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四郡,除了撫遠郡作爲四郡的中心稍大一些外,剩餘三個,規模也就只相當於正陽郡這樣的大郡一個縣的規模,他們原本就是作爲軍事要寨存在着,而合力縣作爲寧遠原本的一個縣治,規模就更小了一些,大概也就一個大鎮子的水平。但隨着蠻人下山,大量集中於寧遠一地的時候,原本的合力縣城幾乎擴大了一倍左右,主要就是蠻人在縣城外開始聚居,大量的房屋在距離城牆外不遠的地方被建起來,將原本的城牆,倒是圈在了其中,形成了一個城中城的模樣。
現在這些原本應當居住在這些外廓的蠻人,都被驅逐出了他們的房屋,無處可去的他們,只能聚集在河灘之上苦苦捱日。
秦風一行四人穿過了這些沒有什麼規模,亂七八糟建起來的居民區,走向了合力縣的內城。
城門口站着數十名士兵,警惕地盯着往來的行人,秦風注意到,對於本地人基本沒有什麼盤查,來去自由。
“站住,什麼人?”看到秦風四人走近,一名小軍官握着刀把,走了過來。目光並沒有看秦風等人,卻落在了小侍衛身上揹着的那個蠻女身上。
小侍衛易紅元掏出事先早就準備好的路引,身份證明等一些東西遞給了這個軍官,這些東西都是秦風離開大部隊之前,由鷹巢的人僞造的,當然以鷹巢那些人的僞造水平,這個小軍官也看不出什麼來。
“官爺,我們是從越京城來的商人,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生意可做?”易紅元陪笑着道。
仔細地察看着路引,小軍官搖頭道:“能有什麼生意可做?你們膽子可也真大,越京城那麼大,還不夠你們做生意啊?”
將東西還給易紅元,手指了指另一個小侍衛易文海背上的女子,“這人是誰,咦,看起來有些面熟啊,天爺,這不是霍縣令家裡的那個人嗎?怎麼和你們混在了一起。”
“這個女人是我們半路上救的,不知爲什麼瘋瘋顛顛的跳河自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家主人便將她救下來,看起來病得不輕,老爺便說帶她來城裡找大夫瞧一瞧。”
那軍官看了看幾人,幾步走到秦風面前,壓低聲音道:“這位兄臺,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心人,但最好還是別沾這事兒。這女人死了倒乾淨了,要是霍家知道你們救了人還把人給帶到這裡來了,肯定找你們的麻煩,他們巴不得這女人死了呢。”
“這是怎麼說?”秦風故作不解:“就算她是蠻人,那也是一條命吧?”
“這女人來頭不小,他的父親可是蠻人裡頭的將軍,哥哥也是蠻人的軍官。”小軍官說了幾句,似乎覺得自己有些說太多了,搖了搖頭:“你們最好把她丟在城外。”
“沒關係,沒見着倒也罷了,既然見着了,那怎麼能不管?”秦風揮揮手道。“這位官爺既然認得這女子,那我帶她進城去尋大夫應該沒問題吧,她肯定不是什麼奸細之類的。”
軍官一攤手,“我可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了,霍老爺可不是一般人,他現在極力地想撇清這關係呢,你們又將人帶到縣城裡,豈不是給他上眼藥。”
霍光在一邊冷笑:“我們在越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認得不少官爺,還怕他?”
軍官乾笑起來:“這位大哥,這裡是合力縣,不是越京城。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們要是死在這裡,誰又會來管呢?”
“這麼沒王法!”霍光勃然變色。
“現在整個撫遠都亂得很,死幾個人很正常的老兄。”軍官搖了搖頭,“左右我已經提醒過你們了,你們要進去,那也是你們的事。”
秦風微微一笑,遞給了那軍官一張鈔票:“看得出來你老兄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這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軍官倒也不推辭,直接收了下來。
“你們自己小心吧!將這女子藏好了,別人沒幫成,還將自己搭上羅。”
秦風搖了搖頭,與霍光等人向着城內走去,身後傳來了那軍官的吆喝聲:“越京城裡的人就是大氣,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弟兄們,下值之後都跟我去喝酒吃肉。”
一陣歡笑聲傳來。
“這軍官倒也會做人,不吃獨食。”霍光笑道。“不過這北地四郡的兵啊,軍紀還得整飭,他們還是敢收錢的嘛,這要是在其它野戰軍中有這樣的事情,非得被剁了手不可。”
秦風哼了一聲,對易紅元道:“這個霍老爺聽起來很囂張啊!”
“不但囂張,似乎還很有本事呢,蠻人來了,他成了蠻人的官兒,蠻人被打跑了,他一轉眼又成了咱們大明的官兒。只不過這手段下作了一些。難道說將這女子趕出門去,就能抹了這段過去嗎?而且朝廷也不會追究這樣的事情啊,蠻人下山兩年多,相互通婚是很自然的事情嘛!”霍光搖頭道。
“他是怕受了這女子牽累,耽誤了他的前程。”秦風陰着臉道:“他現在是朝廷官員,一言一行無不代表着朝廷,他如此作派,別人看在眼裡,只會以爲朝廷容不得蠻人,再看看這合力縣外頭那些蠻人的慘象,嘿,王貴真是會用人吶。”
“北地四郡現在這個樣子,王貴一時之間也說不定真是無人可用。”霍光替王貴辯解了幾句。
“至少這用糧食逼着蠻人被遣散是他下的命令吧?”秦風有些惱怒,“如此簡單粗暴,當真可惱。朝廷好好的政策,一到下頭,便走了樣。”
“吏部這一次不也派了人來了嗎?等他們把事情做起來,會有改觀的,陛下也別急。蠻人安置本身就是一件極難的事情,總得一步一步來。”
“我就怕先出什麼事兒!”秦風嘆道,擡頭看到前面街道之上有一家官棧,“天也快黑了,先住下來再說吧。”
一盞油燈之下,幾人坐在哪裡,看都易紅元尋來的大夫給那女子診脈。女子只是急火攻心,淤積於內,本身倒沒有什麼大礙,醫生開了方子,秦風吩咐易紅元跟着去拿藥。那女子這個時候倒也清醒了一些,但卻瑟縮在牆角,不時用恐懼的眼光看着這幾個陌生人。
“姑娘別怕,我們不是壞人。”小侍衛易文海走上前去想解釋幾句,那女子卻是尖叫了一聲,直接用被子蒙了頭,看着那被子抖得老高,易文海目瞪口呆。
“易文海,你在這裡照顧這女子,別讓她再出什麼事兒。”秦風吩咐了一句,與霍光走到了另一間房中,看得出來,這女子對他們極爲害怕,屋子人越少越好,免得刺激了她。
“陛下,合力縣的情況如此糟糕,這官兒看起來也不大妥當,是不是通知王貴過來。”霍光建議道。
“看樣子是必須將他叫過來了,這裡蠻人已經被壓制到了極限了,再壓下去,必然不可收拾。”秦風微微點頭。“遣散之事暫且不提,先得讓他們的情緒平穩下來。我可不想到時候鬧出什麼事,又得出動軍隊鎮壓,弄得血流成河。”
“還是官員做事不到位啊!”秦風揉着太陽穴,“可是我們現在一時之間,到那裡去找更多的合格的官員來爲朝廷效力,啓用過去的那些人,這姓霍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證。”
“陛下,越京城大學堂不是已經在着力培養我們自己的官員了,再熬幾年,一切便會好起來。”霍光安慰道。
“時不我待呢,看到這裡的情況,觸目驚心,吏治改革之後,各部各衙,包括很多地方官員都是滿負荷運轉,看起來得讓越京城大學堂辦一個速成班,從現有的人裡找一批出挑兒的人先應應急。這些人可以輪換着到各地方實習,做一段時間的事情,再回去學習一段時間,這樣既學到了東西,又有了實踐的經驗,對於他們的未來,是不是會更好一些呢?”秦風道。
“陛下這個想法倒真是不錯。”霍光眼前一亮,“邊學習邊做事,這樣能讓他們成熟得更快一些,免得他們老呆在學堂裡,最後弄得一個個眼高手低,出來是意氣風發,一上任便被弄得沒有脾氣。”
“回頭把這個事兒跟王厚提一提,讓他來具體操作。”秦風笑了起來:“老霍,其是辦法總是比困難多的是不是?只要用腦子,總是能想出辦法來。”
“這也就是陛下了,讓我想,我也想不出來。”霍光道。
“堂堂的宗師,大明的霍兵部,也學會拍馬屁了嗎?”秦風大笑。
“我也就拍拍陛下的馬屁而已。”霍光一攤手,作無可奈何狀。
兩人正樂着,外面卻突然嘈雜了起來,街面之上,傳來了雜亂的腳步之聲,霍光探頭一看,只見幾十個穿着家丁服飾的人,正如飛一般的向着他們所住的這家客棧奔來。
“陛下,這霍縣令,可當真是囂張呢,看着是衝我們來的,消息倒是挺快,莫非是那守門的小軍官把我們賣了?”
“不會。”秦風走到窗前看了看,“聽那軍官的口氣,對姓霍的很是不滿,我猜多半是那個大夫通風報信了。”
“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撞來。”霍光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