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ordano's坐落在十字路口的街角,三個紅色的曲臂式遮陽棚下襬放着餐桌,傍晚天氣陰涼的情況下林年一行人選擇了坐在沿街的桌前,六個人兩張桌子拼在一起坐,身旁臨街窗戶內透出來店內溫和的燈光,街道上人來人往能聽見遠處的公園傳來隱約的歌聲,放的還是Bruno Mars的新專。
“就這些,謝謝。”蘇曉檣把菜單還給了有着一頭白金色頭髮的漂亮服務員小姐姐。
“會不會點多了?”路明非數着蘇曉檣之前跟報菜名似的點的菜隨口一問。
排除Buffalo 、Mexico taco、Chips一大堆小吃,光主食的披薩就點了大概有五塊,全是大分量的深盤披薩系列,點的時候服務員小姐姐還多次委婉地提醒是不是點太多了,她們家的披薩份量都挺大的。
對此蘇曉檣並沒有選擇聽從服務員的建議,鄰座的兩個額頂墨鏡的常客都在用看好戲的目光看着這邊,蘇曉檣倒是也沒解釋什麼,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他們笑蘇曉檣不懂披薩份量,蘇曉檣也笑他們不懂這桌的食量。
披薩是現烤的,大概要烤40多分鐘,小吃倒是很快就上上來了,雞翅、塔可、薯條等等擺滿了一桌,Buffalo燒烤醬的味道甜辣催人食慾。但桌上沒一個人動手,在服務員小姐姐離開後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擡起了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由於是拼桌的緣故,座位的安排就自然而然就成了“1221”的座法,蘇曉檣和林年坐一邊,夏彌和夏望坐對面,楚子航和路明非兩頭當孤兒,桌上的氛圍忽然有些安靜。
在散開時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相對舒服的位置,但一旦聚在一起時忽然氛圍就奇怪起來了。
路明非嘗試着端起了面前的可樂杯,尋思着要不要自己先來個祝酒詞破個冰?他向來都是知名的KY,自然讀不懂桌上的空氣到底哪兒出了問題,按正常的節奏大家坐下來不就應該自然而然開嘮了嗎?一桌一水兒的中國人怎麼還在話題這塊僵住了?
“先吃東西吧。”最後還是林年開口破的冰。
這倒是讓路明非沒想到,按他對林年的認識,這傢伙向來都是最穩得住的一個,沒必要的話他能一直在冰點的氣氛裡凍成冰雕。
其實林年也不想先開這個口的,他默默地看着跟自己對桌的夏望,這孩子盯着桌上的小食口水都快從嘴角滴出來了,蠢蠢欲動的右手被一旁的夏彌在桌下用力拉住了,不然的話估計早就上手把吃的往嘴裡塞了。
“早就該吃了,中午就在火車站的賽百味對付了幾下,餓爆我了。”路明非終於鬆了口氣,擡手就抓了一塊雞翅蘸了點燒烤醬往嘴裡塞...然後被辣了個爽,又猛喝可樂,嗆到了就轉頭咳嗽。
有了路明非先丟個人助興,桌上的氣氛也緩和了一些,夏彌也不再拉着夏望的手腕了,放任這餓死鬼投胎似的孩子左手薯條右手雞翅往嘴裡塞。
“記得吐骨頭。”林年忍不住說。
夏望擡頭看向林年,然後聽話地點了點頭,把嘴裡咬碎的骨頭刺吐了出來,看得林年擡手摁太陽穴,這該誇這孩子是胃口好還是牙口好呢?
“平時挺不容易的吧?”蘇曉檣忍不住問。
“其實還好...以前他一直都在家裡,危險的東西都收起來了,所以一直沒怎麼出亂子。”夏彌拿出紙巾給夏望擦了擦糊到臉頰上的辣椒醬,能把路明非辣到哭爹喊孃的辣醬對於這男孩來說就跟沙拉醬沒什麼區別,可勁往嘴裡炫。
“真能吃啊。”路明非才啃完一個雞翅,就發現對面面前半盤子已經被清空了。
“那爲什麼他會這麼瘦?”林年靠在椅背上,一旁的蘇曉檣給他的盤子裡拿了幾塊雞翅,但他卻沒急着動。
“體質問題,我們可沒虐待他啊,他一直都是吃不胖的體質,醫生說他新陳代謝的速度很快,而且先天性的營養不良,以及後天病理性的消瘦,他雖然能吃但腸胃消化一直是個問題,也就是經常拉肚子。他的房間都快被蒙脫石散醃入味了。”夏彌給自己的薯條蘸着番茄醬解釋。
“他一直都待在家裡沒出去過?”楚子航撕着一塊雞腿淡淡地問。
“不怎麼出門,出門大多都是去醫院定期複診,或者就近的公園裡轉一轉,我們一直都很擔心他出事情,但還好平時他都很乖,鄰里街坊也很照顧我們,所以一直都沒什麼大事。我媽媽經常帶着我和他去廣濟寺燒香爲他祈願,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過完一輩子。”夏彌咬着薯條說。
楚子航看了一眼林年,發現林年原本冷淡的表情開始釋緩了一些,對面的夏望啃完了自己面前盤子裡的雞翅,又看向林年這邊,林年也沒說什麼,直接把自己的盤子端給了他。
“不是都說弟弟黏姐姐嗎?他怎麼不黏你?”路明非看了一眼夏彌又看了一眼林年忍不住調侃,“怎麼感覺更黏林年了。”
“首先,我是妹妹,他纔是哥哥。”夏彌對路明非這個師兄齜了齜潔白的牙齒,“其次,我媽媽辭了工作一直在家照顧他,我要上學的緣故所以不是經常在家裡,也就小時候經常和他玩,在家裡他其實最黏的是媽媽,媽媽最疼他,所以他一直哭鬧着要出來玩,我媽媽才同意了。”
“所以你本質上是不希望和他一起同行的?”楚子航慢慢咀嚼着撕成條的雞肉問道。
坐在他對面的路明非噎住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低頭的表情那叫一個尷尬...KY之王這個稱號或許讓給楚子航纔是實至名歸。
“也不能這麼說啦!”夏彌果然也被楚子航的直拙提問給戳到了,表情顯得有些胃疼,“師兄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像砍人...”
“不止一個人這麼說過,習慣了就好。”路明非安慰道。
“其實我本心來說是不希望他出來的,因爲我不希望他有事情。”夏彌想了一下還是接下了這個坦白局,“在熟悉的環境裡還好,一旦去了陌生的地方他就很容易失控。”
“失控?”路明非咬taco之間含糊地問。
“這個的話,師兄應該能懂吧?”夏彌看向林年顯得有些訕訕的。
路明非忽然就想起了下午點的時候林年帶着夏望回來時略顯狼狽的模樣,他倒是頭一次見到自己好兄弟那副司馬臉的模樣,以前打CS他把林年這個隊友屏幕全刷白的時候,對方都沒這麼司馬臉過。
“所以你更該看好他一些。”林年說,“你是他的家人,應該更上心一些,你也是清楚他的情況很特殊的,很容易出事情,到時候後悔都沒有地方去後悔。既然現在他身邊能依賴的只有你,那你就要盡到應盡的職責,雖然你是妹妹,但在實際上你比他更有力量,所以理應由你來保護他。”
“師兄教訓得對,所以白天的事情真的謝謝師兄了...”夏彌連薯條都放下了,老老實實地點頭道謝。
“林年。”林年說,“歷史系。”
“新生,夏彌。”夏彌立刻回答,“但以後可能是理科系。”
“作爲卡塞爾學院的學生,責任這個詞會是你最先學到的課題,責任無分大小,先從身邊做好,在這七天裡好好擔起你應該擔的責任。”林年盯着夏彌說。
“好的師兄。”夏彌老老實實點頭,原本的歡脫和活潑完全被壓進了可樂泡沫底下。
殺胚系壓制歡脫系麼...不,按照狗血小說裡來講不應該是歡脫系感化殺胚系嗎?路明非漫無邊際得想。
楚子航沒做任何插評,路明非也是一直往嘴裡塞東西話也不說。他們都清楚林年一旦開啓了嚴肅模式誰都沒辦法插科打諢,脾氣上來了年級主任都得討不到好。細細想來上一次林年這麼認真好像還是上一次,能見到林年嚴厲的模樣的機會倒是真不多,A倒是夠A的,守夜人論壇裡的師妹師姐們就好這一口。
“好啦,別嚇着師妹了,我記得學院沒有欺負新生的傳統吧?”一旁的蘇曉檣往林年嘴裡塞了根薯條,算是結束了餐桌上對夏彌的嚴刑拷打。
林年咬着薯條說不出話,桌對面的夏彌倒是眨巴着眼睛盯着這對公然閃光點的情侶,“林年師兄和師姐關係很好啊。”
“那關係可不是一般的好,卡塞爾學院模範夫妻組之一,不跟你嘻嘻哈哈的。”路明非順口就說嗨話。
“怪不得住都住一起啊。”夏彌感慨。
“好像還是大牀房呢。”路明非擠眉弄眼,然後嘴裡不知何時就多了一塊裹了三圈辣醬的雞翅,辣到他掐脖子彎腰差點滾桌下去了。
側桌的林年慢條斯理地低頭撕着雞腿,誰也沒看清他是怎麼繞過蘇曉檣把雞腿塞過去的。一旁的蘇曉檣故作鎮定的喝可樂,但如果細心去看就會發現她是在借杯子掩蓋自己略微臉紅,說者是調侃,但聽者早就聯想到更後面一定會發生的事情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