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永相別

當一切驚濤駭浪過去,生活又會恢復一貫的平靜。

劉羽冰還是被判刑了——五年的有期徒刑,法庭上劉羽冰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他被押下去的時候他回頭看着坐在聆訊席上的菲菲,他對她笑了一笑,而菲菲則在那一刻淚流滿面。

在葉偉澤的堅持下,小蘭轉到一傢俬人醫院,用了最好的看護和醫療,她的傷勢康復得很快,看着她俊秀的臉龐時,葉偉澤總有一陣陣的失神,她太像周斯涵,卻唯有一件是不像的——她愛他。

周斯涵重新找到一個在銀行的工作,她把這個消息告訴周傲宇時,看到他眼神裡那一刻的欣慰,她忽然覺得幸福,這麼多年後,她才明白,並不是她得到周傲宇,而是周傲宇得到幸福,她纔會真正覺得幸福。

她看着周傲宇,其實很想告訴他自己已經能獨立了,她不用再依賴着他了,可是她又很猶豫,她怕自己這麼說之後周傲宇就會離開她,而她能不能承受這種再次失去的痛苦呢?她沒有把握。

周斯涵去醫院看望小蘭,她恢復得比她還想象得還快些,她看到馬丁玲,於是對她禮貌地點點頭,說道:“謝謝你們爲小蘭做的一切,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還希望你不要怪我。”

馬丁玲微微一笑,“這句話也正是我想對你的說的,我也希望你不要怪我曾經做過的事。我和葉偉澤快走了,我希望你和小蘭過的好。”她說這句話是真誠的。

周斯涵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寬容,她覺得自慚形穢,她感到了他們對自己的善意和無私,而只有自己是自私的,她看着病房裡的小蘭,潛意識裡她覺得因爲自己所做錯的事,才讓小蘭遭到了那麼多的厄運。

這一日,夏洛飛約她去放風箏,他微笑着對她說:“這件事在我上次離開之前就想做了,但卻被金旭言破壞了,現在再做一次,不算太遲吧?”

周斯涵歪着頭,輕輕一笑,“好吧。”

夏洛飛把風箏放上了天,而周斯涵則*在他的車前,她的神情有些無聊,但爲了不打攪夏洛飛的一番雅興,她只能微微保持着笑意。

夏洛飛拽着風箏走過來,他*在車上,很悠閒地扯着線,“斯涵,你看這風箏像不像你,而周傲宇像不像這根線?”

周斯涵這才明白過來他約自己放風箏是另有目的的,她望着那個在高空不斷翻飛的風箏,喃喃道:“你是說,哥哥一直在牽引着我?”

“沒有錯,周傲宇一直拉着你在高空飛翔,而你也習慣了被他控制着,你不知道如果沒有了線,你會飛到哪裡。”夏洛飛突然從揹包裡拿出一把剪刀,乾脆利落地把線剪斷了。

這個時候剛剛過來一陣風,就把那個風箏吹走了,太陽初升,映得那個魚型風箏異常璀璨。

“斯涵,我知道你現在放開傲宇,因爲你發現他在你身邊不快樂,但是你缺乏勇氣,你就像那個風箏一樣,你不知道如果失去了那根線,你會飛到哪裡。但是,斯涵,我想告訴你,你是自由的,其實你能按照自己的願望飛到任何地方。”

“但是,我也可能會墜落,對嗎?”風吹亂了周斯涵的頭髮,她的眼神很迷茫。

夏洛飛仰頭看着風箏,“當然會,就好像我一樣,我現在也是一無所有啊,我做不成心理醫生了,也不知道接下來我該幹嘛,但是我還是很有信心走下去,因爲過去經歷的一切,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是人生的一種財富。”

周斯涵看着那個風箏,半晌,她回過頭看着夏洛飛,說道:“謝謝。”

“不用。”夏洛飛輕輕地笑了。

那個晚上,夏洛飛載着周斯涵去了周傲宇家,在她推開車門那個剎那,她還是有些退縮,但是夏洛飛給她鼓勁,“斯涵,你能行的,你比誰都強大,離開他你依舊能過得很好。”

周斯涵就在他的鼓勵下得到了力量,於是她走上了樓,摁響了周傲宇的門鈴。

“斯涵?”周傲宇通過貓眼看到她時,有些驚訝,他打開了門,問她道,“斯涵,你這麼晚來有什麼事嗎?”

周斯涵看着他,那是一張她多麼留戀的臉啊,可是過了今晚她必須要離開了!她覺得一種痛苦,慢慢在她的心房裡蔓延着,但是她必須忍受住這種痛苦,因爲她必須給予她哥哥幸福!她也必須爲她以前做的事贖罪!

懷着這種想法,周斯涵有些機械地走進屋子,她擡頭看着周傲宇,“哥……”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周傲宇有些忐忑地問道。

“我……我……”周斯涵不由地遲疑了,她不安地攥着手,同時也不禁痛恨自己怎麼這麼缺乏勇氣,剛剛想好那些要對他說的話爲什麼現在卻一句都說不出來呢?

“斯涵,坐下來慢慢說吧。”周傲宇眼神迷惑,他拉着周斯涵坐在沙發上。

“不,不!”周斯涵卻退了開來,她鼓足勇氣,霍然擡起頭說道,“哥,你不要和肖魅離婚了!”

“你說什麼?”周傲宇怔住。

周斯涵看着他,剛纔想好的話現在鋪天蓋地地涌來,她理清了思緒,終於開口說道:“哥,我知道我做錯了,因爲從小到大你那麼護着我,讓我一直依賴着你,而我又是那麼想把這份依賴繼續下去,所以我總是自私地羈絆着你,不讓你跟其他女孩子在一起,甚至在你結婚了後也不惜破壞你的婚姻。”

周傲宇抿住了嘴,半晌他纔有些暴躁地說道:“不要再說了!”

周斯涵被嚇了一跳,但是她頓了頓,卻繼續說道:“哥,其實我知道,現在你真正愛的那個人是肖魅,可是因爲我的自私,即使在發現了這個事實後也不想和你說明,我只想一輩子這樣倚*着你。但是洛飛說得對,這樣是不對的,任何一個人都該有他(她)獨立的人格,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依賴着你,而你也有權利去追求你真正喜歡的人。”

周傲宇看着他,慢慢的,嘴角溢出一抹苦澀的笑。

周斯涵不明白他爲什麼流露出這種神情,她邁上一步,擡頭仰視着周傲宇,“哥,你怎麼了?”

“太遲了。”周傲宇苦笑着搖搖頭。

“怎麼了?”周斯涵心裡涌起一種恐懼,一個念頭慢慢地爬入她的心房,她睜大了眼睛,“難道,難道你們……?”

周斯涵拿出一本證,苦笑道:“今天我們正式去申請離婚了。”

周斯涵接過離婚證,她呆呆看着周傲宇,熱淚汩汩地涌出,她一下撲入周傲宇的懷裡,她哭着說:“哥,哥,對不起。”

周傲宇的手無意識地扶着周斯涵的背,他的笑容苦澀,“斯涵,這是我和肖魅最後做的決定,不關你的事。”

周斯涵猛然驚醒,她推開周傲宇,眼淚還是不斷地涌出,“哥,對不起,我以爲我還來得及挽救的。”她握緊了離婚證,說道,“哥,沒關係,你們還可以復婚的,現在離婚再婚的人很多的啊!何況你們不是不愛彼此了才離婚的,你們只是因爲我——只是因爲我——”

周傲宇看着她的一臉懊惱,心裡慢慢覺得得到了補償,不論如何,他的斯涵已經漸漸學會長大了,他的手撫上週斯涵的臉,笑容溫暖,“斯涵,我和肖魅走到這一步,不論是你的原因,還是金旭言的原因,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最後都做出了決定。但是,斯涵,這不意味着我就要你對我這個選擇負責。無論是你明白了你必須要自己的人生而離開我,或者繼續留在我身邊,我都會很樂意看着你選擇自己的路的。”

“哥——”周斯涵的心化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化爲烏有,周傲宇的懷抱太溫暖,她本來就是用盡了力氣想要掙脫開,但事實上她又怎麼會捨得?

在樓下等了周斯涵許久沒看到她下來的夏洛飛擡頭望着樓上的燈光,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會發生,於是他喃喃地說道:“斯涵,你終究還是選擇了羈留在周傲宇的懷抱裡,那到底還是愛情還是太多時間的相處根本沒有辦法讓雙方從對方生命裡割捨出來呢?”他的手摸到緊緊貼着脖子的那個冰涼的金屬,彷彿也有那樣一個聲音在叩問他自己。

那個夜晚,肖魅枕着她的離婚證,淚水沾溼了枕巾,但是她知道自己還有一件事沒有完成,於是她打電話給金旭言,她的聲音很平靜,“旭言,你再訂三張去英國的機票吧,我會和你一起去的。只不過,我還要帶上小俊和夏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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