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蕭晉突如其來的“腿痛”,寧王立刻揚聲喊了人進來,命人將蕭晉扶回聽風閣休息。
這麼一來,夏雲錦自然也不好在花廳裡繼續待下去了。可就這麼告辭,似乎也有些不妥。走之前至少也得和主人打個招呼纔對。
正在猶豫躊躇間,蕭晉看了過來,“忍着疼痛”說道:“如月她們幾個都在榮德堂,來人,領着夏娘子也去榮德堂。”
在目光交匯的短短瞬間,蕭晉的眼神中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他要警告什麼?完全不懂好嗎?!
夏雲錦懶得再多看蕭晉一眼,因爲她真的擔心自己一個控制不住,當場就和他鬧崩了。之前只有她和蕭晉兩個人也就罷了,說什麼都無妨。可此時那位尊貴的寧王殿下也在場,還是老實一些比較好。
夏雲錦衝寧王和蕭晉斂衽行禮,然後在丫鬟的引領下出了花廳。轉身的剎那,寬大飄逸的裙襬旋開,像一朵粉白色的芍藥瞬間綻放。背影婀娜娉婷,走路時卻沒有半點嬌弱之態,步伐輕快。
寧王凝視了一眼,才收回了目光。
……
此時的榮德堂裡,也別有幾分熱鬧。
安國侯府夫人傅氏坐在上首,身邊坐着一個端莊嫺雅的女子。這個女子約有二十六七歲,眉眼和蕭如月頗有幾分相似,卻又多了幾分婦人的沉靜溫婉。穿戴並不特別奢華,舉手投足間卻有着常人難及的氣度。
這個女子,正是傅氏的長女,在十六歲之齡便嫁入皇家爲媳,如今的寧王妃傅氏。
在坐的都是交好的勳貴世家之女,尤其是傅文怡和武秀兒,和寧王妃都是極熟悉的。說起話來也沒多少顧忌。
“堂嫂。早知道你今天要回來,我和大哥就該和你們一起回來纔對。”武秀兒笑吟吟的說道。
寧王府和郡王府只有一牆之隔,平日裡常來常往。武秀兒這番話也沒什麼不妥。可當着傅文怡的面說來,便多了幾分炫耀顯擺的意思。
表妹又怎麼樣。能比得上她這個堂妹來的親麼?
寧王妃抿脣一笑:“我也是臨時起意回來看看。哪裡知道九妹今天竟然在府中設了賞花宴。早知道如此,我也不回來了,免得擾了你們幾個的興致。現在倒要陪着我在這兒絮叨。”
傅文怡立刻笑道:“表姐說這話我可不愛聽。這麼些日子沒見表姐,我心裡早就惦記着了。巴不得多些機會和表姐親近親近呢!”
寧王妃含笑看了過來,打量傅文怡一眼,笑着嘆了一句:“確實有些日子沒見了。這一轉眼的功夫,文怡也長這麼大了。我當年出嫁的時候。你還只是個幾歲的孩子。現在卻是名滿京城的才女了。這日子過的真是快。”
“表姐就別臊我了。”傅文怡微微紅了臉:“我哪是什麼才女,這不過是大家夥兒和我鬧着玩胡亂說的罷了。”
說着,又笑盈盈的看向傅氏:“姑母,今日如月做了一首好詩。可生生的把我比下去了。以後這個才女的名號,我可得讓賢了。”一句話便哄的蕭如月眉開眼笑,傅氏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就你嘴甜會哄人。”
短短几句話,便將武秀兒比了下去。
武秀兒心裡不快,面上卻並未流露出來。坐在這裡的可是蕭晉最敬重的母親和長姐。若是想和蕭晉……在這兩個人面前是萬萬不能失態的。
雖然這麼想着,可看着傅文怡長袖善舞的和傅氏等人說笑,武秀兒只覺得氣短胸悶,別提多憋屈了。她生性就不是個擅於做戲的人,心裡所想的。眉宇間便能隱隱的看出端倪。
別人也就罷了,可傅氏和寧王妃是何等的精明世故,焉能看不出這其中的奧妙?
蕭晉自幼習武,身手極好。自十歲起就隨着安國侯上過戰場,這六年來不論大小征戰也有數十次,立下過不少戰功。這個神機營副指揮使的位置,絕不是靠父輩恩蔭,而是靠蕭晉自己實打實掙來的。
區區十六歲之齡,就能得聖上器重,將來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在加上顯赫的家世和英俊逼人的相貌,也使得蕭晉成了衆多京城貴女心目中最佳的夫婿人選。傅文怡和武秀兒,便是其中最出色的兩個。
若是把兩人放在一起比較,顯然各有所長。
傅文怡是傅氏的親侄女,容貌生的好,素有才名,性子也伶俐。若是來個親上加親,自然是美事一樁。
武秀兒是已故的端親王獨女,堂堂的明珠郡主,論容貌論身份卻比傅文怡要強了一籌。她的嫡親兄長也是年少有爲之輩。若是能結下這樣一門親事,對蕭晉的前途也是大有裨益。這麼一想,卻是武秀兒又更好一些。
傅氏和寧王妃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蕭晉也不小了,他的親事是府中的頭等大事。也到了該好好操心的時候了……
就在此刻,一個丫鬟領着一個綠衫白裙的少女走了進來。
滿堂的少女俱都形貌出衆,可這個少女盈盈進來的那一刻,卻讓人眼前一亮。所有的少女頓時少了幾分光彩。
“小娘子夏氏三娘,見過夫人,見過寧王妃。”不用人介紹,剛一看那張和蕭如月有五分相似的面孔,夏雲錦便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傅氏淡淡一笑:“不必多禮。”便沒了下文。
寧王妃是第一次見夏雲錦,也不由得暗暗一怔,面上露出淺笑:“剛纔聽起如月她們說起夏娘子,我心裡正好奇。沒想到這麼快便見到你了。果然生的好樣貌。”
夏雲錦忙自謙幾句:“多謝王妃誇讚。小女子這幾分顏色,哪裡比得上諸位娘子。”從這一刻,她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低調到底。絕不能再拉仇恨了。
……
她這一謙遜,武秀兒等人的面色果然緩和了不少。
寧王妃含笑吩咐:“別總站着了,坐下說話好了。”
夏雲錦規規矩矩道了謝,然後挑了個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了,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除非有人張口詢問,否則絕不張口說話。
這麼一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果然少了許多。
蕭如月卻不肯放過她,只一句話便又將衆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了夏雲錦的身上:“夏娘子,你剛從水月軒過來,六哥怎麼沒一起來?”
傅氏的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不悅,顯然對蕭如月將蕭晉和夏雲錦扯在一起的行爲有些不滿。只是當着衆人的面不便說出口罷了。
武秀兒和傅文怡不約而同的看了過來,眼中俱都閃着嫉恨的光芒。
夏雲錦只得若無其事的應道:“柿子爺的腿忽然有些疼痛,已經回去休息了。”
一聽到蕭晉的腿痛,傅氏的面色倏忽一變:“他的腿傷不是已經好了麼?怎麼好端端的又開始疼了?”
……拜託,蕭晉腿疼不疼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好吧!傅氏眼中那一絲譴責和不快是什麼意思?就算是要遷怒,也該找準對象。她從頭到尾對蕭晉都沒半點興趣也沒半點企圖心好嗎?
夏雲錦心裡默默吐槽,面上卻不能表露半分。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忽的響起:“六郎是站的太久了腿有些不舒服,只要休息會兒就會好了。我已經讓人扶着他回聽風閣了。”
不知何時,寧王竟走進了榮德堂的正廳,很順溜的回答了傅氏的問題。
傅氏略有些緊繃的神色很快恢復如常:“沒有大礙就好。”
寧王淡淡一笑,似有若無的看了夏雲錦一眼,然後迅速的收回了目光。短短片刻的注視,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正低聲和傅氏說話的寧王妃。
夏雲錦垂下眼瞼,自也沒留意到寧王對她的格外留心。
……
過了片刻,午宴擺好了。
寧王和英武郡王一起去了飯廳,衆女子則去了花廳。有傅氏和寧王妃在,各人不免收斂了許多。吃飯時俱都奉行“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因此,偌大的飯桌上只聽聞細微的碗筷聲,連咀嚼聲吞嚥聲都幾乎輕不可聞。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填飽肚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雲錦暗自慶幸。好在來之前吃了不少,這一頓就算吃的再少也能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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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怡第一個就擱了筷子,武秀兒幾乎同時也停了手。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對視一眼,然後各自不動聲色的將目光移了開去。
夏雲錦沒有錯過這精彩的一幕,心裡不由得暗暗嘀咕。傅文怡和武秀兒兩人的眼都是怎麼長的,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上了那個陰沉又陰險喜怒無常的蕭晉?
算了,反正不管蕭晉娶了誰都不關她的事。她只要閒閒的在一旁看熱鬧就好。
吃完了午飯之後,寧王夫婦便先告辭了。
夏雲錦自然沒資格相送,老老實實的和羅依依等人待在一起。百無聊賴之際,只能豎長了耳朵聽羅依依等人說話解悶。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對了,你們幾個聽說沒有,那個李二郎在宮裡又得了聖上的讚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