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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雅江躺在牀上,目無焦距地望着一片黑暗出神。他還沒有完全冷靜下來,三不五時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弄錯了,卻又因爲一切罪證確鑿而又迴歸到原來的推理。如果這一切,不涉及到高晟風,他大抵不會如此糾結。雖說韓騁、楊仁和以及金小翔都是不同性格不同相貌的人,但如果韓騁做出這種事,他一點也不覺得違和,這很像韓騁能做出來的事。但偏偏!偏偏還有一個高晟風!

盧雅江怎麼也想不通,高晟風爲什麼要這麼做。他從歲起心屬高晟風,可謂是言聽計從、絕無違逆。高晟風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不過一句話的事,爲什麼要扮成其他人潛伏在他身邊?難道就是爲了耍他玩嗎?

不管是韓騁還是金小翔和楊仁和,盧雅江對他們都算不上氣,或拳打腳踢,或冷言冷語。一想到對方也許是高晟風假扮的,盧雅江就一陣心虛。他拿鞭子把高晟風抽的滿地打滾?高晟風抱着他的大腿一把淚一把鼻涕討饒?高晟風裝疼撒嬌耍賴要他抱?

盧雅江痛苦地哀嚎了一聲,扯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蒼天啊!這是一個怎樣恐怖的世界啊!

想到這一切,盧雅江並沒有被愚弄了之後的氣憤。不是不值得生氣,而是實在有比生氣更強烈的情緒,讓他發不出火來,那就是震驚和。那可是高高在上、視人命爲草芥的魔教教主高晟風!他和一個愛耍無賴的正道俠!他和一個愛看淫|的生!他和一個天天哭鼻子的小混球?

盧雅江抱着被子滿牀打滾,突然猛地坐起來:“不行!我一定要去問個清楚!”一隻腳跨下牀,猶豫了一會兒,又收了回來,繼續抱着被子打滾。他不敢去問,如果是真的,高晟風要怎麼下臺?那可是一碰就哭鼻子的金小翔!自己又要怎麼下臺?是跪下來說教主聖安還是一腳把他踹開?這事情到底怎麼才能平平穩穩的收場?

盧雅江滾了大半個時辰,滾累了,終於冷靜了一點。他今天應當是比誰都累的,先是中了迷藥,之後金小翔又要了他許多次,他全身的骨頭如今都痠軟無力,但偏偏半點睡意也無。他開始好奇高晟風的真容,以及思考他這樣做的目的。

盧雅江是個思維直線的人,饒是他想破了腦袋,也無法窺得教主大人的一二真意。但是至少,假如這些人真的都是高晟風的話,也就說明高晟風對他是很上心——不,應該說是非常上心的。這一點讓盧雅江有一絲甜滋滋的喜悅。而且這樣一來,韓騁和楊仁和都沒有死,而他也並沒有爲其他人分過神,沒有做過對不起高晟風的事,這都是讓他鬆了口氣的事。

至於高晟風的真實相貌——他抓過韓騁的臉,韓騁的臉是真的;他抓過高晟風找來的替身的臉,那臉也是真的。這是一樁很的事情,大約他平時見到的並不是教主的真實相貌,而教主下山以後找了一個和假臉很相似的人來替代。也就是說,教主的相貌至少應該是與韓騁相近的,若不然,他易容的水平也太過高超,能使易容之物受損後還與真實皮肉一致。

盧雅江一晚上都在想這件事,以至於他整晚都沒有睡着,清晨天亮之後才模模糊糊失去意識。待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只見金小翔坐在他牀邊,一眼嚴肅擔憂地看着他,一隻手擱在他的額頭上:“你病了。”

金小翔以爲是那藥效的副作用,不禁有些懊悔心疼,自己不該爲了一時的愉悅而害盧雅江生病。他自然是不會想到,盧雅江是因爲太過疲勞又受了刺激,整晚沒睡才病倒的。

金小翔道:“燕柳去爲你找大夫了,你再睡會兒,我們過幾天再上路也沒關係。”他起身要走,盧雅江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有些驚詫地回頭看着盧雅江,盧雅江卻垂着眼不看他,並沒有鬆手。

於是金小翔又在牀邊坐了下來,想了想,彎腰抱了抱盧雅江:“,你好好養身體,你病了,我很心疼。”

盧雅江嗯了一聲。

金小翔簡直驚詫了!盧雅江如此和顏悅色,叫他有些受寵若驚,他起身睜大了眼睛疑惑地打量盧雅江,盧雅江還是不看他,闔起了眼閉目養神。

金小翔考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哥哥,昨天的事……”

盧雅江微微睜開眼:“你待如何?”

金小翔羞澀地垂下眼:“雖然是哥哥強迫我的,不過我也願意。哥哥會對我負責嗎?”

盧雅江瞧着他這模樣,心中五味雜陳。從前金小翔對他撒嬌,他有時厭煩,有時恨自己爲何會有如此不成器的弟弟,然而此時此刻,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愉悅感和強烈的違和衝擊感,從頭到腳每一個毛孔都酥麻了。高晟風嬌羞地對他撒嬌?要他負責?

盧雅江從喉嚨裡擠出聲來:“嗯……嗯。”

金小翔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這是……同意了?”

盧雅江無法再經受更多刺激,復又閉上眼睛:“你讓我靜一靜。”

金小翔也已經靈魂出竅了,乖乖安靜下來。盧雅江的太奇怪了,難道……他喜歡□型的?!

盧雅江突然伸出手扯了扯金小翔的胳膊,金小翔以爲他要說話,遂彎下腰將耳朵湊過去。然而盧雅江卻出手勾住了他的背,手掌緩緩在他背上摩挲着。曾經有很多個夜晚,他就這樣滿懷虔誠的偷偷摸着高晟風的背,期望他醒來,又害怕他醒來。是的,不會錯的,這個人就是高晟風,無論他們有多麼的不相似。

金小翔眼睛瞪的都快脫眶了。

盧雅江突然收回了手,翻了個身,背對着他。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只能逃避。

這時樓道里響起了腳步聲,是燕柳帶着大夫回來了。

盧雅江只是因爲疲勞過度而起了燒,他是習武之人,身子骨原本就比常人硬朗一些,故而大夫給他診治之後,開了幾帖藥,盧雅江只吃了一貼,睡了大半天,到了晚上就全然的好了。

睡醒之後,他草草洗漱一番,走到窗邊透風,卻看見金小翔和燕柳並肩坐在樓下,正在說話。金小翔不知說了什麼,燕柳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撒嬌也似的晃了晃。金小翔試圖把胳膊抽出來,但是燕柳不依,整個人扒到他身上,雙手大張,摟住了他。

“吧嗒!”盧雅江捏斷了窗欄,迅速關上窗躲回了房間裡,怕被金小翔發現。

此時此刻,盧雅江終於開始後知後覺地生起氣來了。他對高晟風一腔熱忱,高晟風對他懷的究竟是什麼心思?爲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愚弄他?韓騁、楊仁和、金小翔的出現難道都是爲了考驗自己對他的忠誠?他還找了許多漂亮的在山上,當着自己的面與那些少年有親密舉止,也是誠心氣自己?

他難道只是爲了逗自己玩?看着自己爲他的各個身份生氣、苦惱、傷心、痛苦……原來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喜怒哀樂在他眼裡都只不過是笑話!

盧雅江氣的微微發抖,跌坐在牀上,扯過被子矇住自己的臉。高晟風究竟爲什麼要如此戲弄他?各個身份的那一聲聲喜歡,原來都只爲了剜走他的心……他也是有心之人,他也是會痛的啊!

盧雅江又走回牀邊,輕輕推開窗戶的一角,向下望去。

金小翔和燕柳還坐在樓下,燕柳神情歡欣的說着什麼,金小翔一手託着腮,另一手拿着狗尾巴草,低着頭逗螞蟻。

盧雅江想,燕柳大約是早就知道了金小翔的身份的,故而才肯一次次幫着他做戲欺瞞自己。若只是高晟風戲弄他,也就罷了,連別人也知道,就只有自己一個人被瞞在鼓裡,便讓他覺得無法忍受。燕柳對於高晟風來說,究竟算什麼人?他們如此之親密,難道說……

此時此刻,樓下,金小翔快被燕柳煩死了。如若不是燕柳天生方向感過人,對他尋找月見草還有用,他大約會忍不住拿刀割下燕柳的舌頭。

燕柳道:“你教我上乘武功吧,求你了。我也好想像你一樣厲害,一個人打敗那麼多人。你就是天寧教的教主吧?你在江湖上可有名了,我要是有你一半,我就知足了。”

金小翔冷冷道:“你求我我就教?你入我天寧教了?”

燕柳道:“可以啊,我加入你們天寧教!”

金小翔一愣,沒好氣道:“你想加入就加入,你是教主我是教主?我告訴你,加入我天寧教,是要經過重重考驗的!”

燕柳忙道:“什麼考驗?”

金小翔道:“先用鐵水浸泡七七四天,再用沙埋九九八天,你能活下來,我就讓你加入我天寧教。”這話自然是胡扯,天寧教的教徒,基本都是自幼被長老們撿回來的無父無母的孩子,從小養起,故而能保證教徒的忠誠。

燕柳撅起嘴道:“你騙人,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金小翔冷冷道:“我說了算你說了算?”

燕柳軟軟道:“求你了,好小翔,你收了我吧,我認你做師父。”

金小翔道:“滾蛋!再多說一個字,我就不帶你去找月見草。”

燕柳小聲嘀咕道:“你們還要靠我找方向呢,纔不會丟下我的。”

金小翔從來就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傢伙,簡直可以跟他自己媲美了,真是氣的夠嗆,猛地站起來,懶得再跟他廢話,拍拍屁股走。燕柳匆匆忙忙追上去,金小翔突然轉身,疾出手點住了他的穴,不耐煩道:“你再問一個問題,我斷你一根手指。斷九根手指以後,我斷你腳趾,我再斷你的子孫根!反正只要留你一根手指頭給我們指路就行了。”說罷拂袖而去,留下動彈不得的燕柳一個人在裡吹夜風。

天一早,盧雅江的病痊癒了,吹了一晚上風的燕柳病倒了。但是他們並沒有再休息一天,盧雅江提出上路,金小翔附議,燕柳不敢反對。

他們弄了兩匹馬來,盧雅江騎上一匹,金小翔把燕柳扶上另一匹馬,正要上去,此時前方的盧雅江突然出聲:“你要不要過來跟我騎?”

金小翔一隻腳踩在馬鐙上,愣了愣。盧雅江背對着他,他看不見盧雅江此時此刻的表情。然而燕柳昨天晚上在院子裡僵站了一晚上,全身的肌肉都麻痹了,還起了燒,他坐都坐不穩,一個人騎馬根本不可能。

金小翔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可是柳哥哥病了。”最後一個字話音還沒落,盧雅江突然一蹬馬腹,徑自衝了出去。金小翔很是莫名,只得趕緊坐到燕柳背後,策馬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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