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熊繹進門之後就沒有說話的宋三思同樣也是一頭霧水,有些疑惑的望着不知道打着什麼主意的熊繹。
別人都是吃一塹長一智,而他卻像是屬驢一樣,牽着不走,打着倒退。
上次他與吳越範在酒店活動上發生衝突,最後被救護車帶走的事情已經徹頭徹尾的成爲了衆人的笑柄。
可他本人卻似乎已經忘記了這件事,直接在連他堂哥宋亦凡都要以禮相待的朱桓面前放肆。
然而沒有人知道,他不過是隨便找了個藉口發難。目的倒也十分簡單,坐實自己好不容易拿來的白癡頭銜!與其說是裝瘋賣傻,倒不如臥薪嚐膽更爲貼切。
宋亦凡可以做宋家的主人,一樣姓宋的他難道就不能做了?
要說這件事還與段飛還有些關係,多虧了對方此前的挑撥離間。如果不是對方一語驚醒夢中人,可能他這輩子都不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他也清楚這樣的方式很難瞞過宋亦凡的眼睛,可他本來也沒想着短時間內就騙過所有的人。如果一年兩年不行的話,他不相信十幾二十年後還是會有人對這件事質疑。
只要宋亦凡放鬆了對他的警惕,他的機會也將隨之到來。
朱桓的臉頰瞬間拉長,沉聲對身後的黑衣人道:“把他們都扔出去!”
既然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也就不是應該考慮後果的時候了。別說此時他面前只是站着一個宋家的旁系,以及一個早就元氣大傷的熊家,哪怕就是宋亦凡本人真的在他面前,他也未必就會退縮。
“大家都是來做慈善的,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
劉偉站出來,攔下劍拔弩張的雙方。低聲和熊繹兩人唸叨了兩句什麼後,開口對朱桓道:“朱叔叔,我帶他倆向您陪個不是。三思也是因爲維護他哥哥,希望你能見諒。”
朱桓挑了挑眉,沒有出聲。
“爲了不掃大家的興致,我帶他們先走!”
劉偉接着道:“等改天我約上亦凡,一起來拜訪您。”
言罷,他便衝熊繹和宋三思頜首,示意兩人離開。而熊繹和宋三思兩人也都十分配合的接受了這種方式,轉身朝宴會廳外走去。
這場鬧劇發生的突兀,結束的同樣也很荒誕。
朱桓望着幾人離開的背影,低聲對手下一名黑衣男子吩咐了幾句。對方旋即轉身,從側門先一步離開。
劉偉路過段飛身邊的時候,特地上前道別。段飛回應的同時,注意力卻集中在瞭如喪妣考的宋三思身上。他總覺得宋三思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說,卻又有口難言。
實際上宋三思的確是很鬱悶,他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下居然還會被人當槍使。
裝傻是一回事,可真的被人當成傻子一樣戲弄,他多少都覺得難以接受。只不過眼下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即便想要反駁都沒有辦法。
爲了不影響慈善拍賣會的進行,那件出自宋亦凡之手的玉器自然不方便再繼續叫價。朱桓直接出價兩百萬個人收藏,讓拍賣師進行下一件藏品的拍賣。
餘下的藏品倒是再沒有出現什麼大的波折,倒是朱桓本人拿出的第二件個人藏品,也是此次拍賣會壓軸的宋鈞窯玫瑰紅三足鼓釘洗,拍出了四千萬的高價。
這主要也是件古董本身的價值就在三千萬左右,收藏價值極高。
工作人員開始統計款項,朱桓則帶着妻子以及一臉不情願的女兒朱蕾上臺致辭。
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麥克風,朱桓清了清嗓子道:“我先代替即將接受到幫助的先天性心臟病患兒,感謝各位的慷慨解囊。稍後我會私下設宴,再感謝獻出愛心的諸位。”
“許多人可能到現在都對我爲何舉辦這次活動感到好奇。”朱桓說道:“實不相瞞,就在一個星期前,我的老師馬振基馬校長的孫女因爲先天性心臟病夭折。老人家悲痛過度,直至今日還臥病在牀。”
劉雪聞言,明亮的眸子中劃過了一抹訝然。
實際上,她半個月前還與馬振基通過電話。
她們兩人因爲魔都博物館的那副《古詩四帖》結緣,隨後幾次關於書法的探討下來,兩人便結成了一對忘年交,所談論的內容也廣泛了起來。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她數次前往財經大學求教。而馬振基更是知無不言,爲了講了不少千金難求的金玉良言。
段飛察覺到劉雪的異樣,握了握對方的手道:“明天我陪你去看看馬教授。”
他知道馬振基與劉雪之間的關係,也大抵了解過對方的身份。如果不是發生意外,可能他已經拜會過對方了。
“嗯。”
劉雪點了點頭。
“得到救助的患兒尚且如此,那些因爲家庭情況而又放棄治療的患兒又會是什麼樣子?”朱桓嘆了口氣,語氣悲憤道:“可惜朱某能力有限,只能委託各位與我一道參與。在我看來,咱們這些被人稱爲成功企業家的人更應該肩負起一定的社會責任。或許咱們還做不到兼濟天下,獨善其身卻也是萬萬不能的。如果以後情況允許的話,我會成立一個專門用於先天性心臟病患兒的慈善基金。”
別的不說,朱桓這番演講還是極具感染力的。
臺下衆人聽完立即鼓掌叫好,而工作人員也將剛統計出的善款數額交給了朱桓。
朱桓看了看結果,平復了一下心情道:“拍賣會的過程雖然發生了一些意外,也來了許多並不受歡迎的人。好在他們有些自知之明,全程一言不發,沒有添什麼亂。”
從劉偉將宋三思和鬧事的熊繹勸走之後,劉荊州表現的就有些意興闌珊。直到聽見朱桓口中的挖苦之詞,他這才笑着開口對段飛道:“他在說你不受歡迎。”
吳越範插言道:“你以爲你很受歡迎嗎?”
劉荊州認真的想了想道:“再不濟也應該比段飛要好上一點。”
接着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扭頭對段飛道:“你不生氣嗎?”
以他對段飛的瞭解,這傢伙又哪裡是能容忍別人當面罵他的人。哪怕是指桑罵槐,對方恐怕都不會善了。以前無論走到哪裡,對方總會想法設法的搞些事情出來。反觀對方晚上的表現,委實安靜的有些讓人驚訝。
吳越範同樣望向段飛,心裡想的顯然和劉荊州一致。
“爲什麼生氣?”段飛搖了搖頭,心態平和望着臺上的朱桓。
在離開三家村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察覺到了自己某些方面的改變。
這半年時間的療傷生活對他而言,收穫最大的其實並不是學到了八極拳心法,而是經過波折之後,所帶給他的一些思想轉變。
如果換做沒有受傷之前,面對朱桓這種挖苦,他儘管也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卻多少也會出聲反駁幾句。
而他現在卻一點也不在意這些東西,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可以十分從容的面對這些。
用比較玄乎的方式來說,他的境界昇華了。
但段飛自己卻清楚的知道,這並非是什麼境界的問題,而是他看待問題的方式全面了許多,處理一些問題的思路也變得更爲豁達了。
就拿霍成濟的事情來說。
他知道對方是負槍尋仇,可始終沒有點破這點。以前的他可能會盡全力去阻止,而現在他只是讓人跟着保護對方。
攔下霍成濟可能會起到一定的效果,但報仇的事情今後會像一座大山般壓在苟活的霍成濟胸口。他也許會覺得問心無愧,可霍成濟又能夠拿什麼支撐下去?
然而任由霍成濟去做這件事或許的確有些危險,卻也是一個更妥善解決方式。起碼這個選擇是出於對方的本意,對方應該也比他要更清楚事情的後果。
朱桓看着段飛的方向,接着道:“也許是我誤會了,他們本身就囊中羞澀。之所以來參加這場慈善活動,可能只是爲了待會的晚飯。”
臺下衆人左右環顧,紛紛猜測起了朱桓所言究竟指的是什麼人。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順着朱桓的目光望了過去,很快衆人便都將視線集中在了段飛身上。不用猜測,他們也已經認定段飛就是朱桓口中的那個不速之客。
朱桓也知道自己在臺上的行爲有些小家子氣,傳出去也對他的名聲不利。可他又實在忍受不了女兒見到段飛之後,那副心花怒放的樣子。
短暫的停頓之後,他便打算結束掉這場鬧劇,“好在結果還算不錯,拍賣共籌集慈善資金共計六千……”
“等等!”忽然,一到聲音打斷了朱桓的話。
剛剛回過神的劉雪盯着臺上的朱桓,粉面含威,一字一頓的出聲問道:“朱總,請問你剛纔說的是誰,能不能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