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忽然出來幹什麼?還是挑這個時候?」林年提着保溫桶路過了金髮女孩無視她直接向走廊深處走去。
「這也大薄情了一點吧?沒事就不能出來溜達溜達了?」金髮女孩的聲音從身後飄來,但林年沒有停下腳步。
「你也不像是公園裡提鳥溜達的大爺,你每天的興趣不是看電視劇嗎?」林年頭也不回地走向前面走廊的拐角。
「看電視劇也是會看膩的好嗎?總得出來活動活動,舒坦一下筋骨。」身後金髮女孩的聲音隨着距離變遠逐漸微小了起來。
說到電視劇,有意思的是金髮女孩想看什麼娛樂性質的電視節目都得和林年商量,在林年看書或者做其他事情的時候在他餘光可以看見的地方放一部正在播放的PAD或者手機。無論林年注意力有沒有放在那上面,只要餘光能掃到,金髮女孩都能在他腦子裡扒拉出來完整的記憶片段當現場直播看。
「今天沒什麼地方給你舒坦筋骨。〝儘管兩人的距離已經到了再回頭都看不到彼此了,林年也自顧自地這樣說道。他走到走廊拐角正要轉彎的時候,一隻素白如藕的手也正好伸了出來攔住了他,如果膽子小的人恐怕會被這仿若鬼片的一幕給嚇到尖叫。
但林年己經習慣金髮女孩這種調調了,站住腳步看着她神出鬼沒地從自己面前走廊拐角歪歪地探出半個身子來跟自己臉對臉,「這可說不一定。」
林年停住腳步貼着金髮女孩的臉頰探過頭去,窺見了拐角後的走廊盡頭有一顆正在運行的監控探頭,如果不是金髮女孩攔住他,他可能就直接暴露在監控下了。
「芬格爾給我搞到的藍圖上沒有標註這裡有監控。」林年和金髮女孩的腦袋一上一下從拐角支出偷瞄着後面的情況。
在拐角後面是一條筆直的接近三十米的走廊,走廊中段的位置左右兩側高處掛着兩顆活動的攝像頭,正在左右搖擺着無死角地監視整條走廊的情況。
「的確沒有,我作證。」金髮女孩手裡拉出了一張藍圖仔細地看了起來——這張藍圖是不存在的,但這傢伙總能捏造一些虛幻泡影在林年的視線裡,這種權能跟路明非的「月蝕」看見的不存在的面板有種異曲同工之妙。
「給我看看。」林年拿過金髮女孩手裡的藍圖仔細看了看,皺眉,「沒有其他的路線了,想去調查組那個秘書的辦公室這裡是必經之路,這裡的確不該有攝像頭的,芬格爾搞錯了嗎?」
「這次你的廢材師兄可真不背鍋,這張藍圖是無誤的,但你們都忽略了他的繪製日期。」金髮女孩點了點藍圖右上角的時間戳。
「2008年7月的施工藍圖。是了,上次龍王入侵後伊甸園的三棟科研大樓都受到了波及進行了重建,攝像頭應該就是那個時候新加的,這份藍圖過期了。」林年縮回頭來開始思考起了對策,「走通風管道行得通麼。」
「直接衝過去不行嗎?」金髮女孩歪着頭看着林年。
「剎那會引起強風觸發走廊上隱藏的壓力警報,時間零的熟練度比較剎那差了許多,就怕新安裝的是高速攝像頭,仔細慢放的話可以捕捉到我的身影,到時候對聽證會很不利。」林年否決了這個想法。
裝備部測試過林年可以晃過多尖端的攝像機,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林年的速度還不足以完全無視人類的科技檢測,現在高速攝像機可以每秒抓拍100幀畫面,也就是說林年以1/100秒的速度通過走廊都會留下一幀的畫面。
不談動靜太大不適合潛入的剎那·十階,現在林年光使用時間零大概能把時間流速減慢到1/40左右的樣子,也就是1秒砍作40秒來用,校長那邊則是更誇張可以砍到50秒,純在速度上可以和出神入化的十階剎那比肩,如果真要拼命的話,林年倒是還
有一手複合領域,但這玩意兒有些作弊的嫌疑,自然不能拿來比較。
1/40秒已經算得上是時間零使用者中站在山巔的佼佼者了,但科技這種東西總能在有些時候提醒林年,有些純粹的數據上龍族開發的言靈並不是真正的王道。
「其實也沒必要這麼極端地去否決強闖的想法,你想想看,如果你是看監控的大爺,你會沒事每天晚上回放一次監控錄像嗎?還是一幀幀地慢放。」金髮女孩提出了不同的見解,「只要在不被發現端倪的情況下快速通過,不被人刻意找到那幾幀去回放自然就不會被發現。」
「我覺得你是在慫恿我用高風險的方法闖關,被發現後你就可以合理地來‘活動一下筋骨,了。」林年看向金髮女孩眼裡充滿懷疑。
「哪兒有的事情。」金髮女孩抱着後腦勺望天吹口哨,「還是說你有更好的辦法?鑽通風管道?你以爲是在拍諜戰片嗎?伊森?亨特!」
「算了。」林年也不跟金髮女孩嘴嚼,閉眼思考了一會兒後再度睜開眼時,這個時候‘時間零,已經發動了。
40倍的時間流速放緩,萬籟俱寂,林年手腕上的黑表秒針才跳躍到兩格的中間,像是被磁吸住了一樣停在那裡,如果耐心去看會發現那秒針正在以一個極爲緩慢的速度爬向下一個秒格。
與此同時,林年的脖頸上也出現了細密的蒼白色龍鱗,唯有暴血後才能進階時間零,這是鐵則。金髮女孩看着林年衣領下露出的那一抹蒼白色,耀眼金色的瞳眸裡流露出了一瞥歡愉,但這股情緒只是一閃而逝,很好的就被她隱藏了起來。
「今天我心情好,叫姐姐一聲好聽的,我來給你維持時間零,你再開個低階的剎那,或許可以逼近老頭子的原版時間零?」金髮女孩沒骨頭似的依靠在林年的肩膀上嘿嘿笑着說。
林年只是瞥了她一眼,下一秒金髮女孩就失去了依靠哎喲一下平撲倒摔在了地上,支出拐角的半個身子一側頭就看見了三十米走廊盡頭處林年施施然走過拐角的身影。
「沒良心。」臉貼着冰冷地板的金髮女孩癟嘴嘟噥道。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不會再有什麼忌憚和猶豫了,40倍時問流速減緩的‘時間零,持續擴張和移動,林年鬼魂似的在蜿蜒曲長的科研大樓中移動,沿途沒有觸發任何警報和感知系統,就像夜間吹起的一陣過堂冷風川流在四通八達的建築裡。
這也是爲什麼每一個被發現的時間零使用者都會被當局重用並且保護起來,作爲一個刺客言靈,在暗殺、間謀活動上簡直就是敵人的噩夢。
在冷戰時期,一個時間零的使用者戰略價值幾乎等同於洲際導彈,直到後來科技大爆炸時期,時間零的使用者大批大批地被新的科學技術給反制殺死,這種一個言靈就可以改變戰爭局勢的情況才得以消退。
希爾伯特?讓?昂熱的名聲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冷戰時期打出來的,雖然沒有涉足於直接的蘇美戰爭,但秘黨和其他派系的混血種勢力的黑色戰場上,當初那個還在巔峰時期的刺容可是讓無數人爲之膽寒,夜不能寐的。
時間零的領域在某一刻忽然收束了,林年也停下了步伐,在他的面前是一扇防盜門。
他沒有第一時間去開門而是耳朵輕輕抖動聆聽了一下門後,在一度暴血的感官加持下確定了門後沒有心跳聲存在才用路明非的學生卡刷開了防盜門的密碼鎖。走進了昏暗的房間裡目光四下一掃,大堆堆放在地上的海一樣的文件堆,到處都是白色的紙頁以及繩栓的牛皮文件夾。
「—把火全給撩了?」在背後,忽然出現的金髮女孩依靠在門邊上問,看樣子倒是像在幫林年把風。
「沒有必要。」林年撿起了一張文件快速掃過了上面的內容,大致是某個教導主任
對於學生林年被執行部氾濫地支配進行暴力任務的投訴,舉例了曾一週三次在課堂上被執行部的專員叫走,嚴重影響了林年本身的學業進度,以及對同堂的其他學生的屠龍觀念造成了極壞的引導趨向。
大概這張文件放在聽證會上會被作爲材料進行證明林年危險血統的由來是因爲執行部無數次的濫用所導致的?
林年隨手丟掉了這份文件,既然找出這份文件的人都覺得他無法作爲有力控訴的材料,那麼他也沒必要去在意了。畢竟到頭來講,卡塞爾學院本質就是一個軍事基地,每一個學生都是預備的士兵,秘黨自然樂得見到學生們對加入執行部充滿憧憬,恨不得馬上畢業一頭扎向全世界爲秘黨賣命。
林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算得上是「正面宣傳」。
可以看出地上的材料都是被廢棄的,真正重要的材料可不會隨便這麼亂放。林年走到了桌前然後坐下,右手輕輕敲擊着桌面,安靜了好一會兒後順手打開了檯燈,白光的照耀下他臉上的神色有些靜默,漸漸地又變得緩和起來,眼神也逐漸地有些…溫馴了?
「噗呲。」門口的金髮女孩沒繃住,笑出了聲音,因爲「溫馴」這個詞跟林年完全掛不上鉤,這種反差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林年被這麼一打擾,一下子就退出了那種靜謐奇特的氛圍,擡起頭惱羞成怒地盯向金髮女孩。
「‘側寫,這種東西是要看天賦的,有的人生來就能側寫,但有的人卻不行。雖然你腦子夠用,但在換位思考和共情的方面還是太差了,簡單來說就是不夠入戲,比起你,或許曼蒂才更適合學側寫,她那種資深的演員或許有些時候連自己到底從戲裡走沒走出來都不太清楚吧?」金髮女孩笑着說。
「那你來?」林年乾脆地承認自己側寫失敗了。
「我來就我來。」金髮女孩樂了,從門邊走了進來,站在桌邊單手撐着桌面興致盎然地掃視着周圍的環境,坐在椅子上的林年懸空着兩隻椅子腿好整以暇地看着金髮女孩。
關於側寫這個技術其實他私底下向諾諾請教過,諾諾和蘇曉檣在學院重建時住過同一寢室一段時間私交意外的不錯,也沒在乎獅心會的門面向學生會的第一夫人要求私下授課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乾脆地把側寫的一些要義寫了個小本本丟給了他,並且留話說她自己從來沒研究過側寫的技巧,這種技能是她生下來自然而然就會的東西,所以本子上寫下來的東西也不保證能教會人,讓林年將就着看就行了,學不會也不要找她,因爲沒有善後這個服務。
事實證明紅髮巫女的確是個天賦型選手,而這種選手向來也不會教人,林年這個倒黴學生抱着筆記本鑽研了大半年也沒入門,但還是不死心地時不時試一試看看能在現場能不能悟出來什麼。
金髮女孩甚至連「狀態」都沒進入,直接轉身坐在了林年面前的桌子上,翹起一雙好腿交疊,朦朧白衣下的好身段輕輕一扭,面朝着林年食指翹起對方下巴捏住,慢慢轉向了房問的一個角落。
「這不就找到了?」金髮女孩望着那個方向,在陰暗的角落裡藏着一個其貌不揚的嵌入式小型保險櫃。
林年推開椅子走了過去蹲下,發現保險櫃是傳統的轉盈式密碼鎖,學生卡固然權限封頂,但卻也刷不開機械密碼鎖。
於是他蹲在保險箱前回頭看向桌上低着頭無聊地踢着兩隻白淨腳丫的金髮女孩。
「拜託,你以爲側寫是萬能的嗎?」金髮女孩發覺了他的視線,反手給了他一個衛生球,「直接搬走不就好了?」
「沒有意義,這次來的目的是知道對方的手牌,並且針對性地做好準備,而不是打草驚蛇。」林年搖頭。
「真是事兒精。」金髮女孩嘟囔着走了過來,雙手撐着膝蓋俯身
和林年一起盯着保險櫃,過了一會兒後她說,「13、56、70。右三左二右一,往右轉三圈基準線對準刻度13,然後再往左轉兩圈,基準線對準刻度56,再往右轉一圈基準線對準刻度70。」
「你怎麼看出來的?」林年戴上了一次性的手套,開始按着金髮女孩說的那麼做。
「越是傳統的東西我越熟悉,反之如果是電子鎖什麼的,你拜託我我也只能讓你找個透明膠加熱學阿湯哥偷指紋什麼的。」金髮女孩挑眉說道。
「開了。」林年聽見咔踏一聲,面前的保險櫃應聲而解。
「先別急着開。」金髮女孩指了指保險櫃的縫隙,林年一眼就看見那裡居然夾了一根金髮,他記住了位置然後抽出了這根金髮放到一旁,等到一會兒後再原封不動地還原。
從保險櫃裡,林年取出了一疊整理打印成編的文件,放在膝蓋上一頁一頁地掃過,裡面的內容令人驚心且心沉,但從頭看到尾他都是面無表情的,金髮女孩倒是在保險櫃開之後就無趣地走開了。
帕西·加圖索。
林年記得那個調查團的秘書是叫這個名宇,難怪有人提醒他調查團真正需要注意的不是真正的管事人,而是一個叫帕西的秘書,現在就這份文件來看,短短的時間內這個弗羅斯特的直屬手下已經在學院裡挖到了太多的秘密了。
林年再次加深了一次這個名字的印象,加快翻越文件默背的速度,而就在這個時候,遊蕩到門邊的金髮女孩看了一眼屋內的掛鐘,饒有深意地提醒道,「記得看快一些哦,這一場間諜戲趕完了,我們還得趕下一場呢。」
下一場?
正翻着最後幾頁材料的林年轉頭看向金髮女孩,今晚他的計劃本就是在偷取情報之後立刻回寢室跟校長、副校長取得聯繫商量後天聽證會的對策,哪裡來的金髮女孩所謂的下一場?
視線對上了金髮女孩漂亮又玩兒味的黃金瞳,林年忽然想起開始對方所說的出來遛彎的目的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