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只見銅鏡前,一美人兮。端的是明媚嬌豔,身着了件靈銀色繡金鳳凰的上衣,外批錦繡琳琅衫,寬邊的領繡着蘇金色的牡丹擇皇家拖地玄紫色尊貴紗裙,裙邊角繡了灼目耀眼的珍珠,裙襬更是繡了暗地鳳凰圖案,更襯托出那股子凌然不可侵犯的莊重奢華之氣。
她顧盼生輝,明眸善睞,盈盈一笑,站起身子,只見她頭上梳理了一個高貴的美人髻,發間別着一支貴妃簪,簪上嵌着朵朵金鑽。戴上御賜的南海明珠,插着一支七尾側鳳簪釵,斜斜插着朝陽五鳳掛珠簪,鬢的一側綴了至肩的那銀色流蘇。額頭上更是綴着那鳳喙垂下來一顆小巧精緻的紅寶石,兩隻玉玲瓏耳墜掛在臉頰邊燦爛耀目,那簪在髻邊的正紫海棠,透露出無盡的妖嬈嫵媚。
她神情慵懶,秋眸掃過一侍女,笑意微漾。
“娘娘,您今日真美!”
她嘴角微翹,並沒說話。
不多時,屋外有一聲音傳來。
“煩請容稟,陛下宣黎貴妃娘娘覲見。”
聞言,她對着身旁的侍女言道,“走。”
出了門。
“奴才給黎貴妃娘娘請安。”
“免了。”她懶懶道,那聲音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低下了頭。
“娘娘,請上御攆。”
她輕嗯一聲,隨即走到御攆旁,同時正有一位太監跪在地上,她微微蹙眉,而後言道,“拿凳子。”
那跪在地上的太監立即起身,此刻另一位太監已經將矮凳放在御攆前。
她在侍女的攙扶下,輕輕踩上矮凳,款款而落座於御攆中。
宮人皆是不敢看向她,御攆乃是皇帝所乘之物,可見她的身份地位在帝王心中的分量。
金鑾殿前。
帝王高坐,君臣共處,她只是淡淡一笑。
黎之初聽聞殿內宣自己入殿,逐理妝容,隨即步入殿內。
而後,她蓮花移步來到殿前,柔柔俯身,甩帕,“黎之初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帝王脣角勾起一抹笑意,見伊人,淡笑擡手,輕言道,“貴妃免禮。賜坐。”
隨後,一把龍椅被宮人擡到殿內。
百官騷動,議論之聲不絕。
她淡漠一笑,款款而坐。
“皇上,龍椅乃帝王之位的象徵,臣等以爲貴妃落座,實難爲,且不說自我朝開朝以來,國法明文規定,凡女子者,皆不可入朝爲官,踏入金鑾殿。今日,貴妃依然無視國法於不顧,請皇上裁奪。”
帝王微微揚起脣角看向殿下的她。
黎之初站起身子,越過龍椅,正站在適才反對她之人面前,微微頷首,實質卻在暗暗思忖,但,面上無異。忽地,擡眸,眼彎成月,好似纖塵不染,淡淡一笑,言道,“適才是你說龍椅乃帝王之位的象徵,本宮不可坐,是麼?”
“是!”那男子不明她意,但心中暗嘲,即便是貴妃之銜,亦不過是區區女子,豈可因她三言兩語嚇到。
“恕本宮無禮,不知這位大人今年貴庚?”黎之初並沒有
因爲他眸子的不屑而怒,反倒依然淡淡笑着。
那男子更是微微愣住,就連殿內的衆位朝臣皆是暗暗交流,年亦軒並沒有覺得驚訝,反倒是輕咳一聲,殿內霎時安靜下來。
黎之初淡淡的笑着,那男子站起了頸背,嚴色道,“下官不敢,下官今年四十又二。”
黎之初略略頷首,宛然一笑,言道,“原來內閣大學士正當壯年。”而後,亦不管他人眼光,向前兩步,對着高坐的帝王言道,“皇上,是今年的收成不好嗎?爲何內閣大學士竟會在壯年之時有些眼花了呢?竟沒有看清初兒所坐之椅上雕刻的是凰,而不是龍。”
此話一出,安靜的金鑾殿內更是靜的連呼吸聲都能聽到。
率先出聲的自然是帝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貴妃爲何所言?據朕所知,今年的收成非常好,且朕前些日子更是下旨免去賦稅三年。朕怎會讓內閣大學士餓着呢?”
聞言,衆位大臣皆是哈哈大笑,內閣大學士更是臉一陣青一陣白。這位貴妃聽着是用了一個小玩笑,實則將他擺了一道,一句話不僅道出了她的貴妃身份,更是將皇上搬出來。
黎之初睨了他一眼,年亦軒立刻輕咳一聲,殿內又慢慢安靜下來。
“抱歉李大人,是本宮的錯,本宮近日身子有些不適,皇上有心賜坐,無奈竟引起了諸位大臣們的猜測。是本宮的不是。皇上,請您恩准撤了這椅子吧,初兒不過意小小女子,不值得的。”黎之初轉過身子,眸子裡滿是歉意的對着李秀。
黎之初的那微微頷首,更是讓李秀站立不安,他雖是內閣大學士,不過就是給皇家修書編書的一個小文官,根本沒有能力去受貴妃的禮。
“是小官眼拙,請皇上,請娘娘治罪。”李秀再也不想出言不諱了,至少他心裡很清楚當今皇上的處事風格,更是知道皇上對這位貴妃的寵愛。他只是一時氣不過,就連百姓口中都在傳言着帝王與貴妃情深意重,他當時覺得不過是妖妃禍君罷了,自古紅顏多禍水。今日她得以見到這位貴妃娘娘,一時氣急就出言。
李秀俯下身子對着年亦軒,黎之初沒想到到了現在,他李秀也未曾跪下求饒。今日,他不僅是得罪了一個貴妃而已,更是得罪了帝王的寵妃。他竟然沒有絲毫悔意,這話不過是黎之初看到李秀即便是嘴裡說着治罪,但心裡實則早就在暗罵着她了。
她其實沒有想着跟朝中任何一位大臣有過節,她不過是後宮妃嬪,小小女子並沒有武皇之心,更沒有呂后之謀。
“李大人快快請起,是本宮的不是,本宮自然不會推脫。李大人是覺得本宮會用貴妃的身份或者是找皇上來說事麼?”黎之初站在李秀跟前。
李秀垂着眸子,目及的正是黎之初那雙金絲繡花鞋,他沒有站起身子,而是不卑不亢的言道,“小官有錯,自然是要得到懲罰的。”
“皇上,你看啊,還是你來說一句吧”黎之初嘟着嘴,跺着腳看着高坐的帝王。
年亦軒寵溺的笑着,緩緩道,“李愛卿,你本無錯,是朕沒有言明。你若是再不起來,是想要朕親自下去跟你道歉嗎?”
李秀身子微顫,站起身子,緩緩道,“小官惶恐,謝皇上娘娘的不怪罪之恩。”
黎之初挑了挑眉,嘴裡說着惶恐,但身子站的比誰都直,哪裡有絲毫的惶恐?不過,這樣直言不諱的臣子她自然是欣賞的,難得的文才。這樣的一個小小李秀,不僅讓她想起一個人,紀曉嵐,黎之初擡眸看向年亦軒,那麼的耀眼,他會是乾隆那麼的君王嗎?
黎之初搖了搖頭,不,他不能是乾隆那樣的帝王,因爲她不是有着古代腐朽思想的女子,她做不到他的丈夫風流,她纔不管她的丈夫是不是天子。況且,哪個偉大的帝王身上不是揹着滿身的血腥。
年亦軒適才明明看到她搖着頭看着他,她雙眸裡滿是淒涼。他多想沖洗去,捂着她的雙眸,多想擁她在懷,告訴她,他這他一生都不會離開她,不管發生何事,他都會用命護她周全。
年亦軒看了一眼立在身旁的李公公。
李公公立刻上前一步。
而當衆人看到李公公手裡攤開一道聖旨後,立刻跪下身子,黎之初心中隱隱作痛,她亦是跪下身子。
“黎氏攸德,溫婉淑德、嫺雅端莊,今着一品貴妃,冊封爲後,爲天下之母儀。內馭後宮諸嬪,以興宗室;外輔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賢臣。使四海同遵王化,萬方共仰皇朝。欽此。”
黎之初聞言身子一頓,又是那道聖旨……爲何,他爲何非要把她送上那高高雲端?那樣的高處,她真的做不到……
黎之初緊緊的捂着雙膝,支撐着身子,不讓自己再次跟他衝突,她好不容易纔下定決心,不去計較一切,只爲走完今生。
“欽此。”李公公又言道。
諸位朝臣雖敢怒不敢言,這是皇上第二次下旨冊封皇后,且兩次都是同一人,大家腦子裡突然想起第一次黎貴妃被冊封的場景……
黎之初在李公公一次又一次的‘欽此’中緩緩擡起眸,她看見他眸子裡的神色,有憤怒,有淒涼,有怨恨,有不解,他再問爲什麼,黎之初失笑的看着他。爲什麼,她也想問問他。
最後,她看到他的雙手無力的垂下,那一幕,黎之初心裡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不知道爲何,這幾日她的心總是隱隱作痛,似乎有事情要發生,似乎她會離開他。
黎之初緩緩站起身子,淡淡一笑,言道,“君若揚路塵,妾若濁水泥。”
年亦軒的眸子一亮,快步走下龍椅,站在黎之初的跟前,一把將黎之初擁在懷裡。
黎之初起初有些掙扎,無奈他抱得實在太緊,只好輕輕的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語,“下朝好不好?”
而後,便只聽聞帝王一聲,“退朝!”
再後來,衆位朝臣皆是在年亦軒的那一掃視中紛紛低着頭往殿外跑出。
接下來,李公公則是識相的將一個個宮人遣散。
最後,年亦軒一挑眉,直接將黎之初緊抱在懷。
“謝謝你,初兒。”
“爲何謝我?”
“因爲你的信任。”
黎之初淺淺一笑,言道,“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