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極其寧靜,靜到讓人心生不安!我想不通,那些將士爲什麼引我們來這裡便跑,隨即心下一驚,這是調虎離山?還是請君入甕?
好像過了很久,也不見那幾名追趕去的暗人回來?槐兒有些害怕的抓住我的衣袖:“夫人,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我心下也緊張:出事的可能性很大吧?只聽有暗人上前道:“夫人,是否要屬下前去查探?”
我知道這些暗人中有自然的規矩,最大的不在了,自動按照大小來領頭!當然外人是分不清他們大小的!現在說話的,定然是這些暗人中的老大了!
我心想,如果真有人設置了埋伏,那幾個暗人都完了,再這樣一個個去,不是擺明了送死嗎?搖了搖頭:“你們繼續留在這裡。”
我看向槐兒,把她手中的車簾放下,隔擋開外面的暗人:“槐兒,你去。”
槐兒驚愕了一下,忙醒悟道:“嗯,夫人,我這就去,你自己要小心些。”
我點了點頭:“不管看到什麼,快去快回。”
一陣清風穿過車簾,槐兒消失的無影無蹤,暗人習慣於聽主人指揮,見我未動,便也一直在車外護駕。
我想,若是沒有危險靠近,暗人們或許可以一動不動的靜立下去,說不定至死方休?卻不知道,這個時空爲何會有這麼神秘的勢力,這麼神秘的下屬,我更不知道他們的主人是如何控制他們的!畢竟,我是半路接手的主人,在他們心中還是有真正主人的!
那紛至沓來的馬蹄聲,打斷了我的思緒,也讓如雕塑般沉靜的暗人們行動了起來……車外有暗人喝道:“來者何人?”
似遠似近的男子聲音道:“車內的,定是天下聞名的桃花夫人吧?”
我心中一沉,這聲音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反正是福不是禍,這草原也沒有可躲的地方,我撩開車簾,探身出去!
心中卻是有些駭然,只見眼前一列騎士,月夜下散發着森冷的氣勢,數一數,正好十人,比我身邊的暗人多了一倍!
那爲首的暗藍衣色男子,定定看我,藉着月光我也朝他看去,卻是有些面熟的感覺,一時又想不起來?只聽那男子冷冷道:“卻原來,這纔是桃花夫人的真面目?歲桃花,乖乖就擒吧!”
男子話落,那些騎士大有上前抓我之意,暗人們忙戒備的護住我,只聽男子身旁有騎士道:“小王爺,我們要速戰速決纔是,切莫撞上他們了……”
我一驚!小王爺?那騎士的口音似乎是北真國人!北真國的小王爺,明明是花吟啊!這個人怎麼會是……
我心下沉吟:“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男子譏諷的一笑:“桃花夫人,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曾經你我是故人,如今亦可算是義兄妹了!可記得,龍門關上‘玲瓏局’?”
我腦海一閃,那個儒雅清秀的男子——藍瑜?我定睛看去,眼前男子果真是藍瑜!時隔幾年,他如今竟是龍躍的義子?
未及我的多想,眼前身形交錯,我的暗人和藍瑜的部下已經交起手來,暗人不愧是暗人,招招狠戾,誓死如歸!只聽暗人中傳來一聲呼嘯,我身前駕車的暗人緊接着低道:“夫人,小心。”
我身子一踉蹌,朝馬車內跌去……馬車已經朝來時路飛奔而去,我當下意識到,看來是暗人首領發佈了危險的信息,他們拖延住那些人,而讓這個暗人帶我離開了!
我從未被馬車如此劇烈的折騰過,終於發現,以前的馬車經歷,和這次比起來都是小兒科!壓根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知道馬車奔跑了多久,直至我很‘悲劇的’被人帶出馬車,摔落在地……
我眼冒金星,渾身似散了架一樣,才發現我的那駕馬車,馬已經跪地不起了,馬腿上正觸目的插着一根利箭!
卻原來,是趕車的暗人在千鈞一髮間,施展輕功將我帶到地上的,幸好幸好……我曾經就因爲從馬背上摔落,而摔斷了腿!
不過,我隨即發現一點都不好!因爲我和那個暗人,已經被追趕上來的藍瑜等人擋住了去路!我看向端坐在馬背上的藍瑜,忽然覺得很可笑,當年是我和他被人圍堵,今日卻是他率人追截我?
“歲桃花,你跑不掉的!”藍瑜冷冷道。
我也知道我跑不掉,我沉吟道:“藍瑜,是龍躍讓你抓我的嗎?”
藍瑜嗤笑道:“想抓你的人,何止義父?朗烈!”
藍瑜身側,方纔出聲過的騎士,應聲稱是,卻原來是‘朗’字輩僕從?我心知朗字輩的僕從,可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我更加確定,藍瑜果然是龍躍的義子!那朗烈一個縱身朝我飛來,我身前唯一的暗人忙迎上前隔擋他的掌勢,暗人一個回手,將我朝後託去,我身子一輕……
天哪!嚇了一大跳,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在半空中飛撲,完了!暗人大哥,我沒有武功啊,你費盡全力送我一程,會把我摔死的……我心裡一急,求生的頓生!
直到我落地,我才發現自己竟安然無恙?我分不清是暗人的武功高強,還是我心中的熱流給我的力量?
回頭一看,藍瑜離我還真的有點距離?忙撒開腿急奔起來!好像過了很久,我跑得氣喘吁吁的時候,終是發現兩條腿,還是比不過四條腿!
我發上一痛,心知那藍瑜已經躍下馬來,施展輕功揪住了我的長髮!只聽他的聲音叱喝傳來:“哼!果真是善於僞裝的女子!沒想到,你也有武功!”
我被他說的一愣,是不是我沒摔死,他就以爲我有武功了?我被他抓得頭皮生疼,惱恨的回頭看他!他亦是惱恨的看我,在觸及到我的臉龐時,他卻是微微一怔……
我更怔愕的是,此刻空曠的草原上,只有藍瑜和我的身影?難道我跑得真有那麼快,把暗人和朗烈……都甩得不見蹤影?
“要殺要刮隨你便,不要拉我頭髮……”我一掙脫,竟發現很輕易的,便將長髮收了回來?卻原來,他正看着我失神?
我忙倒退着,可是這草原無處可躲,我退開兩步遠,戒備的看他,藍瑜回過神來,恨道:“你可真會裝?”
他話落,我便覺得不對勁了……只見藍瑜眼眸森冷起來,腳步慢慢朝我逼近:“當年,我就該殺了你!”
我一震,脫口道:“你我無冤無仇……”
“無冤無仇?”藍瑜似乎聽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笑過後才幽冷道:“你的好丈夫,讓人暗殺了我父親,我藍家家破人亡!你的好姐姐,害得我姐姐紅顏薄命……你竟說,無冤無仇?”
我怒極,也失笑了起來:“藍瑜,你有沒有搞錯?黯冥宮是殺了藍剛,可真正害你家破人亡的,是東昭國皇帝!還有歲無生,她也不是我姐姐!難道你沒聽說過,她要活活燒死我嗎?”
藍瑜似乎有些瞭然,嗤笑道:“歲氏姐妹勾心鬥角,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今日,我要報仇!”
藍瑜話落,袖中忽然亮出一把利刃,月光將一道森寒的光折射出來!我心驚的倒退着,壓抑着心跳:“你不是奉龍躍之命,抓我的嗎?”
藍瑜冷道:“天黑不慎,你死了又有什麼稀奇的?”
我心知自己無路可逃了,輕聲道:“你爲什麼一定要殺我,你明知道那和我沒多大關係……”
“我要讓冥無戈,也嚐嚐失去親人的痛苦!天人永隔的痛苦……你不是他的最愛的桃花夫人嗎?”
我心中一怔,似乎少了懼怕,多了落寞苦澀:“藍公子,你一定要殺我,我也沒辦法……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藍瑜一愣,利刃的銀光折射在他臉上,很是詭異!他已經來到了我面前,冷道:“臨死前,還想狡辯嗎?我當年就是聽了你蠱惑……”
“藍公子,我死了,你日後或許有機會見到冥無戈……”我打斷藍瑜的譏諷,深吸了口氣,:“請公子見到他的時候,替我問一句‘冥無戈,你還記得桃花夫人嗎?那個曾戴過鎖情指環的女子……’”
我微笑着看藍瑜,眼眶卻是水霧瀰漫了起來:“藍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桃花沒有別的請求,桃花可以死,甚至可以自我了結在你面前!畢竟沾了太多人命,死後到了閻王殿都是要算的……只望公子他日,替桃花說這一句話。”
藍瑜怔怔的盯着我……我伸手去握他的匕首,他本能的手臂微動,卻劃過我的手背,留下了鮮紅的血痕,我痛得一顫,仍去握他的匕首!
藍瑜方纔意識到我在做什麼!他有那麼一刻的失神的看我,匕首朝我的頸項越來越近……我微閉了雙眸,寧靜下來,只聽得一聲若有若無的清音響起!
我頸間微涼,心中實是害怕的……良久,卻不見身前的男子開口,而我預知的死亡也沒有發生,我緩緩睜眸。
只見藍瑜怔愕的,看着我的手腕,眸光竟有些酸楚之情?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只見我腕上花紋繁複的流珠環,中空通透的玉珠正滾動着,安靜下來,便能聽到它輕靈的聲音。
這是滄奚給我戴上,我便一直沒拿下來的鐲子……
我被藍瑜看得心顫,他卻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面色驚怔道:“這流珠環……你從何處得來?”
我心中頓明,輕聲道:“你姐姐……玉貴人當年贈送給我的。”
藍瑜眸光復雜的看我,我欲抽回手,卻被他握得緊緊的,一用力,我手背上的血珠子便冒得更多,我一時不敢動彈……
只聽藍瑜喃喃道:“這是我姐姐最爲珍愛的鐲子……”
我一愣,隨即想起當年玉貴人送我這鐲子時,她身旁的婢女知音說過,玉貴人妹妹想要都沒給,她卻莫名其妙的給了我……
藍瑜似乎沉浸在悲傷中,我心中忐忑,不敢相信他會這樣放過我,更不知道他睹物思人後,接下去會怎麼對我?
正當我不安時,卻聽得遠處有一陣馬蹄聲傳來,似是由北而來?我心中一慌,難道我的暗人都死了,藍瑜的手下都追隨來了?我忙擡眸看他,卻見藍瑜似乎想起什麼似的,他臉色也是一白!
他一把拉住我,身下一躍,帶着我躍上他的坐騎,將我困在懷中……我還未鎮定,只聽藍瑜在我身後道:“走……”
話音未落,駿馬便是往西奔去!藍瑜似乎真要帶着我……逃離後面的人?我更加迷糊了,這樣跑下去,怕是要送我回西岑國了,這是怎麼回事?
藍瑜的馬畢竟不是汗血寶馬,還馱着兩個人……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離西岑也是近了些,但終究被後面的人趕了上來!這次的騎兵,全部是黑紅色的裝束,人人都蒙着面巾!
我估摸了一下,這些騎兵也有十餘人!藍瑜心胸起伏,似乎有些戒備,我終是明瞭,看來他們不是一夥的?但這些人也是從北邊追來的!
“藍瑜王爺,你想漁翁得利麼?”當先的首領冷喝道,卻是個女子的聲音,隔着面紗。
我看着這個爲首的女子,竟覺得有些熟悉?只聽身後藍瑜冷聲道:“藍瑜不過是奉命行事。”
那女子呵呵笑道:“哦?奉命?奉國主之命,還是王叔之命?”
“藍瑜效命於義父,自然聽從義父!你們祭族,又是奉誰的命?”
我一怔,聽藍瑜的話音,這些詭異的蒙面人,就是傳說中的北真祭族?也就是明爺的手下了?爲首女子忽然幽冷道:“國主之命!怎麼,小王爺還不將人交出來麼?”
藍瑜冷道:“國主之命?若真是國主之命,祭族何必鬼鬼祟祟……祭族勾結南音國人,你以爲我不知麼?”
女子一扯馬繮,上前幾步:“勾結?不過是交易罷了!王叔若也和芙韻公主有交情,那也可以設計將歲桃花引來……既然沒有,半路截人是何意?難道我祭族掃清障礙,爲你們做嫁衣裳不成?”
我心中怔怔,這女子的聲音爲何這麼熟悉?我剛剛一直來不及想,我怎會被引到北真國的勢力範圍?聽這女子的話意,難道和芙韻公主有關?
我思緒很紊亂,似乎有一陣若有若無的洞簫聲傳來,亦是有些熟悉?我的腦海出問題了嗎,這大半夜的,哪會有人在這荒郊野嶺奏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