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紅樓篇 219 反擊(七)
黛玉看了她一眼,輕笑道:“哦,我忘了給二姐姐說了,我明兒便要去賈家要我的錢,他們估麼是還不出來的。所以,我要將賈家與林家往來的所有信件,以及銀錢上的往來全部拿到鬧市去散。哈哈,老太太,我看你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我看你準備的錦被有多大,能掩得下你賈家的多少醜事。”
迎春被黛玉的話驚的呆了,驚恐的道:“林妹妹,你聽我說,你千萬別那樣做,別人是不會相信你的,反倒會罵你不孝,到時候你就死定了。”
黛玉笑盈盈的反問道:“哦,我都還沒做二姐姐就斷定別人不會相信我,那麼二姐姐,你說如果我將人帶到我家裡來,讓他們看看二位賈姑娘無長輩陪同,就這麼呆在我家,你們別人又會做何感想呢?”
迎春踉蹌後退,連連道:“林妹妹,你聽我說,我們並沒有那個意思,那是老太太的一廂情願,璉二哥是要我送一封信給林大哥,既然林大哥不在,我交給妹妹也是一樣的。林妹妹,現在真的沒我什麼事了,你快放我們走吧。”她現在是真的怕了,她做夢都沒想到黛玉變得如此厲害。
黛玉接過迎春遞給她的信,便要拆開,迎春忙抓住她的手,搖頭道:“我哥哥說了,信一定要交到林家大哥的手裡。”
黛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迎春只覺得自己的手如被火燒,慌忙將手鬆開。黛玉盯着迎春的眼睛一字字道:“只要是與賈家有關的事,我哥哥都全權交由我處置。在這個問題上,他無條件支持我的一切決定。”
這下連惜春都感到難以置信了,驚訝的道:“林姐姐,你說什麼?林大哥讓你全權處理這件事,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他都無條件支持。”
黛玉一邊看信,一邊無所謂的道:“是啊,在我哥哥看來,最多不過我氣極了將賈家的人殺個乾乾淨淨,滅族了事。要他來處置的話,也不過就如此罷了,而且早就下殺手了,還能讓老太太她們蹦躂到現在。對我哥而言,衆生平等,人的性命跟一隻螞蟻是樣的,將賈家滅族,對他來說,也就是不小心踩死了一窩螞蟻,他才懶得去分辨那窩螞蟻裡面哪個是好哪個是壞,哪個該死哪個應該留着。他們那羣人的行爲準則是,不出手則已,只要一出手,肯定斬草除根,決不會留下一個活口。”惜春也被黛玉的話嚇呆了。
迎春只聽得全身發冷,半日方道:“林妹妹,他真是你哥哥嘛?你跟這些人攪在一起就不害怕。”
黛玉理都懶得理她,哪我哥哥該是什麼樣,是跟賈璉一樣呢還是跟賈寶玉一樣?或者乾脆跟賈珍一個德行?
看着信,黛玉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看到最後忍不住狂笑起來,笑了半日,連眼淚都笑出來了,抹着淚將信遞給迎春,微笑道:“那麼我便請二姐姐先看一下璉二哥哥的信,然後再來評價我的哥哥,如何?”
迎春遲疑的道:“這樣也行?”
黛玉不耐煩的瞟了她一眼,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迎春纔好了,賈二姑娘,你倒是處處都守着規矩,可我也沒見誰高看你一眼啊。要想過好日子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守株待兔等着天上掉餡餅,以你迎春姑娘的運氣只怕等到頭髮白了都不可能。淡淡的道:“我說行就行,二姐姐你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迎春臉色發白,接過那信一看,頓時瞪大了眼,連忙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只那手,卻如篩糠一般,抖了起來。黛玉嘴角微勾,斜睇着迎春玩味的笑道:“不知道二姐姐現在又準備如何評價我哥哥。”見惜春一臉好奇,卻又不好上前,便抿嘴道:“四丫頭,彆扭捏了,跟你們東府也有關,你也看看吧。”
惜春忙湊過來一看,不一會也發起抖來。半日方道:“好狠,這東西一拿出去,只怕闔府的人都逃不掉,這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啊。”黛玉也不理她們,對外道:“琥珀,你去查一下這些事是否屬實。”琥珀恭恭敬敬的對黛玉施了一禮道:“是,大小姐,屬下尊命。”
迎春臉色慘白,倆手發顫,手上便欲使勁將那信毀了。偏黛玉便如背後也長了眼睛一般,一聲冷笑,反手一掠,纖纖玉指在迎春手一劃,迎春手腕一麻,手一鬆,那信紙便飄了起來,黛玉手腕一翻,順勢一抽,信紙便落入黛玉手中。黛玉看了看信紙並未被迎春撕破,輕輕一笑,往琥珀那裡一擲,那信紙便如自有知覺一般,飄飄的飛了過去。
惜春退後一步,指着琥珀驚訝的道:“林姐姐,怎麼他也叫琥珀?”琥珀連看都不看二春一眼,只對黛玉微一躬身,退了下去。
黛玉冷笑道:“怎麼,只有老太太的丫頭才能叫琥珀麼,明兒我便讓她將那丫頭的名字改了,她哪裡配跟我家琥珀用一個名字。”
迎春面如白臘,不停的發抖,低聲道:“林妹妹,不要,我求你了,放過老太太吧。”
黛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迎春,嘴裡不住的嘖嘖稱奇,對惜春道:“四丫頭,我們倒都走眼了,還沒看到這裡居然還有一個大孝女,居然不惜犧牲了自己親哥哥一家人的命,來成全祖母對叔叔一家的愛心。”
迎春腿一軟,癱到地上叫道:“不會的,老太太不會那樣的。”
惜春搖頭,她也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迎春纔好了,你說她笨吧,下起棋來她又胸有丘壑,可你要說她有成算吧,她偏又將一切都搞得亂七八糟,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賈璉人也還算不錯,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妹妹。
黛玉笑道:“哦,原來二姐姐比二哥哥還清楚老太太的心思啊,那二姐姐怎麼也不替老太太想想,既然老太太不能自己下手要了大房那麼多人的命,那二姐姐你何不成全了老太太,乾脆去買包砒霜將大房所有的人都送上西天。哎呀,那老太太一定會很感激你的,定會給二姐姐找個才貌雙全的如意郎君。然後二姐姐再聽老太太的話,將二姐夫家的一切全都獻給賈家,哦不,應該是賈寶玉家,那二姐姐你纔是老太太心目中孫輩的第二人哦。”
惜春好笑的道:“林姐姐,你說錯了,老太太心目裡面孫輩的第二人是大姐姐,除非二姐姐嫁得比大姐姐還好,不然永遠也排不到大姐姐前面的。”
黛玉對惜春一翹大拇指,笑道:“唉,你這丫頭就是聰明,難道真的是旁觀者清麼。”迎春只覺得自己腦子都成了一鍋漿糊,昏頭昏腦的道:“不會,老太太不會那樣的。”
黛玉俯下身子看着她道:“二姐姐,大老爺將你賣給孫家,老太太爲你說話了嗎?孫家退婚老太太爲你主持公道了嗎?你爹躺在牀上老太太管過嗎?鳳姐姐被二太太暗算成那樣,老太太可有一句公道話說?你哥哥的爵位如果不是你爹見機得快,他自己也努力,會落到他頭上嘛?老太太一輩子都在爲誰打算?二姐姐,你還以爲老太太真把你當成孫女在待嗎?你醒醒吧,我五姐的話你沒聽見嗎?只要是女孩子,都是被拿來賣的,只是看賣得好賣得差而已。你們通通都是老太太給賈寶玉寶二爺準備的踏腳石,你的那個寶兄弟以後會踏着你們的血淚與屍骨青雲直上的。”
迎春捂住耳朵一聲尖叫:“你們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不要聽。”
黛玉一把將她的手打掉,抓住她用力一搖,對着她大吼:“賈迎春,睜開你的眼睛瞧一瞧,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那個賈老太太什麼時候把你當成她的孫女了,你要這麼爲她賣命,她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能靠得到她什麼?你的哥哥纔是你的親人,他跟你至少流着相同的血。老太太的親人只有一個——賈寶玉,爲了他老太太不惜出賣了所有的人。”
迎春捂住臉嗚嗚的哭道:“爲什麼?老太太,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老爺太太,你們爲什麼也要這樣對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娘,你爲什麼要把我生到這個世上來?你爲什麼又要拋下我?我真的活得好累,林妹妹,你有沒有什麼吃了就長睡不醒的藥,我再也不這樣想活了,太累了,我活得好累。嗚嗚……。”
黛玉與惜春呆呆的看着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半晌,黛玉將一柄劍“噹啷”一聲扔在迎春面前,冷冷的道:“那藥,我有,不過我不會給你,因爲那實在是太浪費了,你不配有那樣安詳的死法。既然你有死的勇氣,那麼我就給你提供一柄劍,讓你這輩子最後轟轟烈烈一次吧,你縮在你那個烏龜殼裡躲了一輩子,什麼都怕,難得你這次終於不怕了,我們好歹也曾姊妹一場,我怎麼能不成全你這麼一個小小的心願呢。”
迎春抖着手抓起劍,呆呆的看着黛玉,遲鈍的道:“林妹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黛玉傲然道:“劍,自然是拿來殺人的。你是人,別的人也是人,你有勇氣就用來抹脖子,沒勇氣也可以用它來殺別人,要知道殺人償命,那個時候別人肯定也會殺你,這樣你就不用自殺也可以死了。你不是說你想死嗎?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