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勺沒一勺的將碗中的稀飯送進自己的嘴裡,突然感覺小腹一陣絞痛,急忙推了推面前的小桌,有些尷尬的望向琪琪,問道:“這個桌子怎麼收起來?”
“你怎麼了?身體什麼地方不舒服!”
職業的敏感讓琪琪伸直了手臂想替段飛按下牀頭的急救按鈕,之後再用在病房牀頭櫃上鎖格子裡的急救藥爲段飛注射。
一般來說,準備的藥都是止痛藥或者強心劑類型的,也就是心腦血管疾病患者都需要準備的藥劑,可是段飛當然不是這些毛病。
他見琪琪還想幫自己按急救鈴,連忙伸手揪住琪琪的袖口,把她的手臂拽了回來,放在了桌子上,急促的喊道:“快幫我收起來!”
他就是肚子疼,拉肚子,可不想再讓那羣醫生圍在自己身邊問這問那。
他身體好不好,他自己還不知道嗎?
琪琪也是專業的,直接彎腰打開小飯桌的卡扣,左手撐住桌沿,順便用小指與無名指捏住飯盒,快速而又平穩的將小桌收起。
“你……”
琪琪話音未落,就看見段飛在自己面前化作一道虛影,衝進了距離病牀三米不到的廁所。
這麼一來,琪琪反而放了心,她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看着手中的飯盒,還有廁所門被摜上發出的巨大聲響,後知後覺的喃喃道:“原來是想排便,那應該是正常現象。”
畢竟打了一星期的營養液,一個星期沒大解過,雖然體內也確實沒什麼食物殘渣能排出,可是靠胃管打進去的流食,就算大部分都被吸收,也是有那麼些許存留在他身體裡的嘛……
今天晚上這一碗粥喝下去,腸胃蠕動加快,自然而然的會產生強烈的排便感。
只是段飛之前的病症略微嚴重了些,昏迷一週沒有任何反應,突然甦醒,又突然表現出十分痛苦的症狀,哪怕是琪琪也不可能輕鬆的分辨他究竟是突然心絞痛,還是僅僅有東西快要從身體中後部噴涌而出。
段飛也僅僅是讓她拉開桌板,也沒說清楚自己是身體什麼部位的疼痛啊。
這擱誰身上誰看得出來?
儘管已經確定段飛不過是去廁所解手,琪琪還是湊到門邊,貼切的問道:“胸口有沒有氣悶的感覺?你現在什麼情況?”
“沒事!拉稀!有沒有整腸丸之類的藥?”段飛蹲在馬桶上,以一個不是特別符合馬桶原本使用方式的架勢,傾瀉自己身體裡的洪荒之力。
只是他也在奇怪,爲什麼感覺自己這身子越拉越清,而且似乎,糞便的性狀也是有些乾燥的,不說都以爲是小石子的樣子。
這本是便秘的症狀,可是段飛卻沒有任何滯阻的感覺,分明就是一路暢通,無阻無礙。
在低頭看之前,他確實是以爲拉稀,只是低頭……他就不該低頭看!
“我可以去幫你掛腸胃科的號,然後你自己去看病拿藥,我不能替你拿,那不符合規定。”
“OK,我覺得我拉完就沒事了,等我出去我們繼續討論司馬子謙的事。”
段飛感受了一下,確實是沒什麼東西了,也就收拾收拾站了起來,按下了沖水建。
這纔剛按下去,門外琪琪就好像故意似得,大聲喊道:“別衝,要不然我給你拿個小盒子你做個檢查吧?”
廁所裡的段飛洗手洗到一半,臉上似乎出現了道道黑色的隱約線條。
回身,擡手,重複多次的按下衝水按鈕,並裝作聽不見的大聲反問:“琪琪你剛纔說什麼?廁所裡水聲太大了我聽不清!”
廁所外的琪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只是開玩笑的,怎麼段飛還信了呢?
這傢伙也太好騙了吧?真可愛。
之後……之後琪琪也沒聊多久,就囑咐段飛要注意休息,就離開去換班了。
當然,段飛也問她現在回家怎麼辦,還有自己之前七天昏迷時,她怎麼回家。
琪琪的回答理所當然——回家?當然得回了,你家大黃還在家餓着呢,怎麼能不回家餵它啊?
這回應其實是讓段飛覺得有些不太愉悅的,畢竟他也不想自己養的狗把自己的風頭佔了不是?
所以,這個話題,段飛也就識相的跳掉了。
畢竟從琪琪身邊那疲倦的氣場來看,就知道她絕對不是單純的下班就走人回去喂狗那麼簡單,她也許因爲自己的昏迷而忙碌了許久,再多問,對雙方都不好。
事情看穿了就行,問那麼清楚沒意思。
朦朦朧朧的好感,才最吸引人不是嗎?
琪琪臨走前,段飛拉着她的手,像個第一次談戀愛的初中生那樣,小心翼翼的問她,自己能不能找個機會好好謝謝她的照顧。
雖說琪琪是護士,這是她的本職工作,但在這之上,還有另一層關係。
就是兩人的鄰居關係,何況,段飛對琪琪本就有好感,相同的,她對他也有不一樣的感覺。
隔着一層薄薄的紙,兩人都不想先一步捅破,只是段飛覺得自己應該主動一些,畢竟琪琪可是一個連走光都會羞紅了臉想把自己趕出去的小女生,哪怕她在醫院就職,看過了不知多少病人的身體。
可是在私人時間,她還是那個羞澀的少女,這讓段飛不忍心讓她主動捅破兩人之間的那層心照不宣的。
而且,自己出院後還要去柳燕那工作,她可是連合同都已經提供給自己了,當然,自己也很喜歡那份看上去根本不算什麼的職位。
貼身保鏢而已,現在這社會,柳燕能遭遇到的危險其實不多,就算再多,也沒有當初在戰場上恐怖不是?
就這樣的職位,時薪一百,也不知道是柳燕她賺的錢多,所以打算給下層工作人員有更多的福利還是怎麼着。
琪琪的反應是正面且愉悅的,她看着段飛,手指的顫動與眼中的閃爍光芒,都能讓段飛感覺到她的激動。
當然,眼神的閃爍更有可能是因爲窗戶反射了燈光,又打回她眼睛裡的緣故,總而言之,段飛被僅僅只有雙眼能被自己看見的琪琪給吸引了。
再回想自己這段時間都是她在照料,哪怕還有另一位護士的功勞,但在人的心裡,總會有失偏駁。
明顯,和段飛關係更好的,還是琪琪。
他有些耐不住的半坐起身,看着琪琪轉身要走,卻因爲自己坐起而停下腳步,溫柔的問自己還有什麼事的琪琪,終於忍不住摟抱了上去。
琪琪的身體有些僵硬,不過鑑於段飛的動作並不出格,只是個普通的擁抱,琪琪也就默默的接受了,並且緩緩的坐在了病牀上,安撫道:“怎麼了?突然之間抱上來?”
段飛沒有回話,他不知道爲何,原本在軍隊中最厭惡的消毒水味,在琪琪脖頸與耳後聞見時,居然感覺不到哪怕丁點兒的煩躁。
反倒是覺得這是一種香味,引得他難以自制。
不過,段飛也知道要管住自己,不然又和那些流氓有什麼區別?
所以,在長達七分鐘的摟抱後,段飛抽了抽鼻子,放開了琪琪,打趣道:“也,沒什麼事,就是覺得護士姐姐你身上好香,想多聞聞。”
“香?不可能啊,我上班從來沒噴過香水,怎麼會香?”琪琪本以爲會聽見什麼帶點顏色的調侃,可是隻聽見了這種讚譽,反倒是讓她摸不着頭腦了。
怎麼會香呢?
“不是香水的味道。”
段飛眨了眨眼,笑着推開了牀邊的琪琪,讓她趕緊回去休息了。
然而,就在走出病房並且把門關上,準備去樓下護士站交班的琪琪,也就是在此時騰地一下紅了臉。
透紅,沒有任何徵兆。
香……什麼香啊……段飛真是的……
將病房的燈按滅,雖說段飛很想到牀下去做一百個俯臥撐舒展舒展筋骨,但考慮到自己身處的環境,還有之前那醫生對自己的緊張,段飛覺得,還是好好躺着什麼都別幹來得好。
睡覺睡覺,省的被他們拖去做檢查。
血液中的異樣,段飛是很想搞明白怎麼回事的,雖然他確實知道國家有做過類似的強化人實驗,但那是絕對機密,他只是負責保衛工作,都簽了差不多七八張保密協定,還被觀察了三個月時間纔算是重新恢復自由之身。
那可比電影刺激多了,一不小心就是個滅口的責任,而爲了保證更深層的秘密不讓人知道,負責監視自己的,其實並不是“人。”
想起那段時間緊張的日子,段飛就由衷的感嘆,現在這生活是真他媽爽。
有女人,有兄弟,很快還有錢。
而且,似乎也不算缺少激情。
畢竟,自己這剛剛纔從槍擊案中恢復過來,怎麼就平靜了?
一般人平靜的生活裡,會有槍擊案嗎?那不扯淡的麼?
病房裡有不少在黑暗中亮着光的東西,不明顯,但能讓人知道它就在那。
比如牀頭的急救鈴,牀邊的燈座開關,還有一個用於標示緊急出口是下牀往左走,而不是往右走跳下樓去的箭頭和小人兒。
躺在牀上撓了撓頭,段飛其實是想洗個頭的,不過鑑於環境不允許,也就不胡思亂想,閉上眼睛睡了。
睏倦很快捲過他的意志,將他帶到了睡夢之中。
在這裡,他彷彿又看見了自己的身體,而且,看見了奇奇怪怪的恍惚畫面。
一閃而過,像是喝醉酒後斷片的記憶。
紅色的、褐色的,還有其他刺目顏色組成的不規則色塊在身邊亂轉,組成一個又一個,或者是人,或者是什麼怪物的奇怪形狀。
段飛覺得有些頭暈,想要睜眼,卻無論如何都感覺不到自己的眼皮,或者是身體的任何一部分。
他覺得自己很清醒,因爲看着面前那些明顯不是自己,卻給自己莫名熟悉感覺的東西,就知道那絕對是夢裡的畫面。
不然,自己爲什麼會覺得,一個穿着比基尼,C罩杯的高挑美女,是“自己”。
這是夢!絕對是夢!
而且,段飛覺得,自己應該還沒有飢渴到會在夢裡把自己想象成女人的階段!
這已經超出了一般的意淫範圍,屬於胡思亂想了!
然而,從剛纔開始還是混亂畫面的色塊此時卻突然間融合了,就是那女人的樣子,而其他褐色黑色褚色的不規則立體色塊,則是組合成了牆壁,牀鋪,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