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楚國,不論是皇帝也好,還是大臣也好,都很清楚國家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除了那些已經公開叛變投敵的州郡之外,現在還掛着火鳳旗的州郡,只怕也沒有幾個是靠得住的,只怕明軍日月旗一至,大部分地方都要望風而降。
在這樣的大勢之下,楚國所作的最後的掙扎更像是一場困獸猶鬥。兔子急了還要用兩條小短腿與老鷹較量一番,狗被逼急了跳牆更是經常的事情,更何況現在閔若英手中還有十萬火鳳軍,還有上京城在手呢?
當然,哪怕是困獸猶鬥,也還要懷抱着最美好的希望,而這最美好的希望,自然就是楚軍能在這一場最後的決鬥之中獲得巨大有勝利,將來犯的明軍擊潰,擊敗,把他們打回老家去。
明國不是沒有敵人的,他們的敵人一點兒也不比他們弱,如果能在上京城把明軍擊敗,讓他們大敗虧輸,那他的那個敵人,一定會趁着這個機會瘋狂地撲上來撕咬一下對手,如此一來,楚國自然就贏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明人與齊人打起來了,楚人便可以躲在角落裡好好舔食一下身上的傷口。
當然,現在兩個國家之家的力量對比有天淵之別,主動進攻那是別想了,只能作被動防禦,在防禦之中尋求戰機。那這個預定的戰場就不能太大,否則兵力分散,就極易被明軍各個擊破,所以閔若英在與他的重臣們反覆商量之後,將上京城周邊一百里範圍之內劃作了這一次的戰區。
整個大戰區以上京城爲中心,包括了周邊相州,文州,均州三地。這三地距離上京城近,朝廷的統治還算嚴密,對閔氏皇朝至今也還算是忠心耿耿。
不過光靠忠心顯然是不行的,馬向東這位首輔與皇帝一合計,便搞出了一出絕戶計。
編民爲兵。不但是相州文州均州,便是上京城亦在此之列,十六歲之上,六十歲之下的男人,盡皆被編爲軍戶,能成爲軍戶,便是你的家人在這些地方生存的憑據,再也不存在什麼三丁抽二,獨丁不抽的徵兵原則。想要在上京城中繼續住下去,你就必須成爲的一名士兵。
至於家中已經出不了男人去當兵的人家,下場就只有一個,被驅逐出城,任你自謀生路。所以現在的上京城,除了軍人,官員之外,剩下的便只是軍人和官員的眷屬了。當然,這些士兵和他們的眷屬,平時還是城機擔負城中日常生活的一切保障工作的。
沒有了集市,也沒有了商業,所有的一切,全都採取了朝廷供給制度,每天按人頭髮放糧食。吃不飽,但能度命。
整個上京城再以一種極度畸形的方式存在着。
與上京城相比,相州,文州,均州三地情況要稍好一些,但只要是家中有士兵存在的人戶,其眷屬都必須搬到城中或者城外指點的地點居住。
楚國朝廷用一種極端酷烈的方式,經維繫着最後的一根生命線。
他們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最後的一戰之上。而想要最後這一戰打贏,自然需要勇猛作戰的士兵,他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來激烈自己的士兵英勇作戰了,便只能採取這種以眷屬爲人質的辦法逼迫士兵去拼命。
這種酷烈的法子,雖然維持了軍隊的維定,但卻極大的破壞了生產力,大量軍人眷屬集中全靠朝廷以供給制的方式維持生存,就需要龐大的消耗,而爲了擁有這些東西,一年來,楚國朝廷的軍隊就沒幹別的,就是搶掠。
搶掠不到別人的,自然就只有搶掠自己人的了。
不在這個最後防禦區內的楚國地方,都需要大量供給包括糧食在內的衆多物資,不給?那朝廷的火鳳軍就會光顧了,他們一來,搶得就不僅僅是糧食了,他們絕逼會讓你變成一窮二白,連蓋房的樑柱櫞子都會給你扒走。這個時候,不管你以前在楚國是一個什麼身份下場都是一樣的,官人,商人,士人一視同仁。
也就是利用了這種窮兇極惡的做法,楚國朝廷在一年的時間裡,集聚了大量的物資和糧食,這也是馬向東敢跟兒子說,上京城的糧食在供給制下,足夠兩年食用的底氣所在了。因爲除了上京城跟幷州相州均州之外,其餘的楚國州郡,基本上都快要變成白地一片了。
控制所有軍人的眷屬,以此來協迫所有的軍人拼死作戰以保護他們的家人,便是馬向東黔驢技窮之後最終的手段,那麼確保這些軍人眷屬好歹能活下去便成爲了最基本的保證,所以他是容不得有任何人在這上面搞破壞的。這在他看來,就是在抽取大楚最後一點點勝利希望的基石。
供給制只能保證所有人勉強活命,但如果有人在這上面做手腳,發國難財,受到傷害的那些軍人眷屬便會倒大黴,而這些人如果沒了,朝廷拿什麼控制那些軍隊?如果那些士兵認爲朝廷根本就不可能保護住他們的家小,他們憑什麼還爲了這個目標而奮鬥?
正是因爲這個想法,所以馬向東在聽到馬雲龍所說的事情之後,暴發出了雷霆之怒,雷厲風行的召集了雷衛以及刑部,監察御史等部門,在將這些人罵得狗血噴頭之後,一場大清洗旋即便開始展開。
上京城內外再一次掀起了殺人狂潮,只不過早前殺得是官員,這一次殺得是更多的是胥吏。當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被插在竹竿子示衆之後,本來已經騷動不安的局勢再一次平靜了下來,重新選上來執行這一政策的胥吏們都老實了下來,因爲這一回殺得不僅僅是犯事的胥吏以及官員,還有他們的家人,根據連坐之法,統統都成了刀下亡魂。
這樣的事情在和平時期是斷然不會出現的,只不過貪瀆一點糧食,或者利用手中的權力小小的佔些便宜,最多也不過是申斥一頓或者捱上一頓棍子,但在戰時,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和平太久的上京城這些底層官吏們終於見識到了軍法的酷烈之後,一個個都變得鵪鶉一般老實了。畢竟爲了那麼一點點糧食,財產或者短時間的歡愉而丟掉自己的腦袋和家人的腦袋實在是太不值當了。
楚國朝廷在竭盡全力地準備這一場大戰,而到了三月底的時候,身在荊湖的大明皇帝秦風終於發佈了討代楚國的詔書,整頓集結的三路大軍,開始了向上京城進發。
中路主力由皇帝秦風親自率領,由皇帝親衛烈火敢死營,蒼狼營,銳金營,礦工營以及江上燕麾下一萬鐵騎、一支內河水師組成,經荊湖,往津州,直指刑州,相州,目的地自然是上京城。這也是三種大軍之中路程最短的一支大軍,也是楚軍主力防禦的所在。楚人完全放棄了刑州的防禦,而將主力集中在了相州,由楚國大將孫承龍率領十五萬大軍駐防,其中包括了三萬火鳳軍。
第二路由楊致賙濟雲率領,包含着賙濟雲麾下四個戰營,關寧的明威營,韓華鋒戰營,以及原曾琳麾下精減過後的兩個戰營,黃剛黃強所部五千騎兵構成,經湘州出發,向穎州,密州,蔡州,鄂州,文州進發,最終抵達上京城南方。這一支軍隊所要走過的路程是東路皇帝親率軍隊的路程的一倍,但所過之處,卻將上京城南方几乎所有的州郡一網打盡。
第三路大軍由陳志華率領,麾下寶清營,巨木營,追風營,馬猴的一個加強版步騎戰營,陸大遠所統轄兩個戰營,卞文康統轄下兩個戰營自安陽出發,沿着徐州,營州,平州,定州,嵐州、夏州,均州方向前進,最終目標上京城,將楚國西北方向州郡完全囊括其中。
三路大軍最終的目標,便是合圍上京城。
明國對楚國的最後一戰,終於在秦風的討伐詔書發佈之後,正式拉開了序幕。而與此同時,楚國也開始了最後的準備,閔若英親臨相州,視察相州的防禦。
孫承龍以相州城爲中心,以象山爲突出點,以相州之內的兩條河流高梁河和清巷河爲天然防線,構建了一個八字形的防衛線,這兩條河流從象山兩側流過,呈八字形將相州包裹其間,從而形成了相州這塊得天獨厚的沖積平原,這裡原本是重要的產糧區,但現在,卻看不到本該鬱鬱蔥蔥成長的莊稼,只能看到一個個的兵營,一個個的堡寨,大河沿線,更是兵力密佈。
“陛下,臣會讓明軍在相州流足夠多的血。”站在象山之上一座鋼筋水泥的城堡之中,孫承龍對閔若英道。
他不說會在相州擊敗明軍這樣的廢話,因爲不單是他,便是閔若英也不會相信,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讓明軍每走一步,都付出巨量的代價,最終的決戰,仍然會是在上京城下。十萬火鳳軍,也就是在相州佈置了三萬,其餘的全都在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