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戰天風懶得多想,道:“有這一招,三木頭能贏了二木頭做了掌門就成,對了,怎麼把這一招教給三木頭呢?”
“這還不容易,裝神弄鬼啊,你小子幹這個不是最拿手了嗎?”壺七公白他一眼。
“裝神弄鬼?這個好玩。”戰天風搓手:“裝什麼神?裝成聽濤子,假作顯靈傳功?”
“你把花癲子的劍招抹到聽濤子臉上,這兩大神在地底下只怕都不樂意呢。”壺七公想了一想:“還是扮花癲子的徒弟吧,老夫扮初一,把三木頭引出來,你扮初二,傳他劍招。”
“什麼初一初二?”戰天風一時沒弄明白。
他一問壺七公倒笑了,道:“古怪是吧,花癲子十六個徒弟,道號分別叫做初一初二一直到十六,十六弟子就是初十六了。”
“初一到十六,這花癲子還真是有些癲氣了。”戰天風大好笑:“尤其那初十六,哪有那麼叫的,元屑都過了,還初十六呢。”
“初十六當時也是這話。”壺七公哈哈笑:“不樂意,老是嘟囔,元屑都過了,還初十六呢,江湖上傳爲笑談,便叫他元屑都過了道人。”
“初十六,元屑都過了,哈哈,有趣,這一派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戰天風哈哈笑。
當下商議好,到子時,戰天風煮一鍋一葉障目湯給壺七公喝了,以壺七公的手段,溜進溜出容易,不過要裝神弄鬼,還是得借一葉障目湯,壺七公又從豹皮囊裡掏了把劍出來,劍還不錯,是把寶劍,尤其劍柄上鑲的紅寶石一下子就讓戰天風垂涎三尺了,暗想:“這劍得留下,以後萬一用這一招要劍使不說,到那窮極無聊之處,把這劍賣了也夠一兩年嚼用呢。”幸好壺七公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否則真要打破他腦袋了。
壺七公如風去了,戰天風先不喝一葉障目湯,在林子裡呆着,直到聽到掠風聲,知道是壺七公引了木石來了,這才喝了一葉障目湯,到聽濤巖頂上站着,遠遠的見木石直掠過來,臉上有驚疑的神色,知道木石心中有疑惑,看看到近前,戰天風低喝一聲:“木石,跪下叩頭。”
戰天風和壺七公一樣,不但喝了一葉障目湯木石看不見,還都運起了斂息功,木石雖是一流高手,五丈之外,便難感應到戰天風兩人的存在,木石先已經壺七公弄得疑神疑鬼,再給戰天風一喝,竟嚇了個踉蹌,因爲他聽得出戰天風的聲音和壺七公不同啊,神也好鬼也好,見得一個就夠了,一晚上連見兩個,換誰都害怕。
不過這一踉蹌也好,木石索性就跪下了,叩頭道:“請——請——請問是哪——哪位師祖。”
“跟初一這個鬼在一起的還有誰,初十六啊,元屑都過了,你不會不知道吧。”戰天風覺着初十六有趣,不願當初二了。
“原來是初十六師祖,聽濤巖第四十七代弟子木石叩頭。”木石跪的地方,離着戰天風有七八丈,聽得到戰天風的聲音卻始終感應不到戰天風的存在,心中更是畏服,恭恭敬敬的叩頭。
看木石那頭叩得紮實,戰天風高興了,道:“知道我們顯靈叫你來是爲什麼嗎?”
木石惶恐搖頭:“弟子不知。”
“唉,你實在是太笨了。”戰天風搖頭大嘆:“本元屑都過了實在是不喜歡你。”
壺七公撲哧一笑,傳音暗罵:“臭小子,那有你這麼自稱的。”
木石聽到壺七公笑聲,卻越發惶恐,點頭不迭:“弟子愚笨,弟子愚笨。”
戰天風想想自己叫自己元屑都過了確實有些不合情理,一些也自覺好笑,道:“你知不知道,木泉是枯聞夫人的哈叭狗兒,前幾天枯聞夫人還讓鄧玉寒來找過木泉呢。”
“鄧玉寒前幾天來找過二師兄?”木石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他找二師兄做什麼?”
“支持他爭掌門啊。”戰天風叫:“你還記得那天木泉叫你到林子裡,說給你看樣東西的事嗎?”
“記得。”木石點頭,一臉迷惑道:“不過二師兄給我看的。”
說到這裡他沒再說下去,戰天風哼了一聲:“給你看的木泉是個王八羔子是吧,那是我們幫你換過來了,木泉本來要拿給你看的,是一件對你非常不利的證據,他是要逼得你自動把掌門之位讓給他,而那件證據就是鄧玉寒連夜趕來交給他的。”
“原來如此。”木石恍然大悟:“我都說二師兄怎麼自己罵自己呢,原來是給兩位師祖換過了。”說着叩下頭去:“多謝兩位師祖佑護。”
“我看你就會叩頭。”戰天風冷哼:“給你機會,讓你進靈劍洞去領悟祖師爺劍招,你竟然一無所獲,哼。”
“是,弟子愚笨。”木石滿臉羞愧。
“這就是我們顯靈叫你來的原因了,傳你劍招,幫你做上掌門。”戰天風說着取出壺七公先前那柄寶劍,在木石眼裡,只見一劍斜指虛空,更是敬畏,一臉感激道:“多謝兩位師祖,弟子感激不盡。”
“我們費這麼大力,不是要你來感激的,是要你給聽濤巖爭氣。”戰天風挽了個劍花,道:“枯聞夫人暗裡支持木泉那條哈叭狗,就是想木泉做了掌門後,讓整個聽濤巖也做她的哈叭狗,所以你聽清了,你做了掌門後,一定要有自己的主意,不要聽枯聞夫人的,不但你自己,同時還要跟道德觀、洗劍池、長風閣打招呼,讓他們認清枯聞夫人的真面目,那老姑婆野心大得很呢,你們可切莫要做了她稱霸江湖的犧牲品。”
“是,師祖囑咐,弟子謹記了。”木石一臉肅然,略一猶豫,又道:“其實大師兄在日,也一直不肯事事聽枯聞夫人的。”
“木應那小牛鼻子還是不錯的。”戰天風點頭,一邊的壺七公聽了可是暗暗搖頭,暗罵:“這臭小子,要是木應老道在地底下聽見了,非跳出來跟他算帳不可。”不過無論戰天風點頭還是壺七公搖頭,木石都是看不見的,只是點頭惟惟。
“現在我傳你一招劍法,明日比劍,你便可憑此一招打敗木泉,爭得掌門。”戰天風說着喝一聲:“站起來,看清了,老夫老了,可不耐煩使上兩百遍給你看。”他這話又叫壺七公暗罵。
“是。”木石站起來,凝神看着寶劍。
戰天風將那一招使了一遍,木石凝神看着,不過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因爲戰天風使的這一招,在旁邊人看來,並無特別出奇之處,戰天風使了三遍,問道:“看清了嗎?看清了就自己試一下。”
木石依言撥劍,學了一遍,不愧是練劍數十年的高手,僅看了三遍,這時使出來竟是絲毫不差,不過他不知劍訣,只是比劃了一下姿勢,並未運氣使力,所以也沒能感覺到這一劍的威力,臉上便仍是淡淡的。
戰天風隨後傳了劍訣,讓木石再試,木石依訣運氣,使了一遍,劍一出,他眼光霍地一亮,那情形,生似個餓極了的叫化子突然看到了一了碗紅燒肉,結結巴巴的看向戰天風道:“師——師——師祖,這一劍,這一劍。”
他激動無比,戰天風卻是失望至極,他盼望能在木石身上出身奇蹟,重現他那夜的神來一劍呢,可木石雖練了數十年劍,練劍的年月比白雲裳長了好幾倍,他這一劍的威力,卻還不如戰天風。
“雲裳姐僅是一點靈力在我身上,在不知劍訣的情況下也能把握到這一劍的精髓,這三木頭練劍幾十年,知道了劍訣,一劍使出來,卻還連我都及不上,虧他一把年紀,看來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戰天風搖頭暗歎,不過他也知道,木石使這一劍的威力還不如他,乃是因爲他沾了白雲裳的光,雖然他再不能重複那一劍的神奇,但對這一招的領悟,他仍比木石要強得多。
“這一招也沒什麼了不起吧。”戰天風不高興,就也見不得木石開心,木石給他這麼當頭一棒,立時肅顏斂身道:“是。”
“回去好好再練幾遍。”戰天風微微一頓,又道:“記住,別說是我們顯靈教你的,只說是自己在靈劍洞裡悟出來的就行,當上掌門後,切記不要去拍枯聞夫人的馬屁,否則休怪老夫不客氣。”
“是。”木石復又跪下叩頭:“多謝兩位師祖。”
木石身影消失,戰天風取水解了湯力,壺七公先就給他一腳:“臭小子,牛皮哄哄的,裝神弄鬼到還真是有一套呢。”
“不裝得象一點,那木頭怎麼會信啊。”戰天風嘻嘻笑。
第二天一早,聽濤巖所有道士重新聚齊在聽濤巖頂,濯風看了木泉兩個道:“你兩個在靈劍洞裡參悟數日,可有領悟?”
木泉瞟一眼木石,不吱聲,濯風眼光便也轉到木石臉上,木石微一猶豫,點點頭,道:“弟子略有所悟。”
“是嗎?”濯風臉現驚喜,看向木泉:“老二,你呢?”
木泉這幾天悟得昏天黑地,只悟出一腦袋麻紗,他本以爲木石必然和他一樣,不想木石竟然說有所領悟,一時間又驚又疑,不過隨即便想:“這傢伙是在虛張聲勢,想嚇住我,哈。”便也頭一昂,道:“弟子也小有領悟。”
“真的嗎?”濯風更喜:“如此,你兩個便下場,將領悟的絕學展示給大家看,勝者爲掌門,任何人不得異議。”
木泉斜瞟一眼木石,飄身而出,撥劍在手,斜眼看了木石道:“三師弟,請。”
“請二師兄指點。”木石抱劍一揖。
“不必客氣。”木泉嘿的一聲:“本門規矩嚴,晚輩不能對長輩先出手,雖然這世道人心不古,不過師弟面子上想來還是要守禮的,那我就先出手了。”說着一聲低叱,一劍虛點,指向木石左肩。
名門正派的規矩一般都比較嚴,聽濤巖就有晚輩不可對長輩出手,長輩出手也只可招架的規矩,不過這會兒木泉說這番話,可不是讚揚木石,而是小小的諷他一下,意指在立掌門一事上木石沒有以小讓大。
他話中的意思,木石自然聽得出來,臉上卻裝做沒有聽懂的樣子,神色不動,看木泉一劍虛點,他並不還招,而是抱劍斜身一閃,以示不敢與師兄平手相爭,讓過第一招,第二招便不再相讓,與木泉鬥在一起。
戰天風與壺七公還是躲在那日的樹冠上,遠遠看着,看木石兩人鬥了數十招,壺七公點點頭道:“聽濤巖的劍法,確實也還是不錯的了,能列身七大玄門,有它的理由。”
聽濤巖劍法確實不錯,不過戰天風曾在寶林寺給白雲裳調教過半個月,見識了白雲裳妙慧無雙的明月天心劍,正如見過了鳳凰的人不會再認爲小母雞漂亮一樣,在戰天風眼裡,木石兩個的劍法也實在只是一般般,這會兒便懶洋洋的哼了一聲道:“也還將就吧。”
不想這話就惹惱了壺七公,橫眼瞪了他道:“臭小子,想在老夫面前充高明是不?”
戰天風這纔想起面前這老公雞惹不得,連忙搖手道:“沒有沒有,你老過的橋比我走的路還多,我哪敢在你老面前充高明啊。”
一路馬屁送出,壺七公心氣平了,哼了一聲:“你小子有自知之明就還好,要不看老夫怎麼撥你的小叫雞毛。”
“老狐狸,越來越象個小腳女人了,有本事把你的老鼠功再進一步,再超過本大追風的玄天九變啊,哼,量你也做不到。”戰天風在心底暗哼,不過嘴上可不敢說出來。
這時場上已鬥到分際,木石低喝一聲:“二師兄,小心了。”
聽得他喝聲,羣道齊齊一振,近千道眼光同時盯在他劍上,木泉卻認定木石只是虛聲恫嚇,嘿的一聲道:“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
“請恕師弟無禮。”木石嘴上客氣,手上卻毫不留情,身子一錯,長劍斜挑,一劍刺出,他昨夜在房裡一夜苦練,這時一劍使出來,較之在戰天風面前使時,已是熟練得多。
他劍一出,木泉冷笑的臉霍地變色,驚惶的神情,和那夜壺七公臉上的一模一樣,但與壺七公不同的,他在乍驚之下,沒有退,而是猛地咬牙,一劍橫格,在他想來,無論木石的劍招如何精妙,功力總和他差不多,硬開硬架,應該可以架開木石這一劍,便可以死不認輸,但他怎麼也想不到,木石這一劍,力道竟是大得異乎尋常,兩劍相交,木泉手一麻,長劍脫手飛出,木石一劍中宮直入,直向他胸口插來,一時間魂飛魄散,忍不住失聲驚呼。
木石已知道這一劍威力極大,卻也沒想到會如此之大,不過他練劍數十年,在勁道的收發上可比戰天風要強得多,一發覺不對,立時收勁,即便如此,劍尖也刺進了木泉右胸,好在入肉不過寸許,劍上靈力又先已收回,只是皮肉不傷。
木石收劍,木泉一個踉蹌,退了兩步,伸手捂着胸口,臉上卻猶是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
羣道的驚呼聲這才轟然響起,木虛激動的大叫:“三師哥,好劍法。”
“二師兄,你沒事吧?”木石看着木泉。
木泉張開手,看了看手上的鮮血,再擡起頭時,臉上神色已是灰敗若死,頹然點頭道:“果然是好劍法,師父總說你笨鳥先飛,真的給你飛起來了,我認輸,你是聽濤巖第四十七代掌門人了。”
木虛大喜,轉頭看向濯風,霍地張大了嘴巴,濯風竟然站在那兒,在躺椅上躺了數十年的濯風竟然站起來了,這可比木石那一劍更驚人了,木虛還以爲自己眼花了,叫道:“師叔,你——你的腿好了。”
聽到他叫聲,木石木泉一齊轉眼看去,頓時也一齊瞪圓了眼睛,木石喜叫道:“師叔,你的腿——你的腿真的好了?”
濯風不答他話,身子不絕的顫抖着,臉上的神情好象是激動,又好象是憤怒,難以確定。
“師叔。”木石又叫了一聲。
濯風啊的一聲叫,霍地往後一倒,倒翻在躺椅上,把一條竹椅壓得稀碎。
“師叔。”木石木虛齊叫,一齊奔過去,濯風卻手一撐,自己坐了起來,兩眼劍一般盯着木石,厲聲道:“木石,你老實說,你這一劍哪裡學來的?”
“什麼?”木虛木石身子同時一滯,木虛迷惑的看着濯風,道:“師叔,你說什麼?”
“老三,你說。”濯風不理他,只上盯着木石,厲聲叫。
戰天風兩個一直在看戲,看到這裡覺出了不對,與壺七公對視一眼,道:“好象不對啊,這老殘廢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