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想不答應也不行。夏雲錦只得勉爲其難的點了點頭,神色間十分勉強。
蕭如月想到待會兒夏雲錦會在衆人眼前出醜的樣子,心裡很愉快。笑盈盈的轉身去尋傅文怡等人去了。
……至於蕭如月爲什麼要成心爲難夏雲錦,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只是驕傲的蕭如月絕不會承認自己那點無法訴之於口的嫉恨和不甘。
夏雲錦站在芍藥叢邊發愣,眼角餘光瞄到蕭如月熠熠閃亮的眼眸,臉上故意擠出了愁容。心裡卻在暗暗冷笑。
幸好她早有準備,不然今天可真的要出醜了。
來之前她就仔細琢磨過,蕭九娘若想成心刁難她,會用的法子無法就是故意讓她在衆人面前出醜丟人。以這些名門貴女的驕傲所能想到的方法,也無非是在才藝上狠狠的羞辱她一番了。
作詩她當然是不會了。不過,她好賴也曾經是芸芸高考生中的一名,背過的古詩詞五花八門,讚美芍藥的正好也有幾首。只要避開唐朝初期,挑上這麼一首充充門面絕對是沒問題的。
想羞辱她,就要做好自取其辱的準備!
夏雲錦腦海中飛快的思忖着,面上卻做出了皺眉苦思的表情。
過了盞茶時分,傅文怡第一個張口笑道:“你們都想好了沒有?我倒是想了一首,先來個拋磚引玉,做的不好大家可別笑我。”
武秀兒被搶了風頭,心裡有些不悅,面上卻露出一抹笑意:“真是巧了。我也有了一首。”
傅文怡笑容一頓。武秀兒這麼一說,倒讓她不好再搶着第一個吟詩了……
眼看着氣氛有些尷尬冷場,蕭如月這個主人立刻笑着打圓場:“表姐和郡主果然才華出衆,竟這麼快就想好了。可憐我到現在就只想了一句,還有三句都沒想出來呢!你們兩個可得等一等我,別讓我這個主人太難看了。”
傅文怡和武秀兒對視一眼,微微一笑。將目光各自移開了。
夏雲錦看戲看的津津有味。這個武秀兒,很明顯的和傅文怡不對盤。眼看着傅文怡要大出風頭,竟張口攔了下來。也不知道兩人到底有什麼嫌隙……
蕭如月等人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情景,並未把此事放在心上。過了片刻,蕭如月便笑着說道:“表姐。我的詩也想好了。今兒個你可得讓一讓我,容我這個做主人的先吟詩。免得待會兒你和郡主一張口,我可就沒臉再張口了。” 看似不偏不倚,可細細一品味,語氣裡分明透出了幾分親暱。
到底是嫡親的表姐妹,蕭如月和傅文怡的關係明顯更好一些。
這麼一來。武秀兒也不好再爭搶着第一個了。不過,她顯然也不是好惹的主兒,聞言抿脣笑道:“好好好。這次就先讓着你。等下次我開茶會比琴藝的時候,看你還好不好意思和我搶了。”
這話卻是擺明着在膈應傅文怡了。在場的人誰不知道傅文怡自小就詩才出衆擅長書畫,唯獨在琴藝上平平?
傅文怡只當做沒聽出武秀兒的言外之意,微微一笑說道:“如月你就別賣關子了。快把你做好的詩吟出來給我們欣賞。”
蕭如月清了清嗓子。緩緩吟誦道:“綠萼披風瘦,紅苞浥露肥。只愁春夢斷,化作彩雲飛。”
“好!”第一個稱讚出聲的,卻是默默站在一旁的武濬:“九娘這首詩做的極好,讓人一聽就想到了芍藥盛放時的風姿!”
蕭如月心裡得意之極,面上卻要擺出自謙的樣子來:“郡王謬讚了。若論詩才,我可比表姐和郡主差遠了。”事實上。她爲了今天能大出風頭,可是暗中準備許久了。這一首詩當然不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一蹴而成,是前幾日就悄悄琢磨好的。
傅文怡立刻笑道:“你就別自謙了。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出一首應時應景的好詩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這芍藥詩做的這麼好,我剛纔想的那首和你一比,可就遜色太多了。我就不丟這個人了。”
連詩才最出衆的傅文怡都這麼說了,羅依依等人自然也連連笑着附和。
蕭如月大出了風頭,心情別提多好了。
武秀兒眸光微閃,忽的開起了玩笑:“如月,你什麼時候作詩做的這麼好了。該不是之前就偷偷想好了吧!”
蕭如月被說中了心思,俏臉微微一紅,卻不肯承認:“哪有的事。”轉而嬌嗔的看向蕭晉:“六哥,郡主又欺負我。”
蕭晉挑眉一笑,俊臉上露出戲謔的神情:“你確定郡主是在欺負你,而不是在說真話嗎?”
此話頓時惹來衆人開懷一笑。蕭如月故作生氣的跺跺腳,武秀兒也咬着嘴脣笑了起來,心裡卻暗暗有些懊惱。
怎麼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這張嘴?來之前不就暗暗想好了一定要讓着蕭如月幾分的麼?現在倒好,當着蕭晉的面就落了蕭如月的面子。別看蕭晉也打趣了蕭如月幾句,可蕭如月到底是他的親妹妹,焉有不疼愛的道理?說不定,蕭晉此時心裡正不高興呢!
衆人微妙的神情落入夏雲錦的眼中,自有另一番感受。
蕭如月和傅文怡交好,對這個明珠郡主反而不算太熱絡。而這個明珠郡主嘛,態度就更微妙了。對傅文怡似乎隱隱有些敵意,處處在針對她。再加上對蕭如月的容忍三分和對蕭晉的頻頻留意,這其中的緣故當然只有一個……
夏雲錦忍不住瞄了正揚着笑臉的蕭晉一眼。真看不出他有哪點好,竟惹得冷傲美貌的明珠郡主芳心暗許。還有那個含笑不語的傅文怡,分明也在有意無意的留意他的一舉一動……
正胡思亂想,蕭如月的聲音忽的響起:“夏娘子,你的詩做好了麼?”
衆人的目光刷的看了過來。
這些目光裡,有好奇,有不屑,有輕視,還有些看熱鬧的意味。尤其是蕭晉的那雙似笑非笑的黑眸,更是深沉難辨。
都在等着看她出醜嗎?
夏雲錦的鬥志徹底被激發了出來,站直了身子,徐徐一笑:“小女子不才,剛纔也胡亂做了一首。還請諸位娘子品鑑。”
燦爛的陽光下,那抹笑容徐徐綻放,分明是芍藥叢中最亮眼的那一朵,讓人目眩神迷。
蕭如月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挑眉笑道:“好,夏娘子請!”她倒不相信了,一個滿口生意的商戶之女,能做出什麼好詩來。
有同樣的想法的人,顯然不止蕭如月一個。武秀兒傅文怡等人也都抿脣輕笑不已。
夏雲錦走近芍藥叢邊,低頭摘了一朵淺粉色的芍藥,輕嗅一口,待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自己的身上之後,才緩緩張口道:“與春相識亦多年,今歲春胡不到園。一任階前無芍藥,免教蜂蝶兩爭喧。”
……
身後靜默無聲。
夏雲錦無聲的扯了扯脣角,故作若無其事的擡起頭來,在衆人震驚的眼神中,略有些歉然的笑道:“胡亂做的詩,讓諸位娘子見笑了。”
這種感覺實在太爽了有沒有!
蕭如月愣了半天,一句話都沒說出來。比起她剛纔做的那首詩,這首詩無倫是在遣詞用句還是在意境上,都遠遠超過了不止一籌……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出這麼好的詩!
和蕭如月一樣震驚的,還有傅文怡。她自少博學多才,以詩詞聞名。今天刻意讓着蕭如月,所以才刻意將自己做好的詩嚥了回去。可到了這一刻,她卻在暗暗慶幸。幸好她剛纔沒張口,不然現在出醜的可就不止蕭如月一個人了……
武秀兒的反應最直接,緊緊的盯着夏雲錦問道:“這真是你自己做出來的詩麼?”
……她做的出來纔有鬼了!
夏雲錦好無愧色理直氣壯的應道:“當然是。我之前又不知道會有作詩這件事,想提前準備也不可能啊!”順便損了蕭如月一記。這裡面,早知道會有作詩一事又悄悄提前準備的人,可不就是蕭如月麼?
蕭如月又羞又惱,俏臉隱隱漲紅了。有心想反駁幾句找回場子,一時卻又想不出該說什麼,僵在了當場。
“這首詩真的是你做出來的?”蕭晉忽然張口問道。
夏雲錦反問:“莫非柿子爺曾經在別人口中聽說過這首詩麼?”
那當然是絕不可能的。這首詩是宋朝詩人鄭雲林做的,身在大周朝的蕭晉怎麼可能聽說過這首詩。當年她也是偶然間看到了這首詩,一時喜歡便背了下來。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蕭晉被噎了一下,面色也沉凝了下來,眼底迅速的閃過了一絲驚疑。
不可能!她絕不可能會作詩。她是個絕色美人沒錯,可她從不愛碰書本,更不用說什麼詩詞了。她只愛華服美裳金銀珠寶和胭脂水粉,愛一切能讓她變的更美更耀眼的東西。
到底是哪兒出了差錯?眼前這個夏雲錦,和他記憶中的那個爲什麼有了微妙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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