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漫漫 420 蠻蠻
黛玉環顧四周，一時悵然，當初弘笑言會賠自己一座比瀟湘館更好的屋子，自己也只以爲他是一時戲言，卻沒想道他居然會真的將這事放在心上。
這所房子可比瀟湘館不知好到哪裡去了，自己當初其實也很喜歡怡紅院，認真說來，怡紅院才更適合給女子做閨房，而瀟湘館適宜於用來做書齋，只是寄人籬下的自己，又能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呢？能選擇瀟湘館已是老太太費了很大的心力，更遑論要面面俱到了，除非是在自己家裡。要說，二太太恐怕巴不得將自己扔到凹晶山莊或者是蘆雪庵去吧，說不定更希望自己和惜春擠一擠呢。
黛玉不無遺憾的想到，若是在自己家裡，多半爹孃要說的是：“婠婠，那瀟湘館太小了，也太潮溼了，作書齋尚可，住那裡就不必了，傷身。若是要住，還是去住怡紅院吧，那裡高些，敞陽，反正倆處離得近，吃了飯她們收拾屋子，你正好過去讀書彈琴。”這世上千好萬好，還是自家的爹孃最好啊，這大概也就所謂的親疏間距吧。
外祖母待自己再好，也終究是外的，斷不會讓自己真的越過了寶玉去，自己一個姓林的，賈家的人又如何肯真心來對待。
既如此，那爹爹與孃親之間的關係……，想着賈敏與林海二人之間的恩怨情仇，黛玉沒來由的一陣心煩。按理來說，自己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斷無理由去幹涉父母之間的事，只是黛玉想到若是要賈敏一人面對這一切艱難險阻，就忍不住心疼。這個世界，是男人的世界，對女子是何其的不公，便是連賈敏覺得可以讓女人揚眉吐氣的仙界又如何，女子還不是被人當做寵物豢養，真正能像玄女等那樣獨立自主的女子又有幾個？
黛玉的手輕輕擱在榻邊，返魂木特有的溫潤的觸感一下傳了過來，恍惚的心神也一下安定了下來。其實要黛玉來說，跟返魂木那幽暗深沉的顏色相比，她更喜歡方竹那明快柔和的綠。只不過她上次的走火入魔委實將衆人嚇怕了，所以在這些關鍵地方，或者坐臥之物一律都用返魂木。
春纖看着黛玉變幻不定的臉色，只以爲是這房子的風格犯了黛玉的忌諱，忙輕聲道：“其實我們當初就覺得怡紅院好，適合給女孩子住，只是不知道姑娘爲什麼要選瀟湘館？哪兒雖然看着像江南園林，但地勢低矮，又在湖邊，姑娘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實在是不適合住那兒。”她可不像紫鵑畢竟出自賈家，總有哪麼多的顧慮。她本就是林家的家生子兒，自然一切都以黛玉爲主，事事都是從黛玉的利益出發。
黛玉感慨的一笑：“我當時也就剩了那點兒念想了，就那裡看着還跟以前的家差不多，其他的一時哪裡想的到？再說了，那怡紅院雖好，但當時幾乎人人都愛，咱們第一次進去看的時候，你難道沒看到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的眼色，還有寶玉當時就讚不絕口，後來選屋子的時候你看除了寶玉有誰說自個兒要怡紅院的？大家都避開了，我何苦還去當那個出頭椽子？那怡紅院雖好，典雅精緻，惜乎太過富麗，太花哨了，果真要我住進去了，也受不了，那個地方，也只有寶玉才受得起。”除了寶玉，只怕誰住進去都有人說閒話。大家也都是聰明人，沒誰想去討那個不自在。
春纖撇嘴道：“哼，也不知道親家老太太是怎麼想的，明明是一個爺，偏養得比女孩兒還嬌，好好的一個爺們，生生被她給養成一個廢物了。”
黛玉笑了笑，嗔道：“你這丫頭，老咬着不放做什麼，過去的事了，就讓他都過去了罷，老拎着不放，你存心跟你家小姐我過不去呢？或者，這就叫報應吧。”白了春纖一眼，笑道：“別老抓住過去的事不放啦，陪我轉轉罷。”
這竹樓分了上下兩層，下面是會客室，書齋與琴室連在一起的一明一暗兩個套間，靜室與丹房在會客室的另一邊，黛玉看着丹房那加了防護陣的牆壁，一張俏臉不由的紅了一下，跺了跺腳啐道：“哼，這羣該死的傢伙，看我以後不好好收拾他們纔怪。”
春纖愣了愣，後來也看到了那些防護陣，忍不住會心的抿嘴一笑，敖潤這幾個傢伙倒是細心，想着小姐沒練過丹，特特的在室內又加了一座防護陣，免得到時候出事。笑着勸道：“小姐管他們呢，那也是他們的一片心。”
會客室後面一個小小退步，上樓的樓梯便建在此處，上面便以樓梯間做了隔斷，一邊是小小巧巧兩明一暗三間房屋，黛玉將光線幽暗的那間順手做了臥室，其餘倆間便用來待客兼做書房畫室。
另一邊是一個大大的平臺，敖潤他們在平臺上以碗口粗細的鐵松木搭了花架，下面牽了些葡萄的枝條，大約明年應該長起來了。花架下襬了一張石桌，四周散放着幾張竹椅，牆角處的花架下還懸了一張可供兩人做的藤椅，黛玉大喜，拉了春纖過去坐下便開始打鞦韆。
春纖歡喜的道：“小姐，真舒服，他們是怎麼想出來的？我好喜歡哦，不知明年能不能吃到葡萄呢？等到了夏天，咱們一邊在這葡萄架下乘涼，想起了就摘一串葡萄來吃，那日子，不知有多舒服。”
黛玉看了眼春纖那眯着眼睛流口水的饞樣，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起來，纖指如蓮花綻放，連掐手印，只見一道綠氣自黛玉手中散開，便如那日在天璇大殿上一般，那葡萄藤簌簌做響，全身枝葉都在不停的顫動。
春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葡萄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粗，然後伸展枝條，不停的向上攀爬而且，不一會兒就爬到了頭頂的花架上。
黛玉看着明顯神遊天外的春纖伸手給了她個榧子，皺眉道：“春纖，你在幹什麼？我的手法你記下來了麼？”
春纖一驚，回過神來，看着黛玉呆滯的道：“小姐，什……麼？”
黛玉鬱悶萬分，“你這丫頭，聽我說，你會被傳《木皇訣》的，這就是你學了《木皇訣》之後的實際用法。哎呦，你這丫頭，我要怎麼說你纔好，難道吳長老傳功時你也這樣？不氣死他纔怪，到時候若是惹惱了他，什麼都不教你，我看你怎麼辦？”
春纖大驚，原來方纔小姐並不是爲了玩兒，而是在教自己的本事，不由的羞慚道：“對不住，小姐，是婢子太愚鈍了。”
黛玉搖了搖頭，又給她示範了一遍，又將口訣教給她，嘆息道：“春纖，在外面可不比在家裡，凡事自己多用點兒心，要知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你看這裡便是同門師兄弟，師傅都是一樣的教，可各人的差異爲什麼哪麼大，可見是看各人的努力了。你盡了多少心，便收穫多少，記住了嘛。”
春纖含淚道：“多謝小姐指點，婢子記住了。”
黛玉拍了拍她的肩笑道：“記住了就好，還有，你也要記住，以後在人前你就別再叫我小姐了，記住，要叫我小師叔，或者林師叔。嘻嘻，對不住哦，春纖，我可佔了你們的大便宜了，平白升了一級呢。”
春纖本不知道她要說什麼，等到聽完也是哭笑不得，嗔道：“小姐……小……師叔，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不老成，不理你了。”
將身子一扭，連蹦帶跳的跑了下去，將食盒什麼的收拾好。笑道：“小師叔，要不我伺候你梳洗了，等你歇了再回去。”
黛玉看了眼外面，笑道：“我才練了功，離睡覺還早呢，你先回去罷，出來耽擱了這麼久，小心吳長老罰你。”其實她都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太興奮了，終於自己又有了自己的小窩了，雖說還是在人家的屋檐下，可是畢竟離自己所向往的生活又進了一步不是，只要自己努力，成爲一方霸主，完全擁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也不是不可能。
春纖想了想也是，這裡一應的設備都是照着以前無憂宮的基礎佈置的，雖然沒有那些奢華的裝飾，不過基本功能卻都不少，洗漱什麼的都很方便，也就不再操心，又幫着黛玉收拾了一下屋子，方告辭出去。
黛玉忍不住又上上下下的轉了一圈，又調整了一下室內的佈置。看着自己自空間手鐲裡拿出的那個精巧絕倫的藤編小屋——蠻蠻的小窩，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見到蠻蠻了，現在自己總算是有了自己的地盤了，可以清淨一段時間了，忙將它自蓬萊仙境之內放了出來。駭然發現許久不見，蠻蠻長大了許多，都有半尺來長了，忙抱着蠻蠻左看右看，生怕它有什麼不妥
蠻蠻因着黛玉這麼久都不放它出來，也是老大的不高興，傲嬌的別過頭扭着身子使勁用腳蹬着黛玉氣哼哼的不讓她靠近。
黛玉自知將它關了這麼久委實有點兒過分，可是自己不也是沒辦法嘛，想想那一路過來的風險，要是把這小傢伙放出來，被人傷了它怎麼辦？好歹它的母親臨死前可是將它託付給了自己的，再說自己對那對苦命鴛鴦也頗爲同情與敬佩，也斷不容他們唯一的遺孤在自己的手裡出了意外。忙討好的拍了拍蠻蠻的腦袋，用手輕輕捋着它毛茸茸的腦門心，好歹這小東西是她從小養大的，她自然知道這小傢伙的弱點，又將它捧起來，蹭着它柔軟的身子柔聲道：“好蠻蠻，我們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你也看到了，我敢放你出來嗎？要是受傷了怎麼辦？你爹爹爲了保護你們孃兒倆可是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的孃親也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保護你，她臨死前將你交到我手裡，我怎麼也不能讓受傷罷，便是你要出去闖蕩，也要等你練好了本事啊。咱倆其實都一樣，蠻蠻，你看我璇姐姐他們還不是一樣，在我沒學好本事之前，怎麼也不肯放我出門，還不是怕我出去受到傷害。”
蠻蠻的腳慢慢的軟了，等黛玉說完，它大大的眼睛裡已經滿含水汽，收回自己的腳，小小的身子一卷，縮在黛玉的懷中，黛玉拍了拍它笑道：“你這小東西好大的脾氣，都是紫鵑她們慣的你，看我以後不好好收拾你纔怪。”
蠻蠻蜷在黛玉懷中裝死，任黛玉怎麼逗他都一動不動，黛玉咯咯一笑，彷彿不經意的自言自語道：“睡着了啊，我還說帶你看看咱們的新家怎麼樣呢，算了，你就好好睡吧，等以後有機會了再帶你出去玩。”
一面說一面講蠻蠻放進那小藤屋中，將它的小被子輕手輕腳的給它蓋上，然後悄悄的向外走去。
不出黛玉的意料，走到門口時腳下一絆，低頭一看，果然蠻蠻小小的身子擋在門前，轉着一雙滴溜溜的黑眼珠子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可憐兮兮的傳音道：“好主人，你帶我去嘛。”
黛玉憋着笑，促狹的道：“蠻蠻，怎麼搞的，你不是睡着了嗎？”
蠻蠻羞惱的別過頭去，不理黛玉，就是擋住門不讓。黛玉笑着將它抱起，點着它粉紅的鼻頭道：“小東西，下次再這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抱着蠻蠻走了出去，黛玉不出意外的發現，圍着小樓真的種了片竹林，望着那彎彎如鳳尾的秀美竹梢，黛玉將頭擱在蠻蠻身上低低的道：“真的好像是回到了江南，蠻蠻，其實，我知道，我便是真的回了江南又如何，那裡什麼都沒有了，只怕回到那裡也只是徒增傷心而已。”眼前一片模糊，輕輕的道：“蠻蠻，我比你還好點兒，雖然見不到娘，可是我知道她還活着，我還知道，她的胸懷，纔是我真正的家，纔是我可以依靠的地方。”
蠻蠻的眼中似也掠過一絲傷感，旋即向黛玉靠了過去，正自感傷的黛玉只覺得一片暖意順着蠻蠻的小小的身體傳了過來，心裡奇異的安定下來。黛玉一下頓住腳步，吃驚的看着懷中懶洋洋的小東西，驚訝的喊道：“蠻蠻，你的本領增強了，居然一下就平復了我的心境。”旋即一下想起蠻蠻的本領都變強了，自己卻好像在原地踏步來着，也不由的一下玉面通紅，看來自己也要好好努力了，不然可就連蠻蠻都要比自己強了，如果真變成這個局面的話，那自己也未免太悲催了，不然連自己的靈寵都要超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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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algmiao的鮮花，也謝謝淺淺的腳印，只要記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