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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路上耽擱了片刻,因爲蕭元的黑馬乃難得的良駒,腳程快,所以還是趕在蔣氏等人進京前趕到了武定侯府。

“安心等我。”下馬前,蕭元在她腦頂低聲道。

侯府門前都侍衛,身後更是跟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街坊,謝瀾音不用裝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因此腳一沾地,她便狠狠推開他,捂着臉跑了進去,而在外人看來,便是謝家五姑娘哭着跑了。

好像嫌事情鬧得不夠大般,蕭元對着她背影高聲道:“你等着,我這就去向父皇求賜婚旨意!”

說完環顧一週,翻身上馬,頗爲意氣風發地策馬跑了。

兩刻鐘後,崇政殿內,宣德帝意外地擡起頭。

他身邊的大太監權公公就又回稟了一遍,“皇上,秦王殿下求見。”

這是宣德帝第一次聽說長子主動要求見他。

他低頭,繼續批閱剛剛批了幾個字的奏摺,幾句話寫完了,才放下硃筆道:“宣吧。”

權公公便親自去外面請人了。

宣德帝起身,走到那邊供他休息的暖榻上坐下,端茶細品。

“兒臣叩見父皇。”蕭元目不斜視,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找朕做什麼?”宣德帝瞥他一眼,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這個兒子,太像顏家人,倘若生的更像他些,他未必會如此反感他。模樣不好,脾氣也不好,從小就板着一張臉,好像他這個父皇欠了他一般,哪像另外兩個兒子,知道孝順。

蕭元視線落在男人胸口,雖然是來求人的,神色依然冷淡,直接就道明瞭來意,“父皇,兒臣今日去西山賞景,路上無意救下被賊人劫走的武定侯府謝家的五姑娘,五姑娘容貌嬌美,乃兒臣見過的最美之人,所以懇求父皇將她賜婚給兒臣當側妃。”

說話時,權公公輕步走了進來,彎腰行到宣德帝身前,低聲耳語了一陣。

他說的就是已經在京城百姓中傳開的秦王救美之事,順帶還將謝瀾音與郭澄定親一事說了。

宣德帝食指習慣地敲了敲膝蓋,等權公公退下後,他懶懶往靠枕上一靠,斜睨着面前的長子,“據朕所知,謝五與郭懷慶的孫子已經議婚了,十一月裡便要定親,你還是換個人吧,貌美的姑娘多的是,那也得挑沒主的。”

懷慶便是郭澄祖父戶部尚書郭大人的名諱。

蕭元驚詫地擡起眼,與宣德帝探究的眼睛對視片刻,先是猶豫,跟着皺眉道:“父皇,他們沒有定親,婚事就算沒成,況且我與五姑娘同騎進京,路人都看見了,五姑娘不嫁我嫁誰?恐怕郭家現在也未必願意娶她。”

他堅持己見,宣德帝心裡的疑惑反而消了。

長子不知道那婚事,想娶有身居要職之祖父父親的謝家姑娘,說明長子有心結黨營私,靠姻親拉攏朝臣,但現在長子知道了,還不懂事地求娶,不顧謝、郭兩家的顏面,一下子得罪兩家人,特別是郭家的勢力還比謝家大,就證明長子確實是色.迷心竅,只貪戀美人姿色。

以宣德帝對謝家那爺倆的瞭解,絕不會因爲女兒要進秦.王府爲妾便乖乖地投靠過去,嬌生慣養的女兒被迫當了不受寵王爺的妾室,日日鬱鬱寡歡,謝家只會恨秦王截胡。

長子自尋麻煩,他何不成全他?免得將來他看上旁的名門貴女,他還得想辦法下絆子。

“你這話也有幾分道理。”宣德帝重新坐正了,就在蕭元終於露出一分喜色時,又道:“但他們兩家畢竟有了婚約,你想娶謝五當側妃,還得看看他們兩家的態度,如果郭家願意退出,朕再替你做主。來人,傳謝定謝徽父子,還有郭懷清郭德父子。”

這兩家,果然門當戶對,都是爺倆在朝爲官。

小太監去傳旨了,很快兩對父子便先後走了進來,見到蕭元都視若無睹。四人行過禮後,宣德帝示意權公公解釋,他漫不經心般打量他們。

權公公偏陰柔的聲音便在屋裡幽幽響了起來,“……秦王殿下英雄救美,現在此事已經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現在殿下欲娶五姑娘爲側妃,皇上想先問問諸位大人的意思再定奪。”

謝定不知孫女與秦王的關係,真的當成了一樁英雄救美,視線掃過秦王,皺眉看向兒子。

孫女的婚姻大事,他這個已經被長子一家嫌棄的祖父當不了主,此時自然不適合先開口。

可謝徽又怎猜不到今日一切都是秦王的安排?

爲了得到他的女兒,竟然連女兒的名聲都不顧了!

袖中雙拳緊握,謝徽沒有看蕭元,沉着臉望向對面謝家父子倆,聲音清冷,“秦王殿下看上小女是小女的榮幸,只是小女自幼嬌生慣養,絕不願與人爲妾。如今小女與殿下同騎進京,清譽多少有損,不知郭大人是否介意,如果你們不願再娶小女,謝某便養她一輩子。”

“謝大人……”蕭元驟然變色,朝謝徽走去,才走兩步,被宣德帝呵斥,不得不停下,面冷似鐵。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嫌棄,他高興纔怪。

長子吃癟,宣德帝身心暢快,卻肅容問郭家父子,“你們怎麼說?”

戶部尚書郭大人身材微胖,臉上更圓,笑起來像個彌勒佛。這會兒他就朝謝徽笑了,“明堂言之過重了,瀾音與殿下同乘一騎乃形勢所迫,何來清譽受損之說?我郭家可不是那等不講理之人,難得阿澄因爲這門婚事發奮讀書,我可捨不得這樣的好孫媳婦,你別多想,繼續準備你的嫁妝吧。”

言罷轉向蕭元,臉上笑容收斂,“不好意思了,殿下遲來一步,瀾音已是我郭家的孫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