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漫漫 377 故人
瓜洲，歷代聯繫大江南北的咽喉要道，素有江北重鎮，千年古渡之稱，黛玉等人便要取道瓜洲，渡江而上，抄近路直撲太玄門。
只瓜洲既然是江北重鎮，又毗鄰揚州，自然也頗爲繁華，黛玉也想在此好好休整一番，只是顧忌着那位荒唐王爺，也不敢大肆招搖，便提前在離渡口頗遠的一個小鎮找了個僻靜點兒小客棧住下，一面讓何俊與賈璉出去租船。
她們這幾日趕路，雖然走的是驛道，但是這個速度還是吃不消，着實累得狠了，只好先休息一日，等次日再上路，下面的路也改走水路，一來人也可以休息一下，二來也想那荒唐王爺總不可能跑到別人船上來抓人吧，出了他的地盤再改走陸路。
黛玉等人躺在屋子裡面，聽着外面吵吵嚷嚷的甚是喧鬧，惜春笑道：“以前咱們都在府裡住着還不怎麼覺得，現在出來了才知道人居然這麼多。”
黛玉輕笑，“你才知道啊，外面的世界可大得很呢，哪裡府裡那小小一方天地能慨括的。”
惜春笑道：“這些人也可恨，偏要往熱鬧的地方湊，咱們過來那一路的山裡，便是走過十天八天的也碰不上一個人，若是要我一個人走，便是嚇也嚇死了。”
黛玉悶悶的道：“惜兒，你難道忘了人說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了麼，他們也不過是爲了討生活罷了。”
惜春大笑：“再看不出我們清高的林姐姐居然也有這話兒出來。”
黛玉大驚，忙一把捂住惜春的嘴，跺足道：“惜兒，你做死呢。”紫鵑等一個個都嚇得臉色蒼白，伸手便要抄傢伙。
老張與豹子、王斌趕忙四下偵察，然後搖手道：“少爺，沒事。”
黛玉狠狠的白了惜春一眼，嗔道：“小心點兒，現在咱們是在外歷練，不比在家裡，說話別再那麼沒心沒肺的了。”
惜春也早嚇白了臉，掩口道：“我知道了，再不敢了，林哥哥。”
黛玉磨着後槽牙道：“咱們雖不怕他，可也沒必要節外生枝，能省一事便省一事，只盼能及時趕到太玄門去便好。”
豹子悄聲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委屈少爺這倆三天罷了，出了這瓜洲的地界，他也就不能再興風作浪了，少爺這幾日無事儘量不要出門，有什麼事就交給我們兄弟去辦便是了。”黛玉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夏玫呼的推開門，見黛玉他們一個個都如臨大敵的模樣吃驚的道：“少爺，你們這是幹什麼，外面沒什麼事。”
黛玉皺眉，掩着鼻子道：“夏玫，你跑哪兒去了？弄了些什麼玩意兒，太難聞了，還不快點兒扔了。”
夏玫嘻嘻一笑：“少爺，你也覺得難聞啊，那就對了。”
黛玉捂住鼻子忙往後退了幾步：“什麼意思？夏玫你想幹什麼？”
夏玫舉起手上的東西道：“少爺，你聽我說嘛，這個啊叫鱉魚乾，味道再難聞不過了，你要把它帶在身上，保管不會有人再打你的主意，人家可是在外面轉了好久才找到的呢。”
黛玉頓時眼睛一亮，這法子不錯，忙小心翼翼的伸手接了過來，拿了塊帕子包好放在一旁，恨恨的道：“該死的，要是碰到那混蛋看我不揍死他。”嗚嗚，居然害得本小姐落到與鱉魚乾爲伍的地步。
夏玫見無事便往外走，沒走倆步突然又站住，掉頭對黛玉道：“少爺，你說怪不怪，我方纔在街上好像看到個熟人呢。”
黛玉驚訝道：“不會吧，你這丫頭是不是眼睛花了，這裡是瓜洲誒，離京城多遠，怎麼還會有咱們認得的人。”
夏玫皺眉道：“好像是以前大觀園裡面攏翠庵那個什麼尼姑的傭人，我認出她了，不知道她認出我沒有。”
惜春吃驚的道：“難道妙玉也在這裡，這怎麼可能，她不是去了西山的觀音庵了嗎？”
黛玉眨了眨眼睛，熱鬧，真熱鬧，小小一個瓜洲渡，居然也湊了這麼多的熟人過來，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麼事。想了想提筆將妙玉的像畫了下來，遞給豹子道：“你們幹這些都是幹慣了的，去好好查查，看看這個人想幹什麼？”心下卻是大奇，想妙玉當年在賈府，享用過於常人，卻無人覺得奇怪，這本就是不符常理的，只當時自己不懂事，居然不查。現在好不容易碰上了，就乾脆理個清楚吧。
惜春等豹子出去之後方道：“林哥哥，你想幹什麼？”
黛玉冷笑道：“這位妙玉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人呢，小心駛得萬年船，知己知彼方能落於不敗之地。唉，真是可惜，璇姐姐將敖潤他們拘走了，不然要說打探消息，還有誰比得上他。”
紫鵑笑道：“可不是，這是渡口，碼頭上可不是他們的天下。”
黛玉鬱悶的道：“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她現在真想一把火將那淳郡王連人帶府燒得乾乾淨淨。
一時賈璉與何俊回來，賈璉進門便皺着鼻子道：“什麼怪味兒，臭死了。”
黛玉大惱，惡狠狠的道：“鱉魚味兒，夏玫那丫頭專門給我準備的。”她真的快要發瘋了。
賈璉一縮頭，知她心裡憋屈，識趣的不去觸她黴頭，只道船已經租好了，等老闆收拾好，補充了汲養，明日下午便能走。
黛玉眼珠一轉，心道正好，就不知妙玉她們要多久離開。
何俊奇道：“豹子呢？這小子現在這種情況他也敢溜出去玩，看他回來我不好好收拾他纔怪。”
黛玉道：“不是，我讓他去查一個人。”
賈璉皺眉道：“林兄弟，現在這情形咱們最好別管閒事。”
黛玉笑道：“這個可不算是閒事，璉二哥哥可還記得櫳翠庵那個妙玉麼？”
賈璉聞言一驚，皺了皺眉，對何俊使了個眼色，何俊會意，忙帶着老張將外面看住，防着閒雜人等偷聽。
黛玉見賈璉這做派，也不由的驚訝，看來這妙玉果然是個有來歷的。
賈璉定了定神，方低聲對黛玉道：“這位妙姑娘麼，林兄弟還是少去招惹。”黛玉不由的一揚眉，怪了，看來這妙玉的後臺還蠻大的嘛。
賈璉接着道：“你道她是誰？她是先太子母家的後人，因爲老承恩公謀逆事敗，那時她剛出生不久，還未上家譜，被下人藏起，才僥倖躲過一劫，沒有被株連。本養在義忠親王府，後來義忠親王老千歲壞了事，便由下人護着逃出，先在江南甄家躲了一陣子，後來風聲漸歇才返的京，咱們是推脫不過才收下她。先前不是說她去了西山的觀音庵嗎？怎麼又到這兒來了？”
黛玉倆手一攤，偏頭道：“璉二哥，這話你問我，我問誰去？是夏玫這丫頭上街買東西的時候撞見她的下人，她把那人認出來了，纔回來告訴我。我怕有什麼事，所以讓豹子他們出去查一下，免得到時鬧得咱們措手不及。”
這下換做黛玉大皺眉頭了，原來這妙玉居然是老承恩公的後人，難怪當初她平日裡那麼高傲，誰都打不上眼。不過既然如此扎手，當初賈家爲什麼要收下她？還爲她美言粉飾了一大通，說她什麼官家小姐傲氣，不肯受委屈，還巴巴的下帖子去請，也不知道是想糊弄誰呢？多半是她背後的人想制衡賈家罷，才把她放到府中來監視衆人？又或者她手裡有賈家的什麼把柄？不過應該是前者吧，以妙玉的手腕，要說想跟賈母鬥只怕還嫩了點兒。只是她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呆跑這兒來幹嘛，這瓜洲還真是人傑地靈啊，這八竿子打不到一堆去的人居然也能湊一塊兒。
只是她在這兒幹想是想不出什麼的，也只好等豹子回來看有沒有什麼消息了。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豹子方纔回來，一進屋便驚歎道：“唉呀，少爺，那個小尼姑居然是先老承恩公的後人，說來跟少爺你還有點兒淵源呢。”
黛玉撇嘴道：“豹子，她的身份你就不用說了，說她大老遠的跑到這兒幹什麼吧？”
豹子嘻嘻一笑：“這有什麼難猜的，小尼姑思凡了唄。”
黛玉一呆，思凡，心中一動，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念頭，不是吧！
何俊見黛玉臉上變色，瞪了豹子一眼，低喝道：“豹子，別胡說八道。”
黛玉臉色極古怪的道：“豹子，是不是賈家那個寶貝破石頭也到這兒了？”一時滿屋皆驚。
豹子大聲驚歎，“哎呦，不愧是小姐呢，聰明過人，一猜就中。可不是，那個寶貝兒被人救出來了，只不知道怎麼又跟救他的人走散了，居然還跑去花船上亂鬧，又被人抓了，兩罪併發，說是要被髮配到瓊州去，小尼姑想在這裡救人呢。”
惜春驚愕的看着黛玉道：“林……哥哥，你怎麼會知道是寶玉？”
夏玫也回過神來，撇嘴道：“那有什麼難猜的，在園子裡的時候我經常幫他們傳信，寫得稀奇古怪的，什麼檻外人、檻內人的，都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惜春簡直呆了，“檻外人、檻內人，天，妙師傅和寶玉居然會……。”她難以置信的搖頭道：“這怎麼可能？”
黛玉冷笑道：“惜兒，我說你傻了吧，有什麼不可能，妙玉又不是真的看破紅塵，她只不過是爲情勢所逼，不得不出家而已，哪家少女不懷春。”賈寶玉，你還真是多情啊，連個出家人都不放過，只是絳洞花主，你當初自詡要保護一衆如花似玉的姐妹的，我倒要看看最後你又能護得住哪一個？
惜春總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可是妙師傅談起禪來不像是被逼迫的人啊。”
黛玉不想在這個問題再多糾纏了，淡淡的道：“大約連她自己也未必能知道自己的心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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