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該從哪裡說起呢?這件事情有點複雜,憑你這一點小聰明,我很難跟你解釋得非常清楚,之所以會想要對你這個普通人說這些東西,說白了,我只是看中了你身上的鬼骨而已。
這樣好了,你可以隨我來,我帶你重新去認一遍這個城市,你從來沒有見過的,這個城市的另外一面,記得隨時隨刻捂住嘴巴,不要失聲尖叫,不然你會給你的鬼骨族丟人的。”他說道。
說實話,他說的這一大段話我也是半懂不懂的,不太明白什麼意思,什麼鬼骨族什麼的,不過他讓我去我就去咯,我還真不覺得我呆了那麼久的這座城市會有什麼讓我覺得驚訝的地方,要知道,這麼幾年裡,我跟陳琳兩個人幾乎都要把這座城市裡的每一個角落都逛遍了。
從樓裡出來,我遠遠的看見了雨晴正在我家樓下焦急地走來走去。
“你的朋友?過去打個招呼嗎?”家輝問。
“什麼朋友不朋友的就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別理她,我們走吧。”我說。
走出了很遠很遠之後,眼看已經要走出小區了,我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雨晴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臉,好像哭了,不過我現在確實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理會她到底想要對我說什麼,她想哭就哭吧,我也拿她沒辦法。
“這個給你。”家輝拿出了一副眼鏡給我。
這是上世紀80年代曾經紅極一時的金絲眼鏡,大到重要領導,小到學校裡面的年輕孩子都會戴,不過我可不想帶這個玩意,一則是公司裡的那個眼鏡男留給我的印象實在太壞了,害的我只要一看到戴眼鏡的人,就會恨得牙癢癢,有一股想把他們一拳打到地下的衝動,二則,這副眼鏡真的長得太醜了,再說了,我又沒有近視眼。
“給你帶你就帶上。”他直接把那副眼鏡架到了我的眼睛上。
“這是什麼鬼!你對我的城市到底做了什麼!”戴上眼鏡之後,我忍不住驚呼道,但是剛剛過了兩三秒鐘,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可笑,這座城市這麼大,眼前的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男人難道真的有把它顛倒過來的能力嗎?可是他一給我戴上這副眼鏡,我就看到了這樣的畫面又該怎麼解釋呢?
“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他說。
“這些地板是誰給鋪上的?爲什麼會變顏色?”
“這些根本就不是地板,只是路而已。”他說。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我居住了這麼久的城市會是這個樣子,你該不會是對我施展了什麼幻覺吧?你是催眠師?”我又問道。
“我要是催眠師的話,爲什麼我不開一家心理診所,非要開一家不賺錢的寵物店,我知道,你現在看到的這一切,已經完全顛覆了你心裡對這座城市原本的看法,但是你必須接受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不對,不管你接不接受,它都是擺在這裡的。”他說。
其實我一直都是一個有些喜歡幻想的人,但是眼前的這一切,真的讓我有些接受不了。
打個比方吧,就算是某一天早上,我醒過來,看見自己變成了陳琳,陳琳變成了我自己,天上的雲朵在水裡遊,水裡的小魚在天上飄,太陽從西邊升起來,月亮被猴子們從水裡撈起來分着吃,都不會有這麼驚訝。
我所在的這座城市很大,經濟發展的也很好,四處都是高樓大廈,包括我所在的小區也是中高端小區,所以一從小區裡面出來,我們來到的第一條街上,就是這座城市裡面非常有名的商業街,從街頭到街尾,一共有六七棟都是高端寫字樓,裡面有大大小小很多家公司,每次我路過這裡的時候,都能看見很多穿着不同制服的員工進進出出。
除了高端寫字樓以外,這裡還有好幾家商場,裡面不管是名牌的衣服,包包還是各種奢侈品。都應有盡有,當然了,這裡的門店也都是大品牌的門店,裡面的營業員姿色基本上低於7.5分,雖然穿的制服差不多都是一些非常正統的衣服,釦子扣到脖子上方,裙子低過膝蓋,但還是能夠顯出她們的好身材。
可是戴上眼鏡之後,整條街道一下子就變了,首先是天空,左邊一半十分明亮,上面還懸掛着刺眼太陽,右邊一半卻是一整片的烏雲,一輪圓月發着微光。
其次,地也變了,原本這裡的地磚是棕色和灰色相交的,顯得很穩重,但是現在我卻看見它們變成了黑白色,一塊黑,一塊白這樣交替開來,而且還在不停的變着,每一塊地磚每隔三四秒鐘左右就會變回顏色,看得人頭暈眼花的,我甚至懷疑這裡面是不是裝上了會變色的燈泡,可是仔細一摸,又像是實心的。
當然了,如果就只是天地變了的話,我也不會驚訝成這個樣子,最關鍵的也是最讓我感到恐怖的,還是街上的行人。
這些行人有的還是像我以前看到過的那樣,是看上去很正常的活人,比如剛剛從我身邊經過的那個扎着雙馬尾的女孩子,一蹦一跳的,小臉蛋紅撲撲的,顯得十分青春活力,還有一個穿着白色襯衫黑褲子的年輕男人,他拿着他的公文包,走進了一棟寫字樓裡面,看樣子是去上班的。
但是…還有的分明就是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甚至有一些我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比如說前幾年剛剛在一場車禍中死去的我以前的同學,他的腦門子都已經被撞爛了,全身上下都是血,胳膊也已經斷掉了,跟另外一個看起來跟他差不多的人走在一起,兩個人居然還在說笑!
還有陳琳十年前就已經死去的四姨,他還保持着下葬之前的那副死白死白的妝容,嘴脣畫的像血一樣紅,身上的那股廉價脂粉味更是讓人窒息,身上穿着一件緊身的旗袍,凸顯出她窈窕的身材,髮型像是不知道被打過多少啫喱,硬得風都吹不動,不過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也還好,只是她心口上插着的那把刀子,着實惹眼,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血,是的,她就是大半夜走在路上的時候,被一個搶錢的歹徒給刺死的。
她見我正在直勾勾的盯着她,還對我打了個招呼,“你好啊,我認識你,你不就是陳琳談的那個男朋友嗎?”
她跟我打招呼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一個老朋友一樣自然,可我哪裡敢跟她打招嚇都嚇都快要嚇哭了好嗎?
“跟你說話也不理人,真沒禮貌,我要跟陳琳的爸媽打小報告去!”她見我不理她,還以爲我是討厭她,於是變了一副嘴臉說道,接着繼續扭着屁股往前走。
除了這些我認識的死者以外,大多數都是我不大認識的,他們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色,各種職業,各種死法的都有,有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怎麼死的,有的看起來並沒有受什麼特別明顯的外傷,只是臉色比較蒼白。
街道上的活人跟死人很容易區別,活人面色紅潤,身上也沒有什麼特別古怪的標誌,死人的臉色很蒼白,而且嘴脣大多是黑紫色的,脖子後面還有一塊黑色的印記。
他們走在街上,就好像互相看不見對方似的,活人看不見死人,死人也看不見活人,大家各走各的路,各去各的地方,讓我感覺奇怪的是,他們腳下的地磚會隨着他們的行走不斷的變換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