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提親的話題,場上頓時陷入了一陣詭譎的沉默中。
良久過後,司馬子謙這個當事人這纔出聲道:“之所以請我爺爺過來提親,主要還是擔心你會懷疑我的誠意。如果你需要時間考慮,我也可以等你。”
“要是你答應我的要求,以後江家還是江家。”頓了頓,他又接着道:“咱們要是有了孩子,可以隨你的姓,繼承江家。如果這個孩子能力出衆,以後司馬家改姓江也沒有問題。”
司馬子謙儘管是真的喜歡江羽瑤,但也知道情愛之類的話題對江羽瑤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而且這種在普通年輕男女之間再平常不過的話題,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他和江羽瑤這類人的口中。
提親的事情早在去年其實就已經敲定,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他雖然一直和江家處在對立面,但一直都有釋放友好的信號,甚至在當初他和宋亦凡想要收購江家石化產業的時候,他一直都在出力撮合。
依照他的想法,應該是將江家的石貿產業拿過來,等到之後再找機會拉江家入夥,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誠意。只可惜江家這邊沒有鬆口,而是莫名其妙的提起了俄採購意圖。
這段時間,他和宋亦凡其實一直都在盯着江家的動向。江家的確擺出了赴俄採購的意圖,管路的問題也確有其事,只可惜事情也就到此爲止,他並沒有聽聞俄方那邊的石油公司有出口計劃。
剛纔他雖然沒有提起江家所面臨的困境,卻也知道江羽瑤這種聰明人不會不考慮這些因素。
趁人之危也罷,濟困解危也好。
總之司馬子謙的確是真的想要迎娶這位才貌雙全,讓人覺得無可挑剔的女人。哪怕知道難度再高,成功率再小。
司馬子謙表態結束,場上再次回到了此前那種詭譎的氛圍中。
不過司馬家爺孫兩人再見到江羽瑤沒有直言拒絕之後,臉上的表情都多了一分喜色。再怎麼說江羽瑤現在的決定也涉及到江家整體,乃至國內商業格局,慎重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對方沒有直接回絕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坐在一邊,只是被司馬子謙不着痕跡的看了兩眼的段飛皺起了眉。
站在江羽瑤的立場上,此次她無論做出什麼決定都不會讓人意外。拒絕的話,江家可能得罪一個退位的大佬,麻煩肯定是有,可也不至於遭受什麼滅頂之災。
答應的話,江家司馬家聯合,在國內一家獨大,起碼未來的十幾二十年中可以得到長足的發展。
不過按照段飛的私心而言,自然是更傾向於江羽瑤拒絕這個提議。倒不是說他對江羽瑤起了什麼覬覦之心,只是本能的覺得司馬子謙配不上江羽瑤罷了。
私心歸私心。
事實上就連段飛自己都不能否認司馬子謙和江羽瑤的確門當戶對,彼此也都很適合對方。
“既然你還要考慮,那麼我和子謙就先回去了。”
一杯茶喝完,老者出聲對江羽瑤道:“站在爺爺的角度,我還是很希望咱們成爲一家人的。你先好好養傷,過幾天來霧隱山玩。”
“不用考慮了!”
江羽瑤忽然開口,望向段飛坐着的位置道:“其實很早以前,祖父就把我許配給他了。”
老者和司馬子謙兩人立即順着江羽瑤的目光看了過去,注視着坐在角落的段飛。
段飛膛目結舌,腦袋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
還是老者的心態好一些,直接出聲詢問道:“這位是?”
江羽瑤介紹道:“段飛!”
老者沉吟片刻,很快便又接着道:“你祖父過世的時候你還很小,這個叫段飛的年輕人也是個孩子。我和你祖父認識半輩子,很熟悉他的爲人,或許他是在開玩笑,你覺得呢?”
雖然是在描述,但老者的語氣卻相比之前低沉了一些。
他猜到了江羽瑤可能會婉拒這件事,但都以爲是有什麼藉口推延,甚至都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唯獨沒想到會冒出一個像極了娃娃親的對象。
“我以前也當這件事是在開玩笑。”
江羽瑤迴應道:“不過和他見面之後,我們都覺得沒有問題,所以也就把事情定了下來,到時候希望司馬爺爺能來喝我們的喜酒。”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老者即便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多說什麼。丟下一句恭喜之後,帶着失魂落魄的司馬子謙直接離開。
等到對方兩人出門,段飛這才苦笑着開口道:“你剛纔隨便找個藉口拖延一下不就行了,這樣拉我出來,除了讓那傢伙更生氣,還有什麼好處。”
段飛這個時候才明白,周幽王爲何會做出烽火戲諸侯的荒唐事蹟。哪怕明知道只是被拉去當了次擋箭牌,可如果江羽瑤剛纔點頭,讓他指着鼻子去罵那位老者,他都不會遲疑半分。
所以嘴上雖然是在抱怨,可他心裡卻並沒有責怪對方的意思,更別說江羽瑤拒絕的舉動完全符合他的私心。
江羽瑤並沒有迴應段飛的問題,反問道:“你知道我剛纔爲什麼要遲疑那麼久嗎?”
段飛怔了怔道:“爲什麼?”
“因爲我在想要不要選你做我的男人!”江羽瑤開口道。“結果你也看到了。”
段飛只覺得自己就連舌頭都變得有些僵硬,張了半天嘴都沒有成功。
“因爲我在想要不要選你做我的男人!”
沒有語言能形容段飛聽完這句話之後的感受,都說‘女爲悅己者容,士爲知己者死’,他覺得把這句話的後半句的‘士’換成‘男’,也完全成立。
實際上,段飛很想問問江羽瑤,想要知道對方究竟看中了他身上哪點優秀的品質,繼而做出了這樣一個英明到無復以加的決定。
面對這樣一個略微有些強人所難的要求,段飛的確是很高興,但仔細的衡量之後,他還是打算拒絕掉江羽瑤。
他雖說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的確很想答應對方,可不提那個已經見過對方家人的正牌女友劉雪,就是與顧傾城,以及上一次豐城之行結束之後莫名多了分曖昧關係的柳燕都讓他不得不表示拒絕。
況且段飛實在無法想像,以後如果真的和江羽瑤這樣簡直可以望穿人心的女人在一起的話,他的後半生會是什麼樣子,可能說灰暗到看不見一絲光影也一點都不爲過。
劉雪可以對他睜隻眼閉隻眼,江羽瑤行嗎?
短短數秒中的時間,段飛的腦中已經將所有結果羅列了一遍,最後在拒絕江羽瑤這個非分要求的理由上,他又犯了難。
說自己不夠優秀,那不是也間接的否定掉了江羽瑤的眼光?
可他也不能說自己要求太高,江羽瑤並不符合他的擇偶條件。如果對方信以爲真,可能會對其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
嚴重些的話,江羽瑤可能在被拒絕之後便一蹶不振,對自己不斷否定,對人生充滿懷疑。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段飛的心理活動,江羽瑤再次開口道:“你不要誤會,我說的是名義上的。”
正打算表示自己性格有缺陷,以此婉拒江羽瑤的段飛怔住。
“要是我剛纔婉拒司馬家的話,他們會開始逐步施壓。”江羽瑤說道:“相比之下,直接拒絕可能會引起麻煩,但要比被司馬家一直牽着鼻子走要好些,無非就是看能不能躲過司馬家這一波的壓力。”
江羽瑤像是沒有察覺到段飛那悵然若失眼神,“你要面臨的情況很不樂觀,比如司馬家的矛頭可能會正對你。現在你有兩個選擇,幫我或者不幫我。如果不幫我,我可以出面給你澄清身份,已經給你的股權我也可以馬上幫你兌現。”
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你要是選擇幫我的話,事後我會給你半數江家資產作爲回報。另外還有一個結果就是你出事,那麼我到時候會拼掉江家,將宋家和司馬家全都拉去給你墊背。”
“我會解決原油問題。”
即便是段飛本來就有拒絕江羽瑤的意思,可這樣的結果卻還是讓他有種冷水澆背的感覺。表明了自己的選擇之後,他近距離的看着江羽瑤道:“資產之類的事情再說,你能不能笑一個?”
知曉了江羽瑤的意圖,段飛心裡也就沒有了什麼顧忌,倒是也敢壯着膽子調戲一下對方,畢竟對方害的他心轅馬意了半天。
至於那些可能被其他人趨之若鶩的資產問題,他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江羽瑤聞言柳眉倒豎,還不等她開口,底氣不足的段飛就已經敗下了陣,留下一句‘一星期時間’之後,他便已經逃也似得離開了。
坐在沙發上的江羽瑤看着段飛的背影,等到對方出門之後,她忽然翹起嘴角、嫣然一笑,霎時間,百花失色。
小秘書一臉駭然的望着笑容一閃而逝的江羽瑤,若不是剛纔那一幕留給她的印象過於深刻,她簡直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出現了什麼錯覺。
她跟在江羽瑤身邊時間不長不短,一共四年兩個月零十二天,可看到江羽瑤露出笑容,卻着實還是第一次。
是對他笑嗎?
別說小秘書心裡沒有答案,恐怕除了江羽瑤自己之外,根本沒有人能給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