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歆的身份擺在那兒,康王怎麼敢接納這樣的人。他的腦子是進水了嗎?”寧王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說道:“爭奪儲君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讓李氏後人摻和進來,他也不怕父皇知道被他氣死!”
李歆的身份不是什麼秘密,皇室中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衆人也都很清楚,不管皇上怎麼寵愛他,都絕不可能讓他接觸朝政。康王竟然接納了李歆,還肯聽李歆的建議。這簡直就是引狼入室找死的節奏!
想到這些,寧王越發惱怒。負着雙手來回踱步許久,才沉聲問道:“這個消息事關重大,你能確定她說的是真話嗎?”
寧王妃嘆道:“夏娘子說起這些的時候,我也像殿下這般震驚。她也說了,她沒有半點證據。一切都是六郎告訴她的。現在暫時不管這些,最要緊的是將六郎找回來。只要六郎安然無事,這些日後再查證也不遲。”
事有輕重緩急,眼下最要緊的是蕭晉本人。
寧王也深知這一點,毫不猶豫的說道:“明天阿濬會領兵去山西,我再暗中派王府精銳前去查探。你放心,六郎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他和蕭晉的那點小恩怨,此時已經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若是蕭晉真的出了意外,自己這方力量會大減,也會助長康王一黨的氣焰。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最壞的情況發生。
第二天天還沒亮,武濬就領着神機營的士兵出發了。寧王親自前來送行,在武濬耳邊低語了幾句。
武濬的臉色就變了:“堂兄能確定嗎?”
寧王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低聲道:“沒有證據,只是猜測。不過,十有八九都是康王命人暗中下的手。”
蕭晉的驍勇是出了名的,再加上幾十個身手過人的親兵,怎麼可能連二十多個匪徒都應付不了。竟然就這麼在山中失去了音信,稍微一想就知道不對勁。如果真的是李歆暗中慫恿康王派人動的手,那蕭晉可就真的危險了......
武濬和寧王對視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擔憂。寧王和蕭晉的關係就不用說了,不管私下感情和不和睦,蕭晉畢竟是寧王唯一的小舅子,又是安國侯府世子。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對寧王來說絕對是一大打擊。
而武濬,和蕭晉更是情同兄弟感情深厚。一想到有人暗中設局對付蕭晉,殺人的心都有了。
閒話無需再多說,兩人很快就各自道了別。武濬奔赴山西,寧王則去了宮裡面見皇上。
無憑無據,在皇上面前當然一個字都不能提。康王是自己的兄長。李歆是麗妃娘娘唯一的弟弟。這兩人在皇上心裡都是很有分量的。除非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他們兩個暗中對蕭晉動手。否則連一個字都不能多說。
所以,寧王在見到皇上的時候,隻字不提康王和李歆兩人,只是老實的稟報:“回稟父皇。阿濬已經領兵去山西了。”
皇上嗯了一聲,難得的自責了一回:“朕真沒想到竟會出這樣的意外。安國侯就這麼一個獨子,還沒成親留後。若是此次有個三長兩短的,朕可就對不住一直駐守邊關的安國侯了。”
寧王立刻寬慰道:“父皇多慮了。蕭六郎出了名的驍勇善戰,區區幾個匪徒怎麼可能奈何得了他。肯定是他立功心切,想將匪徒剿滅的一乾二淨,所以才追上了山。說不定就是在山上迷了路,很快就會安然無恙的現身了。”
皇上扯了扯脣角,眼中卻沒什麼笑意:“但願如此。”頓了頓。又意味深長的說道:“朕昨天細細想來,總覺得此事頗有些蹊蹺。你說,會不會是有人暗中動手要害蕭六郎?”
寧王心裡一驚,正想點頭附和,很快又反應過來。皇上起了疑心是沒錯。不過,他絕不能此時把李歆和康王攀咬出來。打草驚蛇絕不是明智之舉。日後想再查兩人私下勾結的證據,只怕更是難上加難了......
寧王心念電轉,面上卻露出了訝然和震驚來:“父皇此話是從何而起?”生出帝王家,人人都得是演技高手。寧王此時臉上流露的驚訝渾然天成,誰也看不出是裝出來的。
皇上自然不知道寧王心裡在想些什麼,淡淡的說道:“朕就是覺得這事有些不同尋常。具體是怎麼回事,還得等英武郡王找到蕭六郎再說。”
寧王應了聲是,心裡卻暗道一聲好險。幸好他剛纔反應的快,掩飾的天衣無縫。不然,若是被父皇看出不對勁來追問不休,可就糟了。
經常入宮來探望皇上的當然不止寧王一個。過了片刻,康王和齊王也來了。
在皇上面前,幾個皇子一派親熱和睦,皇兄皇弟叫的不亦樂乎。只有在皇上看不見的時候,纔會眉來眼去的用眼神過招。
寧王用眼角留意着康王的一舉一動,心裡暗暗思忖起來。康王此人看似粗豪,實則精明陰狠,絕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他能想到的隱患,康王不可能想不到。
那個李歆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入了康王的眼?
說來也巧,剛一想到李歆,便有太監來稟報:“啓稟皇上,麗妃娘娘和李公子來探望皇上了。”
寧王出於本能反應,迅速的看了康王一眼。
康王在聽到麗妃和李歆名諱的時候,眼中迅速的閃過了一抹異樣,旋即飛快的隱沒在眼底。恭敬的說道:“父皇,既是麗妃娘娘和李二郎來了,兒臣等先告退。”
按着宮裡的規矩,成年的皇子和後宮妃嬪是要避嫌的。麗妃一來,不僅是康王,齊王和寧王也一起告退。
皇上聽到麗妃來了,眼神頓時柔和了起來,脣角也有了笑意。溫和的說道:“朕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們不用時時來探望,各自去忙自己的吧!”
三位皇子一起應下了。
不知是不是寧王多心,總覺得父皇在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多看了康王一眼。
難道父皇也開始對康王和李歆的關係生出疑心了嗎?不然,三個兒子都在,爲什麼單單要多看康王一眼?
寧王不動聲色的在心裡暗暗思忖着,面上卻毫無異樣。身在天家,父子之間兄弟之間的關係都是複雜微妙的。什麼血濃於水就是笑話,有的只是彼此猜忌和懷疑。必要的時候,父子相疑手足相殘都是常事。誰要是整天都把真實的情緒流露在臉上,那隻能說明他太蠢了。
從父皇寢宮的側門退出,正好和麗妃一行人避開。
寧王看了康王一眼,見他神色間有絲恍惚,心裡愈發生疑。可還沒等他仔細打量,康王已經很快恢復如常,甚至擺出了一臉關切的神情問道:“聽說蕭六郎在山西剿匪出了意外,這幾日一直失了音信。是也不是?”
假惺惺!寧王在心中暗暗冷笑,淡淡的應道:“確有此事。郡王已經領兵前去尋找六郎的下落。我相信,不出幾日一定能找回六郎。”
康王皮笑肉不笑的附和:“吉人自有天相,蕭六郎是我大周朝最年輕的武將,蒼天一定會保佑他平安無事的。”
蒼天保佑?哼!有上百個精通暗殺之術的死士在暗中伺機而動。蕭晉絕不可能再活着回來了。蕭晉一死,就像是斬斷了寧王的一隻臂膀。沒有了安國侯府的勢力鼎力支持,寧王又豈是他的對手?
康王心裡笑的陰險又得意,面上卻是半點都不露。
寧王從他的神色中看不出半點異樣,心裡卻愈發肯定。蕭晉一事,絕對和康王有關。不然,以康王的性子絕對不會表現的這麼平靜。少不得要冷嘲熱諷幾句。現在卻是竭力裝出平靜的樣子,不是欲蓋彌彰還能是什麼?
麗妃姐弟兩人一來,皇上的心情愈發好了。
麗妃李清雅常年都是清冷淡然的樣子,極少有笑容,就是在皇上面前也是如此。端正的行了禮,又貌似關切的詢問了幾句,便不再吭聲。
饒是如此,皇上還是很愉快。因爲自從麗妃入宮之後,幾乎從不主動來探望自己。最近竟主動來了兩三回,已經足以令皇上高興了。
就算是鐵石心腸,捂了十二年,也該捂熱了吧!
皇上心情一好,對着李歆便格外的和顏悅色:“二郎,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李歆笑着應了聲:“是,承蒙皇上關心,竟還記着這些小事。”
“是朕粗心,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皇上竟難得的提起了李歆的親事:“別人在這個年齡,早已娶妻生子了。你還是獨身一人,朕這個姐夫,實在是不合格。”
說起這個話題,李清雅也難得的動容了,眼中閃出了希冀的光芒。李歆的親事一直是她耿耿於懷的事。現在皇上終於肯鬆口了麼?
李歆心裡冷笑連連。他可以肯定,如果他今天回答的不妥,皇上立刻就會對他生出疑心來。這麼粗淺明顯的試探,也虧得皇上好意思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