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的心情不太好,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裡喝着悶酒,一桌子的美味佳餚,此刻在他眼中,已是毫無意義。今天是他的生日,女兒特地從太平城回來給自己祝壽,但老頭兒與女兒話不投機,三言兩語之下,女兒跑了,將他一個孤老頭子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這裡。
他很是惱火,真是兒大不由爹孃,自己還沒有說幾句呢,女兒就將自己噎了一個倒仰。你說一個二十二的大姑娘,到現在個人的終身大事還沒有眉目,能不讓做父母的擔心嗎。這孩子的娘去得早,自己又當爹又當媽,當真是將她慣壞了,一言不合便翻臉了。
女兒從小便極有主意,以前自己還爲這一點而暗暗得意,自己這些年的教育還是頗有成效的,但這種主見一旦與他的意思相悖之時,可就讓他極是不爽了。
女兒說不上國色天香,但卻也是端莊秀麗,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兒可不是那種繡花枕頭,而是實實在在的腹有錦囊的奇女子,但越是這樣,女兒的終身大事便越是讓他撓頭,一般的人,別說他看不上,便是女兒,也是不會拿正眼瞧一下。
最先他是有意秦風的,但隨着對秦風的瞭解越來越深,他已是明白,女兒這樣的,只怕不是秦風的菜,更何況,秦風已經有了一個刻骨銘心的愛人,而且那人的身份可不是他們這種小門小戶能比的。雖然說現在兩人天各一方,但終有一天,他們有極大的可能會走到一起,女兒真跟了秦風,到了那個時候,必然得拿低做下,這對於心高氣傲的女兒來說,必然是難以接受的。
就是他,也不願意啊。閔若兮就算是公主,身份尊貴,可誰家的女兒不是自己父母的小公主呢?而且隨着太平軍的發展,將來自己的女兒也不見得就比公主的身份差了多少,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兒現在可是太平軍中的重要的官員之一,是能參於核心決策的人物。
昭華公主,的確是一個奇女子,但說到才能,不見得就比自己的女兒強了。
他可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將來受什麼委屈。
但接下來,王厚的煩惱可就隨之而來了,先是有人向他吹風,齊國的那個大人物束輝對自己的女兒有不軌之心,他暗自留意良久,終於是發現了苗頭,這可不行,束輝是什麼人?那是齊國的大將,現在太平軍雖然與齊國好像是盟友,但這種盟約極其脆弱,不定什麼時候就啪的一聲斷了,到時候,女兒夾在中間,該如何自處?
這豈不是自找煩惱。
問題是,女兒看起來很享受這種被人捧着追求的滋味,不答應卻也不拒絕,這可是一個危險的遊勁,作爲過來人的王厚自然是擔心不已。
緊接着,馬猴在一次回到太平城之後,回去經過豐縣的時候,神神秘秘的跟自己說舒大夫對女兒很有好感,這倒讓王厚大喜過望。
舒大夫那人邋遢是邋遢了一點,平時也大大咧咧太過於隨意,但他有才啊,更重要的是,他在太平軍中的地位,那可是僅次於秦風的,別看他平時根本就不插手任何的軍務政務,但是隻要看一看小貓,野狗,馬猴這些人對舒暢的尊敬程度,就可以看出他的重要性來。而且,秦風與舒暢那可是稱兄道弟,不分彼此。
如果女兒當真與舒暢能共結連理,對於王家的將來,那可是大有幫助的。隨着沙陽郡加入太平軍,大批沙陽系官員自然也隨之進入了太平軍體系,他們中,人才可是大把的都是,比方說那個權雲,在施政,親民,管理方面的才能,便遠遠不是自己能比的。
女兒是很強,但終究是女兒啊,將來生了孩子,也絕不會跟着姓王,王家的那些旁系子侄,該提拔的也得提拔,問題是自己已經過了六十了,就算身子再棒,又還能蹦噠幾年呢?王家想要發達,那總得有個強有力的後盾才行啊,舒暢豈不是不二人選。
可自己藉着今天生日,小飲幾杯藉着酒意正式與女兒談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女兒先還是吱吱唔唔,接着可就翻了臉,桌子一拍,揚長而去了。
虧得自己爲了過這個生日,特地從沙陽郡回到太平城,不就是想與女兒一起過個快快活活的生日嘛,現在倒好,一桌子菜都凍硬了,每一碟都沒怎麼動筷子。
提起酒壺,他站了起來,還是去找劉老太爺那個老狐狸去討討主意,那老傢伙見識多,本領大,或者有這個本事能解開自己眼前這個最大的難題。
太平城中的這片區域,規劃是便是整個太平城的核心,重要人物,全都住在這裡,劉老太爺到了太平城,這裡自然有他的一席之地,兩人所住的地方,相距倒也不遠。提着酒壺,搖搖擺擺不大會兒便已是走到了對方的門口。
劉老太爺的門適時打開,看着那老狐狸一臉笑容的站在門口,王厚不禁感嘆,這些修練武道的傢伙,一個個都差不多是怪物,倒像未卜先知似的。
“心裡煩,找你來喝酒。”他揚了揚手中的酒壺。
“知道,先前王小姐憤怒而去,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劉老太爺笑着道。
王厚臉色一變,“你居然聽牆角,這可有失身份!”
“這用得着聽牆角嘛?那麼大的動靜,我雖然老了,但這耳朵卻依然靈敏得很,有時候啊,我也苦惱着呢!”劉老太爺哈哈大笑。
王厚哼哼着便向裡走,“就算如此,你也不該聽我們父女的私房話。”
“你找上門來,不是與我說與王小姐有關的事情?”劉老太爺大笑。“請進吧!”
王厚跨進房門,劉老太爺一手拉着門板正想關上門,手卻突然僵在了哪裡,本來鬆馳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整個人在這一瞬間如同一杆標槍一樣,不但沒有進房,反而一步跨了出去。
“怎麼啦?還不進來?”屋裡傳來了王厚的問話。
“王老弟,呆在屋裡,不要出來。”劉老太爺回身,手一招,倚在牆角的那根鐵柺杖已是長了翅膀一般的飛到了他的手中。
與此同時,相隔不遠處,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屋頂之上,兩眼緊張地看着黑暗之中的遠方,劉老太爺回望了一眼,那人卻是洛一水。
“小水,小心一些,來人很厲害!”他高聲招呼道。
小水沒有答理他,瞅了他一眼,又轉回頭去,看向深沉的夜色。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的射了出去。
劉老太爺緊張地盯着前方,一聲巨響,剛剛飛出去的洛一水又如同炮彈一般的飛了回來,在空中一連幾個筋斗,落下地來,竟然還是扎不住陣腳,蹬蹬連退數步,恰好退到了劉老太爺身邊。
劉老太爺大驚失色,洛一水雖然神智不清,但一身修爲卻是遠在他之上,已是到了九級巔峰,全力一擊,在對手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眼前黑影閃動,院子之中突然多了一個人,讓劉老太爺震驚的是,來者不但是一個女人,她的背上,居然還揹着另外一個人,看身形,也是一個女子。
“宗師!”他失聲道。
“差一點!”身旁的洛一水死死的盯着前方那個全身着黑,連臉也蒙起來的女人。全身骨骼啪啪作響,院子裡的積雪簌簌飛起,如同被龍捲風捲起一般,向着洛一水飛來。
劉老太爺高高的舉起拐仗,洛一水雖然腦袋不清楚,但對於敵人水平的判斷卻是不會錯的,宗師差一點,那也是半步宗師,比自己的水平可要高多了,現在唯有與洛一水聯手出擊,或者還有一線勝機。
“舒暢在哪裡?”出乎兩人的意料之外,對面的黑衣女人並沒有向他們出手的意思,而是直接開了口。“讓舒暢出來。”
縮在門邊的王厚此刻是心中狂跳,讓洛一水都吃了虧的人那是何等的厲害他還是清楚的,雖然他不懂武功,但與這些人一起相處久了,多多少少還是懂一些的,眼見着突然莫名其妙的來了這樣一個強大的敵人,看劉老太爺和洛一水的模樣,那是要拼命的架式啊。
正自彷徨無計的時候,對方突然開口讓他卻又在滿天陰霾之中看到了一絲亮光。
“你是誰?怎麼知道舒暢在這裡?”他衝了出來,大聲反問道。
“我叫瑛姑,舒暢他知道我,快快讓他出來救人。”瑛姑厲聲道,“要是公主死了,這太平城的人,一個也別想活。”
“公主?”瑛姑話一出口,整個院子裡的人一下子全都呆若木雞,當然,除了一個,洛一水。身旁的劉老太爺看着他的氣勢愈聚高,不由大急,可是這太平城能讓洛一水住手的也只有一個。
正在狂急之時,院子外頭響起急驟的腳步聲,一聲清脆的住手之聲傳來,隨着這聲住手,呼拉一下,洛一水便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
院子外,一羣人涌了進來,爲首數人,正是王月瑤,站在他身邊的,便是舒暢。
“瑛姑!”他失聲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