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午夜歡樂裡的“巴州”寨兵,完全不知道,死神的鐮刀已經舉起;城塞上寨兵們三五成羣的躲在崗樓裡打紙牌、或者吆五喝六搖着骰子,贏錢的人眉飛色舞,輸錢的倒黴蛋咒罵連連,更多的人則在一旁支招起鬨湊熱鬧,酒瓶子滾了一地,烏煙瘴氣。
被老兵們趕到外面雨中放哨站崗、資歷最淺的兩個青年鬼兵的目光視線,也並不在理應警戒的方向,而是居高臨下地遠遠看着小廣場上,在細雨中翩翩起舞的曼妙女郎憨笑。
“見鬼!怎麼突然這麼冷了……”一個青年哨兵打了個冷戰,下意識的緊緊衣領,剛要轉身,即被充滿了殺意的狼牙利刃,從後腰上防具的弱點處刺穿了身體,在他意識消失前的的最後一眼中,他看到自已要好的戰友、也在同一時間被人掩住口鼻,任由一把閃爍着光芒的狼牙形狀的利刃、準確無誤地刺入了心臟的部位。
馬賊少將手法熟練地,輕輕的放倒已失去氣息的屍體,隨即觀察着視野內的一切變化,在確定沒有驚動下面小廣場的縱歡人羣和崗樓裡賭錢的寨兵後,少將把手凌空一招,接連酷酷地打出“上!”包圍”“打開寨門”“發射信號”的戰鬥手勢,與三十名黑衣蒙面的箭手消無聲息的接近“戰火熱鬧”的崗樓。
一個老兵油子上士剛摸了一副好牌,比獵犬還靈敏的鼻子,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正要起身出去看看,輸了錢的兩個同伴一把扯住他,紅着眼睛叫道:“你這個老滑頭,贏了咱們的錢就想溜出去找姑娘啊?沒門!再來一把!”吵鬧的喧譁聲,將寨門被開啓的“吱吱”聲深深淹沒了……
上士不由得笑罵道:“我老人家今晚運氣好,賭神附體……”一顆紅色的信號彈劃空飛起,在黑色的雨夜中閃過一道耀眼奪目的光芒,引起了話說到半截的老兵注意,納悶的道:
“今晚寨子裡有放煙花的嗎?”
“沒有吧,有的話也不會就放一道啊。”輸了錢的同伴心不在焉的道。
“你們兩個,帶人出去看看,我感覺今晚有些不對勁……”多年的老兵生涯,讓上士隱隱感覺有些不妥-……
“怎麼又是我?”
“真倒黴!”
被指名的兩個輸錢鬼帶着對上士的的稍許不滿和對自身運氣的咒罵,將同樣沒好氣的部下從賭局中叫起,拖拖拉拉地走出了崗樓。
外面昏暗的夜空裡,細雨依舊下個不停,走在前面的一個輸了錢的下士軍官,突然感覺胸口一疼,就看見一支狼牙利箭出現在身體上,哼都未來得及哼半聲,就滾下樓梯。
“敵襲啊——”另一名士官終於醒悟過來,大叫着連滾帶爬的返回崗樓。
“鐺鐺鐺……”經驗閱歷豐富的上士第一反應,就是衝向崗樓吊了若干年都沒用的警鐘,拼命的敲打出刺耳的警報聲,而他那些
雖說不是很合格的士兵夥伴們、畢竟也是一個州城的正規邊防軍,在面對敵人包含惡意的襲擊面前,並沒有選擇老老實實的坐以待斃,而是憑藉人數的優勢,向包圍他們的一方展開了衝擊。
首先衝出崗樓的十多名寨兵被迎面而來的狼牙利箭射殺九人,但這個死亡代價已經讓其他的同伴從崗樓的門口中衝出;而此時,再想裝配手中的狼牙弓箭已然沒有時間,馬賊少將冷然拔刀,與三十名黑衣部下迎刃而上,捕捉各自的目標展開撕殺。
當看到潛入寨中最得力的屬下發出的信號,帶着面具的衝鋒隨即翻身上馬,佔據於騎兵隊的第一位置。根據“十三狼騎”以身作則教授的的經驗,這位始終沒有人看到他面容的哥薩克馬賊,深深知道做爲一名將軍,沒有一個士兵希望聽到他說“給我上”,士兵更忠實信賴的是那種“跟我上”的將帥!
對於死命固守已經開啓的寨門地帶、已經陣亡過半的馬賊少將等十幾人來說,勝利前的危險時刻終於就將過去,主力軍團的騎兵旅正用誇耀似的如雷鐵蹄聲向洞開的寨門飛奔而入!
刺耳的警鐘長鳴,造成了小廣場上聚會狂歡的民衆慌亂一團,四下逃散。年輕的中士抓住自身邊逃竄的寨兵,氣急敗壞的罵道:“快去給指揮長報告,有敵國軍隊襲擊!”
這位“巴州”少有的勇敢青年士官,只憑此刻崗樓上與老友上士對戰之敵人的那份勇猛,以及那由遠至近而來的馬蹄轟鳴,就已經判定發動襲擊的敵人,絕非大家此前一相情願的什麼沙盜之類的烏合之衆,這些彷彿從黑暗中跳出來的敵人,在如此激烈的廝殺中,居然沒有半點聲音發出,而自已的同伴卻被一個個的砍倒在地,變成一具具冰涼的屍體。
“快去關閉寨門……”崗樓上的上士近乎絕望的哀叫着,但一切,已經太遲了!
“馬賊出動!殺——”身後巨大的長嚎聲,讓避免誤傷的馬賊少將等十餘人,虛晃一刀閃出戰局;而留在原地的上士等寨兵,則直接暴露在奔騰如雷,快疾如風的強大馬賊騎兵旅的戰刀之下!
爲數近二千人的騎兵旅在數量上,已與“巴州”的南寨邊防軍持平,而在騎兵旅的身後,第十軍三個不滿員的步兵旅三千驍勇銳卒,也緊接隨後跟進跟進;根本不在一個檔次的“巴州”寨兵在衝鋒的第一個衝鋒下,就作了鳥獸散。
戴着面具的衝鋒躍馬城頭,以槍指天斷喝道:“馬賊都有,掃蕩寨中的殘敵,在大軍趕到之前,我十軍團必須全面控制這座城寨!”
鬼蜮走廊的三、四月份,是一個多雨的季節,雨下的不急,很舒緩,溫柔得像情人的手。
劍眉星目,四肢修長的馬賊少將,橫跨刀柄,雙足不丁不八的佇立在南城寨中心的十字路口,冷冷的看着從歡歌酒會中拿起武器的“巴州”寨軍,他們的反擊是那
麼的無力;從未經歷過戰陣的指揮長驚慌失措的發不出一道道前後矛盾的命令,讓本已落在入侵者強大武力下的的部屬無所適從。
極少數有膽氣“巴州”的寨民從地上拾起死難者丟棄的刀槍,和守軍一起對抗進犯者,但這小小的抗力實在很難挽回城寨易主的命運。在消滅最大一股反抗勢力,即指揮長的衛隊,將其首領俘獲後,戰鬥宣告結束。
背後馬蹄聲聲,少將轉身,當天際曙光中那杆馬賊大纛映入眼簾時,少將和身後旅團直屬衛兵眼中的肅殺之氣,立時被一股狂熱的仰視所代替,那十三匹狼圖騰的標誌,代表着十三個人,代表着一種力量!
“敬禮!”少將壓抑住心中洶涌澎拜的崇尚情緒,帶頭向大旗下臉色蒼白,略帶倦容的青年人行了個軍禮,大聲道:
“十三爺,第十軍一九三八旅團正在打掃戰場!”
帶着濃濃憂鬱和淡淡嘲諷的張霖,在馬上回了個軍禮,嚴肅的道:“少將辛苦了,請繼續執行你的任務。”
“是,十三爺。”
天明時分,消失在公衆視野長達小半年的馬賊皇帝,率領麾下馬賊的主力部隊緩緩的出現在已被前衛佔領的“巴州”邊境城寨。
事實上,馬賊爲了躲避“光明聖會”的追擊和糾纏、從而陷入前後夾擊的絕境,張霖突圍後,毅然決然的捨棄了衆所周知的正面迴歸的“晉州”路線,將馬賊劍走偏鋒,選取隱蔽山林小徑,在荒無人煙的地區秘密行軍,擬從“巴州”接道繞回母國。
馬賊現有的戰鬥序列,尚可戰鬥的十軍團被委以全軍的前衛;同爲正規軍團的八軍團、防止已經殺紅眼睛的鬼族軍隊越境追擊報復;戰鬥力相對消耗嚴重的第四、第五,在主力大隊的左右兩肋策應羽翼;而這隻所謂的主力大隊,是由磨損最大的第十三軍、狼衛軍一部師團及五、六萬跟上馬賊腳步沒掉隊的奴隸兵組成的雜亂隊伍。以馬賊的總體戰力而言,補濟的嚴重不足和體力嚴重透支,近日恐怕再也經受不起一場大規模的戰鬥了。
“十三,我軍已經成功的接管了北城塞,敵軍全部殲滅,活捉駐軍指揮長!”
當已經餓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張霖,搖搖晃晃從馬上被山雉扶下來時,早已和幾名本部重要將校排立在“指揮所”雨搭前恭候的衝鋒報告了前衛軍團的戰況。
這道吉報,也將意味着經歷了長達數月有餘的艱難險阻的馬賊,終於也算是暫時有一個歇腳的地方了。他需要食物、需要睡眠,他們太累了……
“騎兵,你把集團軍軍部交付給你前衛任務時的命令再複述一遍。”張霖聲音低沉的道。
“偵查前哨,開闢道路,在與敵兵力對等的情況下,務必等待馬賊主力大隊到來後一起發動攻擊,違令者軍法處置。”衝鋒一字不差的複述着軍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