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道是用一種古怪的走路姿勢把沫沫帶進二樓餐廳的,因爲他就站不直。
掙扎着在靠近窗邊的某個餐桌坐下,段天道這才悠悠的鬆了口氣。
一個很乾練的服務生小夥看了兩人的入住單,點頭示意:“請稍坐片刻,兩位的免費午餐很快就到。”他的動作麻利而熟練,很明顯不是第一次面對段天道這樣的住客。
段天道環顧四周,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作爲一間賓館,把餐廳也做得這麼專業,着實比較罕見。
段天道喜好烹飪,當然知道餐廳最重要的不是裝修,而是乾淨的環境和某些特定的顏色。
餐廳裡不斷穿梭的,身上掛着安利消毒液的保潔人員,從心理上暗示了這家餐廳的清潔程度;而通體桔黃色和紅色爲主的牆紙,雖然使人心情愉悅、興奮還能增進食慾,但也會使人感覺時間漫長的效用。
這也意味着一般人在這裡用過餐之後,也不會有耐心多做停留,吃完就會立刻閃人,以便迎接下一批顧客。
這就是色彩心理學的應用效果。
只看餐廳里人潮如織的勝景,就知道這個效果好的沒話說。
“這裡的環境還不錯。”沫沫輕聲道,很明顯她的美貌和穿着吸引了太多火力,不得不找些話來分散一下注意。
段天道正要說話,一個大胖傳菜員已經挪動着粗重的步伐,來到身邊將四個菜放在桌上:“您二位的菜上齊了,慢用。”
兩個人三菜一湯,用的料也不便宜,這免費午餐的規格也算是沒得說了。
但爲什麼是這樣四個菜?
段天道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紅燒狗肉,切片驢香,鵝肉和王八湯,艱難的嚥了口唾沫。
食補是一門專業。
華夏醫學認爲國人體質可以分爲九種。除了平和體質這一種,其他八種,比如陰虛體質、陽虛體質之類的都屬於不健康的體質。
因人食補就是根據個人的體質通過食療來糾正個人體質出現的陰陽失衡或偏性。
而段天道面前的四道菜,全是男性食補裡經常用到的,它們最大的作用就是……
補腎壯陽!
臥槽!
這難道是花如血的陰謀嗎?故意警告自己不能碰沫沫,又故意用這樣的餐點來試探自己會不會過界?
還真別說,段天道一點都不懷疑花如血能做得出來。
沫沫很明顯並不知道這其中的深意,嘗試着挾了一塊鵝肉,品了數秒,禁不住有些吃驚:“咦?雖然趕不上段哥的手藝,可是這味道已經算不錯了呢!”
在沒有選擇又飢腸轆轆的情況下,某人決定對這份餐單不予置評,開始沉默的喝王八湯。
沫沫說的不錯,這四道菜的手藝已經達到了很高的水準,即便以段天道十分挑剔的味蕾,也沒有辦法留有剩餘。不消片刻,兩人已經將三菜一湯一掃而空,沫沫滿足的摸了摸自己略微膨脹的小腹,臉上寫滿了擔心:“我吃了這麼多,會不會長胖……”
段天道沒擔心這個,他乾咳了兩聲,苦笑了一聲,此時他看見旁邊桌子上那隻光脫脫的白斬雞都覺得眉清目秀的,周身一股子熱火已經恨不得要衝破天靈蓋,掃向對面沫沫的眼神難免就有些充滿了穿透力。
面對男人犀利無匹的眼神,沫沫俏麗的臉龐止不住微微泛起兩道紅雲,那溫順的小模樣愈發令得某人血脈卉張,簡直就站不起身來!
“我們……”沫沫將目光轉向窗外:“一會做什麼?”
“當然是……”段天道舌頭打結,總算把下面那句‘做最愛做的事’嚥了回去:“先解決一件重要的事情。”
段天道是用雙手插兜的動作,艱難走出賓館大門的,一直到坐進遼寧號,才微微鬆了口氣。
沫沫面色微紅的坐到副駕駛座上,並沒有開口詢問,只是默默的看着段天道發動金盃,在南皮的道路上熟練的穿插,約莫過了兩個小時,才終於在縣城東邊的一個渺無人煙的小巷裡停了下來。
這條小巷很長,整條巷子就只有一個光禿禿的雜貨店,門頭灰撲撲的招牌上幾乎看不清店鋪的名稱。
段天道熟門熟路的停了車,熟門熟路的順着昏暗的弄堂奔了進去,猛拍門口那個小小的櫃檯:“老馬老馬!接客了!”
“唔?哪裡哪裡?”一個睡眼惺忪白眉白髮的老頭驟然就從案臺下猛然立起,嚇了段天道一大跳,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這個人一眼,猶豫了片刻:“老馬,你沒事……幹嘛整容?”
老頭揉了揉一臉的褶子,昏黃的眼珠轉動了幾下,奇怪的看着段天道:“我幹嘛要把自己從一個老頭整成另外一個老頭?”
“說得也有道理……”段天道咳嗽了一聲:“那……你是誰?老馬呢?”
“你可以叫我老牛。”老頭嘆了口氣:“我是這裡的幫工,要買東西找我也是一樣。”
“這樣……”段天道攤了攤手:“*套餐,兩份。”
剛剛尾隨而入的沫沫聞言微微一怔,一擡頭,卻見老頭的面色突然之間就變了,變得有些緊張,他咳嗽了一聲,小心的看了看沫沫,又看了看門外空蕩蕩的小巷,低聲說了三個字:“天冷了。”
段天道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無奈的看了沫沫一眼:“多溫暖幾個美女……”
“哈!”老頭樂了:“果然是常客,一般人肯定答多穿幾件衣服!”
沫沫:“……”
“既然是常客,就該知道這裡的規矩。”老頭的表情神態看起來輕鬆了許多:“*套餐,一份一百萬歐元,兩份兩百萬歐元,先錢後貨。”他上下打量了段天道一眼,從櫃檯下面掏出一個刷卡機:“沒帶現金,可以刷卡。”
沫沫小意的看了看眉毛皺成了毛毛蟲的段天道,他這個樣子隨便誰看一眼都知道他一點都不想出錢,想着自己身上還有師傅給的錢,正準備說話,卻見段天道突然長嘆一聲:“一年前的一個雨夜,有個老頭被幾個男人推進了廁所,如果不是一個英俊帥氣的男人突然出現,很可能就會發生菊部陣雨……”
老頭的臉突然就變成了一根風乾了十年的老苦瓜,滿臉的褶子全都擠在了一堆:“我都化妝成這樣了,爲什麼你還能認得出?”
段天道看着他,很認真的說:“如果你能化妝成灰,或許我就不認得了。”
老頭:“……”
他一低頭將頭上的頭套摘了下來,沫沫驚奇的發現,這個假髮套下面還連着一張薄的不能再薄的面膜,面膜上縱橫交錯着許多細細的皺紋以及兩條白色眉毛,上面的毛髮逼真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若不是他主動摘下來,根本看不出這居然是一張假臉。
摘下發套的老頭雖然看起來還是很老,但和剛纔的面貌比較,已經完全是兩個人。
段天道卻似已經見怪不怪:“不錯,就它了。”
“咳咳。”老頭咳嗽了一聲:“我辛辛苦苦賺點錢我容易嘛我……”
段天道完全無視老頭的抱怨:“這次我們就算兩清了。”
老頭苦笑了一聲:“你說了三回了……”
沫沫:“……”
老頭不知道在哪裡按了個啥,大門上的卷閘嘩嘩掉落下來,而他身後的櫃架突然悄無聲息的分開,露出一個破破爛爛的暗門,這扇暗門並不算特別寬大,看來簡簡單單,只是用廢棄鋼鐵焊成。老頭小心翼翼的掏出鑰匙打開鎖,卻並沒有推開,只是悠悠的對兩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段天道上前推門,他的手忽然震動了一下,於是他停下腳步,仔細地看着半開的門,越看越是驚訝。
從破爛的門面上可以看到,暗門表面是數層鋼板,中間夾雜鋼筋廢鐵塊等各種雜亂無章的填充物,大部分是被焊死的,少部分則可以自由移動。
但是微微一推間,手上傳來的巨大反彈就讓段天道感到,庫門上某一處受力,竟然被那無比複雜的結構傳遞到了整個門面上。
如果某個沒智商的暴力男有人想要強闖,他除非有變身恐龍或者至少是大象的能力,因爲只有把整棟牆壁踹倒,才能進入這扇門。
段天道嘗試着推了幾次暗門,感受着力量的傳導走向,突然嘿嘿一笑,先在左上角推了一把,再在右下角推了一把,然後很輕易的將這扇沉重的暗門推開來,微笑着衝沫沫點了點頭。
老頭匝吧匝吧嘴,苦笑了一聲。
沫沫並不知道這一瞬間裡發生的事情,她只是好奇的走進門去。
暗門裡燈光很充足,空間並不大,但被隔成了幾間,廚房、浴室、臥室和客廳一應俱全,房間中乾淨的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幾株茁壯的植物點綴其間,讓這看似簡陋的暗室有了些許神韻。
“坐。”最後進入的老頭關上暗門,指了指小客廳裡的三把椅子,自己也坐了下來,從那張看似簡陋的茶几下面輕輕翻起一個筆記本電腦,從段天道和沫沫所坐的位置,根本無法看到他的電腦界面,就見老頭在顯示屏上來回翻了一陣,眉毛微微一挑:“想要什麼身份?”
段天道停頓了片刻:“我要低調的貴族身份,久居國外的華裔。她的身份越普通越好。”
老頭點了點頭,起身打開背後的一個小櫃子,拿出一個塑料袋,遞到沫沫面前:“這是新品,把它戴上,我給你照張相。”
沫沫好奇的打開塑料袋,塑料袋裡露出一個和她膚色極近似的小小骨節狀的東西,她把這個小玩意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臉色微微一紅:“這是怎麼戴的……”
老頭一臉得色的瞅了段天道一眼:“這是最新式的鼻夾……”他的話音未落,段天道已經接過沫沫手中的骨節,低聲道:“閉上眼。”
沫沫依言閉上眼睛,只覺鼻樑上微微一緊,再睜眼,段天道已經遞過來一面小鏡子。
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沫沫的眼睛驟然間就睜得好大好大,忍不住低聲道:“這?”
有些突兀的骨節緊密的貼合在鼻樑上,就像是原本就長在那裡一樣,骨節在一道流暢的山樑上堆起了一個小山峰,只不過這麼一個小小的變化,沫沫就已經不太認得自己了,這個鼻夾略略改變了五官,尤其是雙眉之間的距離,這些距離的改變,立刻就將沫沫的外貌氣質做了一個顛覆式的變化,如今的沫沫少了幾分柔順,多了幾分冷傲,假如再換一個造型,沫沫就得以爲自己去韓國做了某種整容手術。
段天道的眼睛卻有些發直,這個鼻夾是花如血用過的那種僞裝手段。
雖然掩蓋了沫沫原本的氣質,但新增的氣質反倒更讓男人充滿了一種想要征服的衝動,他突然就覺得剛纔吃的東西全都變成了能量!
我了個草!
這還讓不讓人活啊!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