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搖頭,回憶了片刻後道:“仇人太多,我已經記不清五年前究竟是和什麼人結怨了。我只有這一個女兒,不想讓她承受任何危險。所以和她母親離婚之後,我回去花了三百塊錢辦了張死亡證明,然後花錢將她們母女送到了國外。”
段飛並沒有評價老夏這番行爲的對錯,接着道:“控制你的是什麼人?”
老夏回答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猜測應該是美方的間諜。”
“你應該有上線吧!”段飛問道:“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老夏再次搖頭,猶如竹筒倒豆般道:“不知道,他和我接頭的時候一直都很小心。我也試着查了查,但一直都沒有什麼線索,不過我猜他在軍方的權利很大。”
像是想到了什麼,老夏接着道:“有次我們通話的時候,我聽到旁邊有人說白話!”
段飛緩緩點頭,將視線放在了程披甲的身上。
他的問題已經問完了,而且也覺得老夏的回答應該都沒有什麼問題。而老夏最後給出的這條線索只能起到一個參考作用,沒有太大的作用。
程披甲接過話語權,語氣沉痛的問道:“爲什麼要做麼做?”
哪怕是老夏此時的態度再好,已經犯下叛國罪的他卻也沒有了赦免的可能。況且因爲他的原因,血刃已經丟了好幾條人命。
老夏冷笑了一聲,起身撩開了衣襟,“這就是原因。”
他身上的傷疤數量比不得段飛,但也足夠駭人,尤其是一處距離心臟只有兩三公分的刀疤,更是令人觸目驚心。
如果傷疤真的能算是戰士身上的軍功章,那麼老夏所積累的軍功章比起那些在常服上掛滿各色獎章的將軍也不遑多讓。
值得一提的是血刃中根本不看軍銜,所以老夏目前在系統中的軍銜還是剛到血刃時候的三級軍士長。
“我在任務中受到致命傷兩次,重傷六次,輕傷數不過來。”
老夏聲淚俱下的接着說道:“拿命換到敵人十萬塊錢,結果還生怕被別人知道,藏着掖着。而有些人連血都沒有見過,就能直接當將軍。更諷刺的是,我女兒在學校被同學欺負,我這個整天叫着保衛祖國的父親都沒辦法去幫她。”
程披甲頓口無言,似乎是不知道應該是去勸慰對方,還是去教育對方。
收斂了情緒,老夏重新坐下,“我不知道自己能幸運多久,說不定這條命哪天就會被一發流彈帶走,所以我只是想盡量替他們母女存點錢。其實我也挺後悔沒能和你繼續作戰,選擇了做一個叛徒。在鄒瀚海和張凡那次的事情之後,我就想要了結我自己,但是還想着有時間去看一眼我女兒……”
血刃小樓。
李大炮反覆的看着電腦上已經剪輯下來的視頻,心有慼慼。老夏的事情可以說是個特例,可其中的問題也很嚴重。
一直以來,爲了保護血刃成員的家人安全,他們一直都採用隱瞞的方式,僞造出一份檔案。
這麼做的好處很明顯,但缺點自然也有,比如和普通士兵同等的津貼,以及撫卹標準。他們的目的雖然是爲了成員,但仍存在一定的問題。
好在老夏已經被揪出來了,血刃內部不會再生出什麼幺蛾子。眼下除了儘快擴充成員,恢復戰力的同時,其他問題的細節也需要充分考量。
咚咚……
聽到敲門聲,李大炮立即應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段飛這件事做的太漂亮,段飛驀地在他眼中順眼了許多。
他親手幫兩人倒上茶,還不等開口,桌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接通電話,李大炮聽了兩句之後,神色複雜的對段飛兩人道:“老夏自殺了,他嘴裡一直藏着蓖麻毒素合成的假牙。”
段飛和程披甲同時點頭,像是已經料到了這件事。
這種用高純度酒精和乙酸鉛就可以隨意製造出的劇毒,幾乎沾上就會死,也經常被用在暗殺上,所以不難猜測老夏早就已經有了赴死的覺悟。
李大炮回到段飛兩人身前坐下,出聲問道:“老夏最後發了條什麼短信?”
段飛有些牙疼的吸了口氣,回答道:“不知道那傢伙是發給自己的前妻還是女兒,讓對方以後遇到什麼事情就聯繫我。”
他本來以爲老夏會讓對方轉移款項,或者說不要用他寄過去的錢,根本沒想到對方會發這樣一條短信過去。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了。”
李大炮開口道:“有什麼問題你可以隨時找我。”
段飛自然不會將李大炮這番承諾記在心裡,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要是沒其他事情我就去睡覺了。”
見李大炮有發飆的跡象,段飛又接着補充道:“這是咱們之前說好的,我只是掛職,有一定的自由。”
李大炮好不容易纔對段飛好轉的印象再次消散,咬牙切齒道:“趕緊滾!”
大抵是已經知道了段飛救回程披甲,而且馬上就要擔任隊長的事情,所以帶段飛前往寢室的田浩態度倒也十分客氣。
“一樓是會議室、飯廳以及辦公區域。”
田浩介紹道:“二樓有室內射擊場、健身房和娛樂室。寢室在三樓,隊員每個人都有一個獨立房間。”
“行了,我先隨便轉轉。”段飛開口道:“你告訴我老夏的寢室是哪個,我待會直接去他那裡睡覺。”
在李大炮面前推脫只是他不想再聽對方的嘮叨而已,雖然已經摺騰了一天,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老夏事情的觸動,反而並沒有覺得有多困。
田浩怔了怔道:“首長已經給你安排了新的房間。”
哪怕是在血刃,也有許多約定俗成的慣例。
比如有犧牲的隊員,房間會空出來一段時間,然後纔會安排新隊員入住。其中倒也不是沒有敬畏鬼神的意思,但更多的還是爲了不讓隊員被已經犧牲的戰友影響情緒。
老夏纔剛死,而且死法還那麼不堪,照理說段飛這個馬上就要上的副隊長多少也應該避諱一些。
就像是官場上一旦出現職位調動,後來者肯定會要求更換辦公室,最不濟也要重新購置一套桌椅沙發之類的辦公用品,圖個吉利。
血刃中雖然沒有幾個人會在意這個,可大多人也不會刻意去找不自在。然而眼前這個敢跟首長叫板,同時又救回隊長的人居然刻意提出這個要求,田浩只覺得自己愈發的看不透對方了。
段飛擺手道:“不用麻煩了,我就直接住老夏之前的房間。”
田浩點頭道:“三樓第三間就是。”
“好的,你去忙吧!”
段飛走到緊鄰樓梯口的射擊室大門,開燈後看了看裡面的情況。
射擊室面積並不大,也就一百多個平房,最遠的標靶距離也只有二十米不到的樣子。但考慮到血刃滿編的時候也只有十名隊員,而且旁邊就是訓練基地,倒也算是夠用了。
正對門的牆壁以及武器架上整齊的掛滿了各種武器,除了一些制式槍械,一些出自黑市,具有代表的槍械也有收集。
已經是半夜,而且段飛也沒有開槍的興趣,所以簡單的看了看之後他便出門。又去健身房和娛樂室遊蕩了一圈,覺得並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之後他這才上樓休息。
“一、二、三。”
到了第三間房,段飛推門而入。將燈打開之後,段飛進房間轉了一圈。
血刃的住宿環境倒也不算差,除了必備的生活用品,房間內還有一個獨立衛生間。可能是並不強調內務,所以房間內的陳列稍顯邋遢了一些,牀上的被子甚至都沒疊起來。
看到放在牀頭的照片擺臺,段飛皺眉沉思了一陣。
照片是母女兩人的合影,女人看上去大概三十歲上下,女孩只有六七歲,稚氣未脫。
段飛本能的想到了這應該是老夏的媳婦和孩子,所以也就沒有繼續深究。去衛生間洗了個澡,出門之後段飛便趴在牀上睡了過去。
在徹底睡着之前,段飛想到的最後的一個問題就是老夏的牀上爲什麼還隱隱有一股香味。
夜半。
整座小樓都被一陣殺豬般的尖叫聲吵醒,幸好小樓並沒有警衛站崗,而且距離司令部的警衛團有些距離,否則單憑這陣叫聲都有可能拉響警報。
距離聲源最近的慕容方臉趕到聲音響起的房間門口,推開門之後順手便按亮了燈,接着他便膛目結舌的站在了原地。
只見渾身上下只有一條內褲的段飛被一名手持純黑色蝴蝶刀的黑衣女人挾持,雖然他的手裡也有一把款式相同的蝴蝶刀,卻像是有什麼顧忌,根本不敢反抗,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田浩緊隨其後趕到,不過似乎是畏懼黑衣女人,他和慕容方臉都沒敢出聲勸阻。接着則是一瘸一拐的程披甲,以及同樣被聲音驚醒的李大炮。
“怎麼回事?”
李大炮步入房間,看着正處於僵持狀態的段飛兩人,“都給我住手!”
哭喪着臉的段飛揮了揮自己的雙手,示意自己的無辜。
事實上直到現在他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剛纔睡的正香,忽然聽到了一陣開門聲。知道自己身處血刃駐地的他以爲是李大炮又有什麼事找他,也就沒有在意,還打算裝睡矇混過去。
等他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眼前這個瘋婆娘已經持刀刺了過來。
他尖叫一聲,用聲勢嚇住對方,順勢還奪下了一把刀,然而卻也被對方手裡另外的一把刀架在了褲襠中央。
即便隔着一層內褲,段飛似乎也能感覺到刀刃散發出的幽冷寒氣。
黑衣女人聞言,手腕忽然一抖,正對着段飛褲襠的刀刃猛然下沉,旋即又劃過一道黑影。‘咔嗒’一聲,刀刃閉合。
早在黑衣女人收到的前一秒,段飛已經拽過了旁邊的被子,所以內衣裡的糗樣倒也沒有曝光在衆人面前。
隨後進入房間的程披甲出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這裡睡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