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不在的喪鐘一直在監視着小表弟的生活,就當作是休假期間的真人秀節目了。
僱傭兵的生活其實說起來也挺枯燥的,無非就是東奔西跑,還經常出差的一種工作。
儘管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死掉,但有錢就能及時行樂。
所以接下來的兩年多時間裡,韋德倒是過得挺爽的,他不光攢了上千美元的儲蓄,還拐走了一個名叫凡妮莎的妓女作女朋友。
她其實是個好女孩,只是小時候就被毒蟲父母控制着出來賣。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種情況在地獄廚房十分常見。
還不上幫會的錢了,那就拿女兒抵債;得罪有來頭的人了,拿女兒賠禮道歉;家裡毒品抽完了,讓女兒出去賣肉交換。
什麼親情,家庭,秩序,在極度的黑暗世界里根本不值一提,人類並不值錢,甚至於地獄廚房的人死去,NYPD的官方死亡數字都不會產生任何變化。
他們連作爲一個數字的資格都沒有,就像是沒有人知道地獄廚房裡究竟有多少人。
凡妮莎就出身在一個這樣的家庭,父母全是被毒品和酒精腐蝕透了的人,她從小就旁觀母親和客人們在家交易,父親則拿着錢出去買粉。
等她到了十歲出頭,她也被迫加入了母親的職業,有好幾次想要逃跑,都差點被父母打死。
報警也沒有用,警察根本不管,地獄廚房這附近歸34th警局管理,可是那些黑警只有來收幫會孝敬的時候最積極。
好在等到她十八歲的時候父母因爲吸毒過量在家暴斃,她才擺脫了被鎖在家裡當情趣娃娃的命運。
可是她離開家後,才發現自己除了伺候男人之外什麼都不會,而她還長得十分漂亮,這在地獄廚房無疑就像是狼嘴邊的羊肉。
爲了避免被什麼勢力用毒品控制,她從以前的嫖客那裡打聽到了消息,主動靠上了在地獄廚房中地位超然的瑪格麗特酒吧。
但僱傭兵酒吧也不是開善堂的,附近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更何況只是一個女孩?
瑪格麗特修女可以給凡妮莎庇護,卻不會供養她的生活。
所以她爲了吃飯,付賬單,只能在酒吧裡重操舊業。
她十二歲出道,2005年的現在正好21歲,卻在酒吧的小姐妹中算是大姐級別的老手了。
其實一開始韋德並沒有注意到她,原本酒吧裡面就黑燈瞎火,舞池裡面羣魔亂舞的,誰能看得清啊。
韋德每次來了都去吧檯,他喜歡跟黃鼠狼聊天打屁,然後喝酒到兩眼發花,隨便抓個路過的小姐都談好價錢辦事,哪裡注意的到凡妮莎?
可命運有時候就很奇妙,原本算是都在店裡工作的兩人,在差不多三年後才第一次產生了交集。
那天晚上還沒喝幾輪,酒吧的音響突然壞了,黃鼠狼只能找來專業人士修理,爲了修設備,自然就得開大廳裡的大燈照明。
也就是那時,在明亮刺眼的燈光下,韋德看到了不遠處正在賣酒的凡妮莎,她穿得像是個啤酒妹一樣,但兩人目光交錯間,都感覺一見鍾情。
合同也先不看了,酒也先不賣了。
韋德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美女,約麼?”
“約!”女孩肯定地點點頭。
“多少錢?”韋德人窮志短,還得先問問價格。
“不要錢!”凡妮莎十分乾脆,這就是妓女的愛情。
於是兩人去了她的家裡,快樂地在凡妮莎死去父母的牀上連滾了三天牀單,在韋德被榨得眼冒金星,臉頰深陷,差點死掉之時,他發現自己也深深愛上了這個命運悲慘的女孩。
她和其他的小姐不一樣,雖然有一點點市儈,喜歡咬着舌頭尖數錢,可是也出人意料地單純。
女孩只是想活,這無可指摘。
殺手和妓女是人類最古老的職業,韋德認爲自己兩人簡直是絕配,再說誰還沒有個黑歷史一樣的過去呢?
他自己就是孤兒,小時候還被孤兒院長猥褻,上學的時候被除了靶眼之外所有的孩子看不起,小學畢業又去非洲做了少年兵。
不都是命運弄人麼?
兩個可憐人就這樣抱團取暖,一起生活,凡妮莎辭掉了酒吧的工作,安心在家裡做飯打掃衛生,偶爾做點小布偶之類的東西去網上出售,而韋德則負責出門工作,僱傭兵只要不死,賺錢速度肯定是其他工作不能比的。
日子眼看着過得越來越好了,凡妮莎還準備等兩人攢夠了錢,和韋德搬到別的城市去,離開地獄廚房去過嶄新的生活。
這當然很難,因爲韋德和她的情況很像,這個男人除了殺人,其他的也什麼都不會。
即便如此,命運還是有沒放過他,有一天早上醒來,韋德突然覺得頭重腳輕,跑到廁所嘔吐,卻吐了一大灘血。
他沒有聲張,沖掉馬桶,安撫了迷迷糊糊的女友後,自己偷偷到醫院檢查去了。
爲了保險起見,他去了紐約最好的醫院,紐約中央慈善總醫院。
當然僱傭兵可沒有醫保,全部自費的情況下,就算慈善基金支付了一部分診費,全套檢查下來也掏空了他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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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驗報告十分不妙。
診室中非常安靜,安靜得讓人難受,韋德非常不喜歡這種氣氛,他嬉皮笑臉地沒話找話:
“你們這不是‘復仇天使’霍勒威醫生建立的醫院嗎?明明說是慈善,這診費也太貴了吧?”
醫生都對着陽光看片子,冷冰冰地回到:“如果想要享受免費福利,那你來晚了三十年,霍勒威醫生早死了。現在這裡的大股東是威爾遜基金會,看在你也姓威爾遜的情況下,已經破例給你打了八五折。”
“呼,好吧,醫生,我究竟得了什麼病?”韋德長長出了口氣,顯得十分無奈:“你這專家辦公室門外一個人都沒有,是不是我病得很重才落到你手裡?”
“可以這樣說,你這雙眼睛還有丁丁恐怕都有點問題。”
穿着白大褂,戴着金絲眼鏡的醫生轉了下椅子,背對着落地窗,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看不清面目,溫暖的陽光給他鍍上了一圈金邊,顯得猶如白衣天使下凡一樣。
韋德又緊張起來,原來頭暈嘔吐是眼睛的問題啊,可是和丁丁有什麼關係?
“我不太懂,醫生,能仔細說說嗎?”
醫生點點頭,抓起病例來奮筆疾書,一頁紙不夠還寫了第二頁,一邊忙一邊說:
“你除了兩個眼珠和那坨東西沒有查出癌細胞之外,全身上下其他的所有部位都被癌細胞侵蝕了,你很可能長時間接觸了輻射物品,現在你還能活着簡直就是個奇蹟。”
韋德捂住了嘴,就算再沒有文化,癌症是什麼病他還是知道的,什麼全身擴散,奇蹟,都不是什麼好詞。
“我這是癌症晚期了麼?”
“一般癌細胞開始轉移到附近器官就可以稱爲晚期了,你這大概可以叫癌症末日吧。”戴着白口罩的醫生悶聲悶氣地說道,還講了個笑話。
雖然心亂如麻,悔恨和恐懼都同時襲上心頭,但韋德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那就是沒救了?”
“以目前人類掌握的科技水平來看,沒救了。”醫生寫完了病例,活動着自己的手腕:“從你的核磁圖像來看,你隨時都可能會死。”
韋德盯着自己的手發呆,掌心那裡有點蛻皮,他本以爲只是上次任務中幫脫髮中年人偷軍火所致,原來也是皮膚癌麼?
“......”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不過......”醫生又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張紙來。
“不過什麼?”韋德激動地站了起來,難道現在這個醫生有外星科技了麼?
熟料醫生把紙推到了他面前,那是一份遺體捐贈申請書:
“不過像你這樣同時得上這麼多種癌症還活着的人簡直是世間少有,你的遺體也有十分高的科研價值,爲了人類醫學的發展,我們醫院的附屬醫學院願意出三十萬美元購買你的屍體,如果你同意的話就簽字吧。”
“@%!&*#”僱傭兵開始口吐芬芳,還打算去摸腰帶後面彆着的槍。
然而醫生十分淡然,他兩指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那鏡片反光一閃而逝,冷靜地說道:“你有家人麼?想過你死了之後他們怎麼生活嗎?留點錢給他們吧”
韋德沉默了,他的手緩緩伸向了那張紙。
自己如果掛了,能給凡妮莎留下三十萬美元,她這輩子至少也衣食無憂了。
“......法克,你TM的說得太對了,謝謝醫生,我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