空之中直線飛行的明軍飛艇。
眼看着親衛統領急匆匆地下去了,郭顯成又對身邊另外一名親衛道:“馬上召集所有副將以上職位的統兵將領,立即趕到行轅會議。”
郭顯成很清楚,一旦明軍的炸彈在長安或者洛陽之中炸響,在政治之上會有多大的影響,會在齊國造成多大的風波與動彈,已經羸弱不堪,傷痕累累的齊國,必然會因此而再受重創。
人心齊,泰山移,人心一旦不齊,隊伍可就不好帶了啊。
現在齊國還能勉力凝聚一心,但說不定只需要一件小小的事情,維繫大家團結的最後一根紐帶,也有可能就此斷裂。
他必須要爲此作出斷然的迴應。
在明軍的炸彈在長安或者洛陽響起的時候,前線必須要朝廷,對國民有所交待。
幾乎在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決定對昆凌郡發動一次規模龐大的進攻,不管是勝是負,只要打起來了,只要不大敗而歸,他就可以向朝廷報捷,而皇帝也不會管他的大捷是真是假,一定會將他的大捷通報天下。
如果不打,拿什麼來騙人?
郭顯成又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這一次不是嚇得,而是心有愧疚。
潞州,這個駐紮了十數萬齊國精銳的大型戰爭機器,隨着郭顯成的一聲令下,立即開始運轉了起來,而潞州的異動,在最短的時間之內,便爲昆凌郡的賙濟雲所知,昆凌郡的明軍也迅速開始動員,不僅僅是小石城的韓華鋒欣喜異常,其它的明軍將領們更是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了。
韓當並不清楚他飛過潞州所引起的連環反應,此刻的他,正在愜意地享受着他的這趟遠征之旅,飛艇掠過大山,飛越大湖,飛過城鎮,筆直地向着他們的目標進發着。所過之處,萬物齊諳,因爲齊國朝廷的封鎖,愈是往齊國腹地進發,齊國百姓對於明國便愈發的不瞭解,飛艇這種在明國幾乎已經是家喻戶曉的東西,在這些齊國腹地百姓看來,無疑便是神異之物了。一時之間,在這一路之上,不知支起了多少香案焚香禱告,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到飛艇的那一刻,便跪倒在地渾身發軟無力。而少數知曉內情的人,則只能絕望地目送着飛艇遠去,然後或者更拼命地去工作,或者乾脆自暴自棄的去縱情聲色,過着有一天算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打算了。
當然,在地上,也有一些人,微笑地看着飛艇遠去,然後默默地收拾起早前準備好的東西,然後再悄無聲息地融入到了大衆之中,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準備迎接這些飛艇的迴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