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枕夢江梅,滿臉胭脂被雪摧。
用過早膳後。
雪,在下着,飄飄揚揚地從天上落下,落到屋頂上,落到地上,很輕盈,如小貓的腳步一般。
“這是什麼天氣,怎的這會子又落起了雪?”微生蹙着眉頭,擡眼拂掉肩上的雪花。
黎之初淺笑不語。
年亦軒走在黎之初的身旁,脣挑,復而看着黎之初,“如此景色,朕甚是覺得別有一番情趣,不知愛妃可否彈奏一曲?”
黎之初挑眉,白皙的臉龐在這銀色的花園中更是顯得嬌媚,眉間描上一朵紅豔梅花、眸角稍添了些許銀光、宛若出塵一般。
她知道即是皇上提出的要求,做妃子的怎可拒絕。可,無奈的是,她黎之初並不是這古代的女子一般,琴棋書畫詩酒茶,樣樣皆通。
微生眸子一亮,走到黎之初跟前,挽着她的胳膊,“初兒,不如你就彈奏一曲可好?”
黎之初淺笑的看着她,再轉眼看向淺笑的年亦軒,頓了頓,言道,“皇上,臣妾覺得此情此景,彈一曲不如舞一段來得好,不知皇上可否允許?”
幸虧以前有個表姐是學民族舞的,那段時間她也跟着依葫蘆畫瓢學了一些樣子。
年亦軒以爲她會婉拒,誰知她竟會提出要跳舞,勾起脣角,“有何不可?朕與你相識許久,竟還不知你會跳舞?”
黎之初淺笑,福身,“皇上請隨臣妾這邊來。”
年亦軒等人隨着黎之初的腳步,來到御花園的一片梅林。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黎之初站在一株梅樹前,手執着一株紅梅,輕輕的嗅着。
年亦軒更是驚呆了,她竟那麼美,就連微生也不說話,這樣的女子就像那紅梅,嬌豔,清高,一塵不染,讓人不由得想要去呵護,但又不敢上前,生怕破壞了眼前的美景,美人。
身後的宮女們亦是不敢動,生怕自己驚擾了黎貴妃。
在這所有人都驚歎時,黎之初突然將身上的玫紅錦緞小襖脫下隨意的扔在雪地上。繼而,對着衆人盈盈一笑。
強烈的顏色差異,讓整個世界都爲之黯淡,天地間,只餘這紅橙白三色。
在一片彷彿連呼吸都不聞的寂靜中,黎之初伏在白雪上,手執橙色衣裙徐徐站起,只是這一站的風姿,已有萬千種風情,然後雙手突然折一枝紅梅,慢慢起舞,姿態緩慢得彷彿弱不勝衣,一陣風吹來,雪花夾雜着紅梅飄落下來,落在她的臉上,肩上,衣裙上,花香復漫天,花瓣重映雪。
漫天花紛飛,四處香綺羅。
只有她,舞出一片錦繡。
她悄立,凝神,揮袖,做舞。
突然,一回身,踢向一旁的梅花樹,而後又用腳尖挑起一捧捧雪花,紅白相映,甚是動人。
她時而擡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紅梅如妙筆,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她旋轉時雙袖舉起,長袖擊空時,落上點點紅梅。她的旋轉,時而左,時而右,好像永不知疲勞。在千萬個旋轉動作中,都難以分辨出臉面和身體。旋轉的速度,似乎都要超過飛奔的車輪和疾徐的旋風。
突然,她停下所有的動作,曼妙的一回身,對着衆人嫵媚一笑,將手中的紅梅枝輕輕的咬在脣邊。
沒有音樂,沒有歌聲,甚至沒有掌聲,只有這無聲的一舞,極盡曼妙,令人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心跳,忘記了思想,甚至連一聲‘好’,都已忘記叫出來。
不知什麼時候,花已紛落盡,舞已悄然止。
直至一個小宮女一聲驚呼,衆人這纔回了神。
黎之初似舞后懶散般的將那一株紅梅枝別在耳後,彎身拿起一旁的玫紅錦衣小襖,淺笑着走到年亦軒跟前。
年亦軒不曾吭聲,勾起脣角,她今日真的是給了他一個很不一樣的記憶。
“亦軒,有些累了呢。”黎之初似嬌羞的伏在年亦軒胸前埋怨着。
她不會問他這一支舞有沒有讓他覺得好,她知道,他的眼神已經給了她答案。她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會選擇跳一段舞,而舞后又跟他撒嬌,不過是爲了她自己。不遠處的幾抹倩影,他沒有看到,但是他看到了。
年亦軒一把將她抱起,輕啓薄脣,“回宮。”
身後的一羣宮女太監皆是轉身隨後,微生並沒有走,她望着年亦軒已經踏雪遠去的背影成了一個點,她轉身看着前方的那片梅林,在黎之初舞的那一片地,已經沒有了積雪,只有一片片紅色嬌豔。
原來,這樣的女子,纔是大師兄心底的那個人。那麼,她呢?她又是誰心底的那個人?
不遠處。
淑妃黯然道,“妹妹,咱們也走吧。”
漓兒一跺腳,便提着裙襬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