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蒂推開了女廁所的門,門板撞到牆壁發出咚的一聲,水桶裡的拖把彈了出來倒在地上,打翻的水桶裡污水流了一地。
洗手檯鏡子前化妝的兩個女生被嚇了一大跳,口紅都塗歪到了腮幫子,惱怒擦拭的同時扭頭看了過去,發現闖到身邊雙手撐在洗手檯前的女孩是誰後都把嘴裡的“F-word”吞回了嘴裡。
洗手檯的水被曼蒂擰開了,水流嘩嘩而下逐漸蓄滿了水池,她把雙手浸沒到了水池裡感受到冰冷的涼意從皮膚蔓延到全身,止不住地打了個哆嗦垂首在鏡前頭也不擡。
“岡薩雷斯同學…?”塗歪口紅的女生擦乾淨了嘴角,擡手想觸碰一下曼蒂的肩膀卻發現她側身避開了,擡起了右手示意自己沒事。
洗手檯前的兩個女生對視了一眼都是面面相覷,整個洗手間裡的只能聽見水池裡水流嘩啦的響聲。曼蒂就只是站在那裡低着頭,面前水流不斷,鏡子裡倒影着她低垂額發下的眼眸,有些低沉和躁動…可能是錯覺?水池裡倒映着的水波里有着一抹金色,讓人莫名感到不安。
莫名的氣場像是水池中的積水一樣逐漸水漲船高,當滿溢時直到水流漫到池面外的洗漱臺上,淌到了地上,兩個女生才感受到了自己的窒息,意識到了自己的多餘,紛紛將水池臺上的化妝盒拿了起來,低聲說了句回見就跑出了洗手間外。
洗手間內唯獨曼蒂一人獨處着,窗外陽光已經升到了當空,將冷杉樹林的影子聚成黑陰陰的一團,學生們都洋洋灑灑地離開了教學樓,朝着遠處走去。
教學樓裡開始安靜得讓人不安了,像是整條走廊都只能聽見洗手間內的水聲,直到很久曼蒂才擡起來自己的頭,揉了揉眼睛淡褐色的眼眸裡全是恍然。
陳墨瞳…那個轉校生,曼蒂的直覺告訴她這人有問題,她籠統只跟這個女孩談過兩次話,兩次都有一種強烈的被看穿以及引導感,似乎對方想告訴自己什麼事情。
不,不止是陳墨瞳,還有那個叫楚子航的男生,這麼算起來那個愷撒·加圖索似乎也有些問題?這三個轉校生爲什麼會挑這個節骨眼上轉校過來…或者說正是這些傢伙轉校過來才發生了這些見鬼的破事情。
曼蒂越想越糟心,但臉上卻是依舊冷靜一片,她從不把自己軟弱的一面漏給別人看…她本性就不是一個會放心去依靠別人的女孩,雖說她也想過有一個可以放心丟鍋給對方的人存在,可如果真那樣的話她就不再是她了吧?
畢竟一個人頹廢的起點就是依靠,去做輕鬆的事情,過於懶惰而無法做好事情,欣賞太多藝術…以及喜歡上怪誕異常的事物。
“嘖。”曼蒂煩躁地咂了一下舌準備離開,可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了一連串急躁的腳步聲。
洗手間的門忽然被撞開了,從外面跌跌撞撞衝進了兩個身影,其中一個一下子就趴在了洗手檯上,雙手的袖子被溢出的水流打溼了,濺起小片水花在地上。
“撐得住嗎?維樂娃,如果不行的話趁早‘切斷’吧。”扶着踉蹌女孩的另一個女孩低聲說道,用的是有別卡梅爾大學裡普遍英文的中文進行交流的,十分標準的普通話,然而放在大環境內卻是如此晦澀聱牙。
“不...我暫時還撐得住。”被叫做維樂娃的女孩低聲說道,“蘇茜,你先去找會長他們吧,我不要緊的。”
“你的血統可能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強韌,你已經接近臨界線了...不用逞強,學生會那邊不少人也有些撐不住了,有幾個甚至已經主動回去了,如果你不行的話暫時也可以...”
“我還撐得住。”維樂娃深吸了口氣打斷了身旁蘇茜的話,“我必須撐得住,現在兇手還沒有找到,我不能走。”
“兇手的事情我和會長還有學生會的主席會...”蘇茜開口說到一半忽然才注意到洗手檯上一直開着的水龍頭,瞬間閉上了嘴扭頭看向了一旁的衛生隔間。
維樂娃也注意到了蘇茜的動作,扭頭看了過去,視線互相傳遞的是謹慎的情緒,微微側頭確認眼神後蘇茜擰掉了水龍頭,主動走向了隔間過去,輕輕推開了第一間衛生間的門...裡面空無一人只有合着蓋子的馬桶。
然後是第二間衛生間、第三間以及第四間,直到最後一間的門被打開,甚至還十分細節地檢查了門背後,蘇茜才舒了一口氣扭頭看向水池前的維樂娃微微點頭,“沒有其他人,應該是走的學生忘記關水龍頭了,水池已經蓄滿很久了,這裡沒有別人。”
“得儘快找到兇手,不然大家都撐不下去了。”維樂娃倚靠在了水池邊,手裡潑着涼水打在自己的臉上,“現在也只有找到兇手才能解決問題了...我們認識的所有專員都失去了記憶,也變得難以接近了...詹姆斯·弗蘭克教官就是個例子,不能讓兇手繼續任意妄爲了!”
“兇手藏得很深,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就躲在學校裡,想要找到他並不容易,再這樣下去會有越來越多的受害者。”蘇茜低聲說,“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現在你的血統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再這樣下去大腦會受到不可逆的損傷,按照這樣的進度下去就算是我估計也快了,我們這十幾個人裡唯一能在這裡留得更久一些的大概只有會長和學生會的主席了...”
“可惜‘S’級不在這裡。”維樂娃低聲說,“如果他在的話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吧?”
“雖然在這裡血統的優勢很明顯,但執行部是不可能讓‘S’級踩進這裡的。”蘇茜背靠在牆壁邊上搖頭,“這裡的情況還不太明瞭,讓我們這些‘A’級學生進入這裡都已經很冒險了!”
“我好一些了...”維樂娃靠在洗漱臺前清理了一下鼻腔,水池裡滿是鮮血,她放空了水池裡的水,重新洗了把臉,“學生會主席提議今天晚上在學校裡進行情報交流和人員情況彙總。”
“大概他是在這個學校的‘兄弟會’裡發現了什麼?”蘇茜點了點頭。
“到時候如果可以的話麻煩幫我掩蓋一下我的情況。”維樂娃抽了口氣摁了摁太陽穴,“我想繼續完成任務。”
“別太拼了。”蘇茜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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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這批人沒能完成任務,那就真的得拖‘S’級下水了。”維樂娃擡頭看向了鏡子裡額發溼漉漉的自己認真地說,“不能把他也置身險地,這次任務最好在我們這裡就徹底完成。”
“不過我聽說‘S’級倒是特別想親自趕來。”蘇茜走向了維樂娃淡淡地說。
“可以理解。”維樂娃低聲笑了笑,“畢竟他的師姐也陷進來了啊...叫什麼名字來着?”
“曼蒂·岡薩雷斯,記得留意一下。”蘇茜幫維樂娃推開了門,示意她先出去,“如果你想給‘S’級留個好印象的話,就試着從她的身上下手吧,把她完整地救出去。”
“這算什麼...想接近喜歡的男生,就得先從他最在意的人開始接觸嗎?是不是有點挖牆腳的意思了。”維樂娃苦笑着邊走邊說。
“會長說過有關林年的事情...他不是那樣的人,現在的情況也是單身,不過似乎有個女生在追他,如果你真的想要行動的話大概就得抓緊了。”蘇茜輕笑着說。
“還是先聊怎麼找到兇手吧,現在聊這些太過不合時宜了一些...”
洗手間的門關上了,門外壓低的聊天聲和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微不可聞之後,洗手間盡頭的窗戶口處突然伸出了兩隻手扒住了牀沿,外面的身影靈巧地翻躍進了裡面,踩在了地上的積水上濺出小片水花。
...那正是曼蒂,她沒有躲在衛生間裡,而是藏在了窗戶外面才逃過了一劫。
曼蒂站在窗邊扭頭看了一眼窗外下的小石臺呼了口氣,還好她體重控制得當,再重一些這個地方就真不能藏了...
她原本還錯以爲是兇手找上了她,才果斷翻了出去,但看起來不是這樣的...不過也幸好如此,她鋌而走險才聽到了剛纔那兩個女生的對話。
會長,主席,血統,A級,S級...
什麼亂七八糟的?雖然全程都是中文對話,但曼蒂也完全聽懂了她們聊天的內容,有些莫名其妙,但越聽卻越讓她感到警醒。
因爲對方提到了兇手兩個字,這兩個一個叫維樂娃一個叫蘇茜的女生似乎也在尋找兇手,並且還有一定的組織...這羣人是個什麼情況,學校裡不爲人知的偵探社團團員嗎?還是說他們跟之前的兩起案件有着息息相關的聯繫?
不過最讓曼蒂在意的還是對方居然在最後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曼蒂·岡薩雷斯,就算扒在窗戶外面她也絕對沒聽錯,風聲裡她的名字被念得清楚無比,並且對方還將自己跟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聯繫在了一起。
‘S’級...林年?
曼蒂走到水池邊,上面還殘存着一點血跡,似乎其中一個女生受傷或者生病了,她站在兩個女生站的位置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默默咀嚼着‘林年’這個名字嘗試回憶起什麼。
...很陌生,但卻又異常的順口...順口得就像吃飯時需要衛生紙也會隨口叫一聲網管一樣...等等,網管又是什麼東西?
曼蒂又開始覺得腦袋有點疼了,就像之前遇到陳墨瞳時一樣,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太陽穴...林年...林年...她怎麼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一個人了?
試圖進行深呼吸但又立刻被洗手間裡的氨氣衝到鼻子的曼蒂腦袋裡略微有些眩暈,只能放棄更深一步的思索,轉身匆匆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她已經有了打算了,今晚似乎有一羣人將會在學校裡進行秘密聚會?如果她運氣不錯的話,大概能在今天晚上找到一些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