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小姐,奴婢去玉家山莊的時候你已經去了長白山,那時候玉老爺天天與傾澄神醫書信來往,大抵是講的你在長白山上的事情吧。”
“外祖父他跟傾澄通信?”
柯七葉面上染了些惑色,在看到紅妝一臉正色並不是誆自己的時候,一股暖流涌上心間。
她其實在玉家山莊待的日子並不久,因爲這十二年來玉老爺不是將自己丟到那座山就是丟到那座山,大多數時候都是任由她自生自滅。
她總以爲外祖父生性薄涼,只是沒想到揹着自己他也能說出這樣一番大道理。
“小姐,劉貴帶來了。”
柯七葉思考間,綠意已經將一名面相老實卻有着一雙極其有神的眼睛的男人帶到面前。
那名被稱之爲劉貴的男人一見到柯七葉便要下跪,柯七葉揮手,要綠意攔着他。
“跟我無需多禮,我問你什麼你說便是。”
正了正身子,柯七葉看着劉貴,“你在玉家山莊多久了?”
“啓稟小姐,十年。”
“現在在院子裡當什麼差?”
“小姐安排的我跟長順一起守夜的。”劉貴低眉,言語之中並未見其有不滿情緒。
守夜的差事並不好,難得他回答得不吭不卑。
“你認識王嬤嬤的兒子?”
“是的。”
“爲何?”
劉貴眼神斂了一斂,卻快速道:“王嬤嬤的兒子大牛生來患有惡疾,家妹誤打誤撞醫治好了他的頑疾。”
“你還有個妹妹?”柯七葉挑眉。
“是的,她便是小廚房裡的小四。”
被劉貴這樣一說,柯七葉倒是想起了小廚房裡確實有這樣一人,上次弄的乳鴿湯也是極其美味的。
“綠意,去告訴老夫人,就說我院子裡缺個主管,我看着劉貴不錯,將他拔到主管一職。”
“是,小姐。”
“劉貴在此謝過大小姐。”沒有過多的言謝,但是柯七葉卻在那簡短的話語之中聽出了真誠。
人,貴在真。
說了這麼些話,柯七葉也乏了,揮了揮手,劉貴便下去了。
“怎麼不說話?”見到紅妝自從劉貴來了之後就沉默着,柯七葉輕聲問着。
紅妝一驚,才發覺柯七葉在跟自己說話,急忙道:“奴婢就是想起上一次奴婢被二小姐堵在外面的時候,正是劉貴學了老夫人的聲音救了奴婢。”那日的事情她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並沒有跟柯七葉講起過,現在想起來,倒是覺得自己這十年來真是小看了在玉家山莊也一直默默無聞的劉貴了。
“那看來我真是選對了人了。”
柯七葉笑着接過一邊小丫鬟遞上來的藥湯,不做聲的皺眉喝完,“他妹妹在小廚房裡這些日子,你且注意着。”用人不疑,但是她也需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端,紅妝慎重點頭。
劉貴再進來的時候已經是日頭偏西了。
“大小姐,大少爺回府了,如今正在往歸雁閣來。”
“恩。”柯七葉應了一聲,紅妝這時候正拿了毯子走了出來,雖然已經入夏了,可是晚風下面難免有幾分涼意,即墨樺可是重點交代了紅妝綠意等人的,就算沒他的交代,她們也不會有絲毫怠慢。
“葉兒。”
柯木涵走進來的時候,柯七葉正被紅妝裹得跟個糉子似的,對着紅妝雖是一臉怨懟卻甚是乖巧。
不覺得,他有了片刻的晃神,放佛見到了那個躺在自己懷抱裡對着自己哈哈大笑的嬰兒,那時候,是柯七葉唯一對自己有依賴的時候,如今一晃眼,她回來了,卻那麼陌生了。
“大哥來了,劉貴,讓人將椅子擡出來。”
柯七葉順從的將身上的大衣緊了一緊,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這夏日越熱,她卻越覺得冷的緊。
“你這歸雁閣倒是個好地方,落日餘暉,很美。”
柯木涵坐下,對着遠處的融融黃昏,不禁感嘆出聲。
“落日再美也是近黃昏,就如人之遲暮,破碎也只是片刻的功夫。”柯七葉親手替柯木涵斟了茶端到他手上,卻注意到他手指上的傷口,不禁道,“大哥的手是怎麼了?”
“不過是小事,無礙。”想起那晚上突然闖進來的即墨樺,他現在依舊是心有餘悸。
更奇怪的是即墨樺事後還跟沒事人一般,而他身邊的侍衛斷念更是不止一次的跟他提起過即墨樺有夜遊症,時不時病發,想到這裡他更加擔心一直跟即墨樺走得很近的妹妹柯七葉,所以才忍不住要來歸雁閣叮嚀幾句。
“那個,爲兄聽聞你最近跟墨王殿下走得很近呀。”尷尬如柯木涵,一隻手摸着膝蓋,一手端着茶杯,“爲兄覺得,要跟一個人深交,理當對那個人的行爲品德多加了解纔好的。”
柯七葉挑眉,柯木涵今日來就是爲了這個?即墨樺的事情?
他這是在懷疑即墨樺的品行不端?
“大哥說的是。”柯七葉頷首表示贊同,不過這也讓柯木涵覺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一坨棉花上,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若是柯七葉堅持說即墨樺多好多好,他也能順勢說出即墨樺如何如何的,只是現在,他有些語塞。
“前不久夜裡,墨王殿下突然闖入我的院子,後來我聽聞其身邊侍衛說起,說他是有夜遊症,並且很嚴重,爲兄很擔心你,怕他――”
“噗!!”
正在喝茶的柯七葉一口沒忍住,噴了。
即墨樺有夜遊症,斷念真的確定即墨樺得知這個消息時候不會打死他?!
“大少爺這麼說起,我也想起了,昨夜墨王殿下還在小姐房間裡忙活了一晚上呢!”紅妝趕緊替柯七葉擦拭着滴在裙子上的水漬,這隨意一句話,讓柯木涵本來端起茶杯的手將茶杯放下了。
忙活了一夜,在柯七葉房間,這句話似乎怎麼理解怎麼都有點怪異。
“大少爺別誤會,墨王殿下只是爲小姐做了個風輪。”綠意淡定一句解釋,柯木涵承認自己想多了。
“風輪?”
“是的,不知道墨王殿下用了什麼東西,那東西轉起來竟然能將屋子裡的溫度降下來,小姐晚上盜汗,用了那東西也能睡的安穩一些。”
“沒想到他倒是有心,那東西我就只在二皇子送給太子殿下的物件之中看到了一眼,他倒是能夠模仿出來了。”柯木涵笑了一笑,卻不曾想到柯七葉已經捕捉到了這句話的重點信息。
“二皇子可是那個被流放西域八年的即墨昌文?”
柯七葉擡眸看着柯木涵,卻見柯木涵眼中閃過一絲促狹,不言語,只是點了頭。
“他是要回來了麼?”
上一世她記得他可沒有活着回到西城,因爲即墨染早就假着莫北央的手將他剷除在了回來的路上。
這一世,太多上一世早就死去的人沒死,難道真的應了昨晚上夢裡的那句話麼?她的敵人,從來不是即墨染,又或者是,上一世的即墨染已經不是這一世的即墨染,而是另外一個人了。
只是,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