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很簡單,老夫不喜歡你和那孽障在一起,不想你手中的鬼嶺勢力落入西名山……怎麼?這個理由夠嗎?”明爺幽冷道。
我一怔,心下幾度翻轉!擡眸道:“鬼嶺勢力,你也知道鬼嶺勢力?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昭牧是在鬼嶺找上西名山時,才知曉鬼嶺勢力是我的!在這之前,幾乎無人知曉鬼嶺和我有關……
“雲來之役,牽動了世間多少隱秘勢力?老夫知曉鬼嶺,又有什麼稀奇了?更何況,如今這鬼嶺如此大張旗鼓的爲你造勢?”明爺轉而惱恨道:“若不是……”
我聽着他這一句‘若不是’,他卻又不說了!我深知,明爺既然這麼神通廣大,肯定也知道黯冥宮收回鬼嶺的辦法!
我心下一橫道:“若不是什麼?既然您老人家這麼無所不知,想必也是知曉黯冥宮如何收回鬼嶺勢力?”
“老夫自然知曉,你死了,鬼嶺就會迴歸無戈手中……”明爺帶着些微怒意道:“怎麼,老夫留着你的小命,你反而不想活了麼?”
他果然是知道的!那他爲什麼不想我死了?難道是因爲無戈?他這樣心狠手辣的人,真會那麼重承諾嗎?我的疑問越來越多,終是道:“您敢說,當初和歲無生交易的人,不是您?”
明爺一怔,似乎沒想到我會提到昭山之事!幽冷道:“是老夫。”
我心下驚怔,我這半年來的猜測沒有錯?“既然你不想我死,那麼,還讓歲無生燒死我做什麼?難道,你只是不想我死的太默默無聞不成?”
明爺竟靜默了一會兒,才道:“老夫和她交易,自然有緣由……卻沒想過,她會做得這麼絕。”
我冷笑了,他這個時候裝好人?“是嗎?難道您不是故意爲之嗎?世人都認爲歲桃花是北真國龍浪的妃子,世人也以爲歲桃花是西岑王的心上人,世人更以爲歲桃花是黯冥宮尊主的桃花夫人……這不是您挑起爭端的原因嗎?你利用歲無生,你更是利用我的生死做文章……”
“老夫說沒有,就是沒有!”明爺冷聲打斷我:“不管你信不信,待無戈成爲這天下的霸主,老夫自會解了你身上的毒……你覺得如何?”
我怔怔看他,他是說真的?真的讓我陪伴無戈?可是,爲什麼?怎麼可能呢?我一直告訴自己,有些事情看起來不像真的,那它就是假的……我心中慢慢酸澀,慢慢無力:“無戈……他就要和芙韻公主成親了,不是嗎?”
“沒錯,他是要和老夫的外孫女兒成親,怎麼?你心中不好過?”明爺並不以爲意:“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尋常。”
外孫女兒?我緊抿脣,水霧瀰漫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氣,竟脫口道:“他說過,除了我……他不娶別人的。”
明爺似乎有些怔愣之色,隨即冷笑道:“老夫也說過,男人對女人的誓言當得幾分真?何況,如今的無戈並不認得你……”
我心中一緊,爲什麼他也這樣說?“你……是不是你逼他服下了什麼毒藥?”
“妖孽丫頭!”明爺惱道:“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忘情藥……”
“那你爲什麼說他不認得我了?”我心中糾結道。
“日後你就會知道了!”明爺沉吟道:“老夫斷不會害無戈,會害他的人……只有你!”
我一怔,忿道:“你究竟有什麼目的?以前千方百計驅離我……既然口口聲聲說我會害他,那爲什麼又讓我回到他身邊?”
明爺有些隱忍的手捋長鬚:“老夫已經說過,爲了鬼嶺勢力。”
我不甘心這樣被他牽着走:“若單單是爲了鬼嶺勢力,那你殺了我,無戈不就可以拿回了?明爺,不只是鬼嶺勢力這麼簡單吧?”
“混賬!”明爺惱火起來:“如果你今日不答應老夫,那你這輩子也別想見到他……你信不信?”
我冷笑:“你要殺我?”
明爺哼道:“老夫不會殺你,多得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我心下一駭,看來今日,真是無法從他口中知道答案了!正當我要放棄時,明爺卻道:“既然你執意想知曉,老夫也可以透露一二……”
我一愣,明爺嗤道:“免得你這妖孽動什麼鬼伎倆……你可知,無戈爲何要將鬼嶺勢力給你麼?”
我怔愣過後,自嘲道:“讓鬼嶺勢力保護我,防止像您這樣的‘高人’傷害我。”
明爺冷笑一聲,並不生氣,卻是感嘆道:“論謀略,論才智,我的孫兒比你聰明百倍……”
我尚自不解他的話,明爺又隱忍道:“爲了你這個妖孽丫頭,他對我步步爲營;爲了你,他甚至以生死相系……就是他忘記了你,他也早早安置好了你的後路!”
我呆呆的看着明爺,明爺輕嘆一聲道:“妖……丫頭,老夫不妨告訴你,今日的交易,不是老夫給你路走,是無戈在去年八月便已鋪好的路徑……”
“什麼意思?”
明爺雖然雙目無神,渾身依然有着一種難言的森嚴氣勢,但聽他幽幽道:“鬼嶺掌控了黯冥宮多半財勢,無戈暗度陳倉的將鬼嶺勢力給了你……”
明爺繼續沉吟着:“平日裡,倒是看不出什麼!可在這亂世紛爭中,就算黯冥宮門客千千萬,沒了鬼嶺財勢,便相當於失去了一臂……無戈,他這是逼着老夫把你換回來,你可知曉?”
我心中一震,冥無戈給我鬼嶺勢力,是有這樣的深意?如果冥無戈真忘記了我,明爺又是爲了鬼嶺財勢,那他大可以了結我,幫無戈拿回鬼嶺勢力,這樣豈不省事?
我想不通:到底是他心地仁慈了,還是因爲冥無戈做了什麼?或者是,明爺礙於西名山的勢力,而不能殺我?
“這真是,你讓我陪伴他身側的原因?”我藏起心底的懷疑,既然我有機會見到無戈,我不該放棄纔是!
明爺點了點頭:“老夫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如果,我真回到無戈身邊……你身爲北真祭族之首,你如何與龍浪交代?”不知爲何,我總是有些難安?
“我祭族之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看不清明爺面具下的神情,似乎聽到他語帶着笑意道:“龍浪自顧不暇,過不了幾日,北真國便會盡數撤離……”
“北真國發生大事了?”我問出後,又覺得自己多事!難道這麼些年,我對那片商流雲集的土地,還是有些感情的?
此刻的明爺,似乎也頗爲好說話,他語氣緩和道:“雲來和契,爲何龍浪會答應?他的性子,你應當是有些瞭解的!若非後院蠢蠢欲動……龍浪豈會善罷甘休?他對你,更是志在必得!”
我心中一驚:“既然如此,那你還讓我回到無戈身邊?不久前,你祭族的部屬還要捉拿我,要把我獻給龍浪……你是不是,要我隱秘的回到無戈身邊?”
“老夫說過,那是過去的事了!如今的你,可不是一般人,”明爺帶起笑意,卻讓我心懸起來,只聽他又道:“你回到無戈身邊,日後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就如當初無戈對天下人說,你是他的桃花夫人一般!”
我驚愕的看他:“爲什麼?”
明爺並不回答我,只是沉着道:“當然張揚之日,要待到今年中秋過後纔可!”
“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心越加糾結起來,想起去年中秋的一幕,驚道:“難道,你要讓他去取龍吟劍?”
明爺森嚴道:“既然你願意一生一世陪伴他,這便不只是無戈的事,你可要謹記!”
腦海斷斷續續有着關於龍吟劍的傳說……我方纔醒悟過來,就算是明爺瞎了,他也依然瘋狂!他一直沒有放棄野心,沒有放棄利用?
我心驚不已,冷道:“是不是到了中秋月圓,籠煙築地宮就可以開啓?明爺,爲了傳說中的神器,你對至親都沒有半點情分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利用他,逼迫他?”
“那不是傳說!妖孽丫頭,你懂什麼?”明爺幽冷道:“情分?老夫還以爲,你多少學乖了點,今時今日,你還相信情分麼?”
不待我說話,明爺更加冷漠道:“情分只會礙事!若不是爲了你……無戈豈會血氣凝滯?以無戈的資質,《龍吟訣》閉關三月本可功成,卻因爲和你的一點點情分……差點功虧一簣!”
“你說什麼?什麼閉關三月?什麼功虧一簣?”我心驚的無以復加!
“混賬!老夫說‘差一點’,你就這麼想他死麼?”明爺惱怒呵斥我。
我這一下午,已經被他叱罵過不知道幾次了,此刻更加不管不顧,讓他罵好了!我只想知道冥無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是不是因爲這樣,纔不記得我了?”
明爺冷道:“練龍吟訣,必定會忘情絕愛……你做什麼大驚小怪?”
“忘情絕愛?”我隨即搖頭,“不是的……他明明還記得芙韻公主……”
我眼眶氤氳,卻見明爺怔愣片刻,冷哼道:“他對你情淺,自然將你忘得徹底了!所以你日後要切記,芙韻纔是無戈的正室夫人!”。
馬車遙遙行復止,我思緒飄搖着……
明爺自忖在雲州地界,祭族勢力很難擺脫西名山,所以離開清心觀前,他也單獨和昭牧見了面……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反正昭牧出來後,便帶我離開了清心觀!
這一路上,我都想着明爺的話,一直心神不寧着,也無法面對昭牧……昭牧又怎會想到,這一下午,明爺根本就不是研究如何解毒!那樣的世仇,那樣的糾葛……看着昭牧一貫的溫柔,我心裡糾結着,昭牧竟然是他的哥哥?
耳邊好像有昭牧的聲音,我慌忙回神,發現他雖是帶着淺笑,但看我的眼神很是幽深……我也才發現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哦……對了,到哪裡了?”我慌忙回道。
昭牧淺淺一笑:“你說有人在雲州客棧等你,外面便是了!”
明爺和我說,空自多出一個槐兒,會讓人驚疑,爲了能夠圓謊,他自會放了槐兒,只要我去雲州客棧,槐兒也會跟來!
我忙點頭,正欲下車,昭牧已牽起我的手!我回眸看他,只見此刻的昭牧,眸光沉洇,有着莫名的情愫……
他復又淺笑了一下:“我們繞道雲州集市,回西名山怕是不便了!桃花,不管你要找的人在不在客棧,我們都歇上一晚,可好?”
昭牧總是這麼細心的照拂着我,我心中難掩的感動着……輕聲道:“好,一切依你。”卻又無來由的內疚着,昭牧,我能在你身邊多久?
撩開車簾,夕陽早已不見,馬車外有僕從靜候,我現在才知道這些人是西名山的隸僕,他們的衣着和此刻集市上的行人差不多!昭牧牽着我的手下車,走向眼前頗具規模的客棧,原來這就是雲州客棧了!
素聞雲州術士極多,雖然天色不早,雲州地界行人卻也不少!想來這樣的地方,鬼怪也很少吧!所謂近朱者赤,雲州百姓膽子定然也是大的!
昭牧偕同我來到客棧門口,便有小二匆匆上前道:“幾位裡面請……”
我面上覆着朦朧的面紗,看到小二話音未完,觸及昭牧的目光便失神了一下,我不禁也朝昭牧看去,只見他一襲煙羅青衫,身姿玉樹臨風,容顏美如冠玉,確實令人見之忘俗!
“夫人!”一聲熟悉的聲音自客棧裡傳來,隨即便有一個窈窕身影,朝我奔來!
昭牧下意識的攬住我,看向來人,槐兒也被昭牧身前的隸僕攔住……我看着槐兒美豔而蒼白的臉色,忙道:“槐兒,你真的……”
我看了眼昭牧,對他示意,昭牧才示意隸僕們放開槐兒,槐兒忙上前抓住我的衣袖:“夫人,槐兒以爲再也見不到您了……”
看着槐兒眩淚欲滴,我心中也有些難過:“不會的。”察覺到槐兒冰冷的手心,她似乎很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