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咔嚓一聲輕響,開門的聲音迴盪在幽靜的走廊中,一道光照在了十分高檔的花格地毯上,可人的影子透過門縫卻有點像是扭曲的怪物。
穿過走廊,這厚實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像是鮮花,又像是糕點的甜蜜味道,只不過沒有隨之而來的暖意,只剩下一片冰涼。
走廊的窗外是鵝毛大雪,就彷彿是天上有籮筐翻倒,白茫茫的雪花在黑夜中難以分辨,最後只能看到一片連接天地的朦朧鬼影。
一旁公共電話的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夜間的安靜。
“叮鈴鈴......”
不算明亮的燈光也閃爍了起來,彷彿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逼近了。
不過就在這時,一隻黑黃相間的金屬手甲搭上了話機的聽筒,將其抓了起來放在其主人的耳邊。
“嘻嘻嘻嘻......”
話筒中傳來了清脆卻悠遠的女孩笑聲,就像是她們身處於半夜的井底,帶着那種迴音和混響,就讓聲音顯得充滿了惡意。
一般人半夜接到鬼來電,大概會慌亂一下,可是蘇明不一樣,他稍微清了一下嗓子,換出了專業的棒讀聲線:
“晚上好,小姐,歡迎致電大平底鍋醫院精神病諮詢熱線,我們和我們的平底鍋將竭誠爲您服務,請在一段舒緩的暖心音樂後選擇對應的情況:感覺自己有病,請按1號鍵;感覺別人有病,請按2號鍵;感覺所有人都沒有病,請按3號鍵;感覺病的是世界,請以9,1,1的順序按下這個按鍵組合。”
隨後,也不等對面有什麼反應,先讓副官幫忙進一段音樂,於是人偶妹子果斷藉着絞殺變形成的小喇叭,播放了一段‘我在東北玩泥巴’的歡快曲目。
來上二十秒就差不多了,蘇明又把聽筒湊到了耳朵旁,身邊的秘客也壞笑着搓手手,像是也想玩玩的樣子。
“對不起,小姐,你還在嗎?我們這邊注意到你沒按下任何按鈕,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嘻嘻,嘻,嘻......”
電話的另一面,顯然笑得有點勉強了,大概是有點摸不着頭腦,可能還有點沒嚇到人的尷尬。
不等對方真的做出什麼反應,蘇明又說:
“我理解,但請你一定不要掛斷電話,無論是性別認知障礙,還是對自己的膚色有疑問,我們醫院都能收治。接下來,我將爲你轉接我們的夜班醫生,來自堅不可摧聯邦的莉莉·拉斯普廷醫生,請先欣賞一段音樂。”
話筒被交給了一旁竊笑的秘客,她瘋狂呼吸着平復情緒,免得忍不住笑出聲來,好在還有副官播放了一段ladygaga《撲克臉》給她打掩護。
從老師手中接過電話,莉亞娜用手捏着嗓子,用刺耳的巫婆聲音說:“你好,你有什麼毛病?家裡有多少錢?辦哪個治療套餐?我們這裡有安樂死,慘死,死翹翹三種可以選擇。”
“嘻,嘻...嘻?”
電話對面似乎變得有點神經遲鈍,除了笑什麼都不會說,甚至現在連笑都笑不好了。
“我問你辦什麼套餐?!”莉亞娜的臉瞬間現了惡魔本相,那尖牙利齒間發出了地獄的聲音,光是聽聲音的話,就像是聞到硫磺味了,她還用上了地獄領主的威壓。
“啊!!!嘟嘟嘟......”
對面尖叫一聲,然後就撂電話了,只剩下單調的無人接聽音節。
“咯咯咯。”樂不可支的秘客笑着也把電話掛了,她勾着老師的胳膊繼續往前走,邊走邊說:“老師你看我演得怎麼樣?”
“很不錯,就是應該多耍她們一會就好了。”蘇明從腰包中取出兩瓶汽水來,絞殺幫忙擰開蓋子,兩人一手一瓶拿着喝:“說起來,離開基列地後找到的第一扇門後就是這種鬼地方啊。”
是的,離開了基列地城之後,蘇明就帶着秘客飛行了數百公里,在一片亂葬崗上找到了一扇門。
清理了幾百只疑似食屍鬼一樣的怪物後,師徒二人進入了門口調查,結果就來到了遠眺酒店,身後的門還不見了,得找另一扇門才能從這裡離開。
光是看這熟悉的走廊和花紋地毯,也許還有可能是偶然,不過當蘇明在走廊裡看到菸灰缸旁的免費火柴上寫着的酒店名後,他就知道自己和學生進入了《閃靈》的世界。
“老師,我只看過電影沒看過原著,所以我有個疑問,這酒店裡到底有鬼嗎?”
秘客的心態纔是真正的度假心態,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哪,只對旅途中的風景感到好奇。
“這可就難說了,兩種觀點都有市場,各有各的道理,老金的小說都不會給出確定的答案,這是他的風格”
摸着胡茬的蘇明被她拉着往大堂方向走去,摸出煙來點上:
“說沒有鬼的,也叫精神分析派,他們普遍認爲是傑克發瘋後產生了種種臆想造就了慘劇。而認爲有鬼的,則是靈異派的,他們認爲這裡就是個鬼屋,幾乎所有的人都是鬼,連這房子都是活的。”
“那咱們現在的情況來看呢?”
秘客個人是比較傾向於後者的,她是地獄領主,雖然不像墨菲斯托他們專攻靈魂領域,可怎麼說也是能感覺到靈體存在的。
說起來很玄乎,但那就是一種感覺,一種氣息,冰冷且充滿腥臭,從四面八方而來,猶如黑夜般包裹着兩人。
“你自己也清楚,不用什麼都問我。”蘇明笑着摸摸她的頭,指了指身後的電話:“剛纔不就有什麼東西申請和我互動嗎?結果不知道她們實在是跟不上時代,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哈哈,說的也是呢。”莉亞娜眯着眼睛在手掌上蹭蹭:“咱們還是去找離開這裡的門吧,老師你覺得會在哪裡?”
“應該在樓上,要麼是217號房,要麼是237號房。”蘇明想也不想地就給出了回答。
畢竟在這座充斥着各種門的酒店裡,有意義的門數量並不多,這兩個門牌號,一個是小說版的,一個是電影版的,都是悲慘故事展開的地方。
說着話的同時,兩人走過了大堂,在那一片漆黑的大廳中,真皮沙發上纏滿了蜘蛛網的一具具骷髏白骨將腦袋轉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