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匆匆出府,直奔清虛觀而去。
卻說王夫人,自與黛玉爭吵後,帶着玉釧兒等怒氣衝衝的回至上房,命人立刻將周瑞家的找來。怎麼會這樣呢?王夫人心中疑惑,當初黛玉回揚州時,自己清清楚楚的告訴賈璉不能讓黛玉知道內情,可是從黛玉方纔的話裡,黛玉分明已經知道賈家侵吞了林家的家產,賈璉這個混賬種子辦的是什麼差,就跟他那個混賬老子一個德行。王夫人揉着眉心,端起茶抿了一口。不行,得讓元兒快點下旨,將寶玉與釵兒的婚事辦了,萬不能讓那個老太婆藉機將黛玉嫁給寶玉。只要一想到黛玉,王夫人就氣得心肝五臟都是疼的。外面門一響,玉釧兒進來輕聲稟道:“太太,周姐姐來了。”王夫人順了順氣道:“叫她進來。”揮手又令玉釧兒下去。
一時周瑞家的進來,王夫人問道:“寶玉怎樣?”周瑞家的覷了王夫人一眼,小心賠着笑說:“二爺鬧着要去館,還好被襲人與麝月那倆丫頭死活拖了回去。”王夫人氣的渾身發抖,呯的將茶碗砸到地上,厲聲吩咐道:“來人,再派幾個婆子去把寶玉給我看緊了,不准他踏出怡紅院一步,不然仔細你們的皮。”衆人慌忙應了下去。王夫人顫着手,轉着佛珠,恨恨道:“這個狐狸精,命那麼硬,剋死了自己是父母兄弟還不夠,竟還要來禍害我的寶玉。”周瑞家的眼觀鼻,臂心,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唯恐王夫人將一把邪火灑到自己身上。只聽王夫人接着到:“老太太糊塗了,今兒這死丫頭這麼一鬧,必定又要提她和寶玉的事,我只有這麼一個寶玉,難道還叫她壞了。”周瑞家的道賠笑勸道:“太太放心,老太太疼寶二爺疼的什麼是的,怎麼會害二爺呢?太太慢慢勸說,老太太終會明白的。老太太現在護着那個丫頭,不過是瞧在姑太太面子上罷了。現在那個丫頭那麼不知好歹,老太太也未必會喜歡?再說不是還有娘娘嗎?太太您可以請旨啊。”王夫人唸佛道:“阿彌陀佛,幸好我還有娘娘,不然我可如何是好啊。娘娘已經同意,就這倆天就有旨意下來。寶玉那個不爭氣的,一天到晚圍着那狐狸精轉,一定要氣死我他才甘心。”周瑞家的笑道:“寶二爺還小呢,不懂事,等和寶姑娘成了親,看那狐狸精還有什麼招數好使。太太管放一百個心,寶姑娘看着就是個有福氣的,到時候太太就等着抱孫子吧。那個狐狸精看着就不是長壽的,那裡值當太太掛記呢。”王夫人含淚道:“阿彌陀佛,這日子那天才是個頭呢,爲了這個家,我碎了一顆心,誰領我的情呢。”緩了一口氣又道:“叫你男人在外好好訪一訪,看有那家少爺合適配林丫頭的,家世不重要,只要人品好就行了。”周瑞家的笑道:“到底太太心慈,林姑娘那樣衝撞太太,太太還不念前嫌,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呢,林姑娘真是不識好歹。”王夫人垂眸緩緩道:“林丫頭再怎麼任性,好歹也拭太太的骨血,姑太太當年那麼照顧我,林丫頭是她留下唯一的血脈,我怎麼能薄待了呢。老爺那裡便說不過去,何況老太太呢?”周瑞家的心領神會,笑道:“太太大人大量,想的真是周全呢。”當下領命出去,自去找她男人辦事去了。
怡紅院內,寶玉披頭散髮,衣衫凌亂,嘶啞着嗓子道:“你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襲人等哭的兩眼紅腫,好不容易把寶玉帶回怡紅院,寶玉就瘋了一般要衝去見黛玉,一干人抱的抱,攔的攔,關門的關門,直鬧的人仰馬翻,才終於將寶玉困在院內。寶玉終於不鬧了,可來來回回就只會這麼一句話了,就如傻了一般。襲人等嚇的半死,又不敢去回王王夫人,只命人悄悄知會了李紈與探春,叫請個大夫先來瞧瞧。
黛玉不眠不休的守在紫鵑等人身旁,雙手合什,不停的唸經。一遍又一遍的聯繫琥珀與朱鳳無果後,她已不報任何希望,只覺唯有這樣,才能減輕自己心中的痛楚。黛玉從未覺得,時間能過得如此漫長。‘自己真的是太幼稚了,這些人本就不是什麼善人,怎麼還會講理。會是誰下的手呢?’黛玉皺着眉頭苦苦思索,‘老太太還是二太太?’這時門外傳來低低的說話聲,黛玉這時的耳朵很靈,馬上問:“是誰?是大夫來了嗎?”王嬤嬤苦笑,姑娘還真是天真呢?幾個丫頭的命,誰會放到心上。忙答道:“是璉二房裡的小紅姑娘,來送紫鵑一家子的身契。”黛玉道:“哦,是小紅姐姐麼,有勞了,我這裡不方便,連口茶都沒有,小紅姐姐請見諒。”小紅忙笑道:“林姑娘太客氣了,我們是哪個牌號上的人呢。”黛玉見小紅還不賺奇道:“還有什麼事?”小紅猶豫道:“姑娘,我同紫鵑姐姐,鴛鴦姐姐她們是一塊兒長大的,我可以見紫鵑姐姐她們一面嗎?”黛玉眼眶兒一紅,無聲退後,讓了出來。小紅向前,行至牀爆只見紫鵑三人躺在,氣息微弱,全身紫黑,惡臭難聞,心中一酸,不覺哭了出來。黛玉輕聲道:“謝了。”再無一語。小紅含淚道:“林姑娘,你是個好人,我以前竟是誤認了你。”黛玉一怔,隨即明白她是指滴翠亭一事,好笑,這雞毛蒜皮的事,自己早就不經心了。虧這小丫頭還放在心上,奇道:“什麼事?竟叫小紅姐姐這樣掛心,我與小紅姐姐有什麼過節嗎?我竟是不知道。”小紅看黛玉不似做假,面上一紅,道:“沒什麼事,想是我誤了。”上前一步低聲道:“纔剛,周瑞家的和大,三姑娘都接着趟兒的找二爺呢,姑娘千萬小心些。”退後一步嗚咽道:“紫鵑姐姐……你們怎麼就這樣了,嗚嗚。”黛玉頷首道:“你有心了,我替紫鵑她們謝謝你。慢賺不送。”小紅含淚低頭疾奔而出。
王嬤嬤嘆道:“這倒是個有心的丫頭。”黛玉道:“將門掩好,今兒不會有人來了。”王嬤嬤嘆息道:“是。”
黛玉握拳冷笑,這些人,平時姐姐妹妹的,果真到了緊要關頭,反不如一個丫頭有擔當。只覺手心一陣,看是卻已被指甲刺破,黛玉一聲低呼,王嬤嬤忙要上前包紮,黛玉,“我這樣心裡還舒服些,沒那麼難受了”。王嬤嬤哭道:“姑娘,你這樣作踐自己,老爺太太知道了,會雄的。”黛玉笑道:“這還只是破了一點皮就這樣,人家可還等着要我的命呢,那時你老可怎麼辦?”忽覺眼前一陣模糊,王嬤嬤一下昏了過去,一個嬌媚欲融的語聲笑道:“哦,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要我們小公主的命。”黛玉雙眼一亮,喜道:“朱鳳姐姐,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紫鵑她們有救了。”便見紅衣美人抱着一隻進毛色斑斕的貓站在眼前,隨手一揮,將王嬤嬤送回外屋炕上。琥珀皺着鼻子嗅了嗅,伸出小爪子捂住鼻子,“好臭”。黛玉哭道:“快救救她們吧,求你們了。”朱鳳過去一看,掩鼻奇道:“伐毛洗髓,你給她們吃了什麼?”一揮手施了一個清潔術,將三人身上的污垢捲了出去。黛玉喜道:“那就不是中毒了,我們沒吃什麼呀,就喝了一杯酒。”琥珀驚訝道:“什麼酒?能有這種功效,我倒要好好瞧瞧。”黛玉跑到外屋,將那個小酒壺拿了過來。今日紫鵑等人出事之後,黛玉多了個心眼,想將來留做證據,便將它藏了起來,衆人慌亂,便都沒注意到。
琥珀接過酒壺,晃了晃,好奇道:“小爬蟲能有什麼好玩意,居然能伐毛洗髓。”它打開一嗅,臉色一變,跳了起來,“不對,怎麼回事?怎麼居然有這玩意,這個世上居然還有人有這血脈?”朱鳳湊了過來,“有什麼居然能讓我們琥珀這麼不淡定的?我也瞧瞧。”朱鳳的臉色也變了,“這酒你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