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番外之陌上誰家少年郎五

103番外之 陌上誰家少年郎(五)

韓江費了千辛萬苦纔拿下他的尹美人,自然捨不得走,恨不能天天拉着尹言纏綿。然而尹言有許多事要處理,自然不能總陪着他。韓江也是個閒不下的主,於是每次尹言一出去,他便在這山上閒逛。出岫山山頭不少,好玩的地方也不少,統統逛下來,也能消磨許多天。

這天尹言辦完事回到住處,還沒走進院子,就聽見裡面似乎有打鬥的聲音。他心頭一凜,連忙衝了進去,只見院子裡盧天彩正舞着赫赫生風的鞭子與韓江纏鬥。她的功夫不如韓江,韓江嬉皮笑臉的,倒也不甚認真,不過是在陪她玩耍罷了。

看見尹言走進來,盧天彩和韓江同時收勢。韓江將劍往劍鞘裡一送,饒有興致地打量着盧天彩,道:“美人的妹妹也是個大美人啊。”

盧天彩抖了抖手裡的鞭子,帶着點得意的笑容,不屑地哼了一聲。

尹言不知怎麼的,聽了他這話,心裡竟有些不大舒服。

盧天彩道:“哥,這新來的韓尊使,你怎麼也不替我引見一下?”

尹言淡然道:“你這不是見到了嗎?”

盧天彩看着韓江笑道:“你這人有些意思。你打算什麼時候下山?”

韓江看了尹言一眼,道:“若沒有人趕我走,我就是呆上一兩年,也不會膩。”

盧天彩盈盈一笑,道:“過兩天你來找我,你陪我練功的話,我便請你喝我親手做的百花釀。”

韓江道:“好啊好啊,明天我就來找你。”

尹言有些淡淡的不悅,卻只是微微蹙眉,始終站在一旁不語。

盧天彩走後,尹言問韓江:“你打算什麼時候下山?”

韓江一愣,委屈道:“你怎麼又要趕我走?”

尹言道:“你走了,還可以再來。你總不能一直呆在出岫山上。教主封你爲教外尊使,是要你完成任務的。”

韓江微微氣惱道:“什麼任務,我的任務就是把美人抱在懷裡!”

尹言面無表情道:“這天下的美人何其多,你的任務想來不輕。”

韓江摟住他的腰,親了親他的嘴脣,捏着他的下巴,目光熾熱地看着他:“從我第一眼看見你,這天下的美人便只有你一個入得了我的眼。”微微一笑,碾着他的嘴脣輕聲道:“何況,青雪劍也只有一把。”

尹言閉了閉眼,輕輕嘆了口氣。

韓江又在山上逗留了好幾天,盧天彩幾乎每天都來找他。他原本就是個熱情的人,一來二去便和盧天彩混熟了。這天盧天彩見到尹言,對他說:“韓江這人好生有趣,和那些蒼蠅一般的男人不同。”

尹言道:“你……別對他出手。”

盧天彩有些驚奇地看了他一眼,聳肩道:“我只是對他有些興趣罷了。”說完之後彷彿有些不悅,燦若春花般的小臉鼓了鼓,轉身走了。

半個月後,韓江終於離開了。

韓江這一去,倒也果真傳了些江湖消息回來。靳赫封他爲教外尊使,只不過覺得他這人有趣,倒沒想過他真能爲天寧教出上什麼力。沒想到這韓江放着武林正道不做,竟還當真爲他們魔教賣起命來。實則韓江曾聽尹言說過教主與他們兄妹有恩,故想着替尹言償還一些恩情罷了。是正是邪,他卻從不關心。

那之後,韓江每隔兩三個月,便會上出岫山一次,呆上十天半個月,又走了。他就這樣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他來了,尹言總嫌他太膩人,可他走了,尹言又着實想他。

時光倥傯,一晃眼就這樣過了兩年。

韓江又一次上了出岫山,一來便纏着尹言喝了許多酒。他喝到臉色微醺時,抓住尹言的手,目光灼灼:“阿言,你的恩情報完了沒有?”

尹言癡癡地望着他。

韓江從懷裡掏出一本泛黃的,遞到尹言面前,那是五輪教的心法秘籍。尹言十分茫然,草草將翻閱了一遍,翻到最後一頁時,瞧見頁腳有一行龍飛鳳舞的字:門隔流水,十年無橋。

韓江握着他的手道:“這行字是我們五輪派和你們天寧教的祖師爺韓子凡親手寫的。門隔流水,十年無橋。我第一回見了你,便想和你一起效法他與郝伍二人,從此山長水遠,只有你我二人。”

尹言嚇得一下將手從他手裡抽出來,神色慌張:“你要帶我走?”

韓江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愣了愣,復又靠過去再次抓緊他的手,道:“對。跟我走吧,阿言。從此以後闊別江湖,做對閒雲野鶴,無拘無束。”

尹言起先是緩緩地搖頭,漸漸越搖越快,拼命地將手從韓江手裡抽出來。他顫聲道:“不……我不能跟你走。”

韓江急道:“爲什麼?”

尹言不吭聲。他也說不出爲什麼,韓江的提議是他從未想過的,令他太過震驚。離開?從靳赫把他帶上出岫山開始,他就已經走進了一個結,虧欠的結,他不知該如何脫身。

韓江哀求道:“跟我走吧。”尹言卻始終不應聲。

翌日,靳赫召見了尹言。

尹言走進大堂,靳赫指了指身邊的位置,道:“過來坐。”

尹言默默地走過去坐下,靳赫給他倒了一碗茶,含笑看着他。他心中略覺不安,雙手捧過那碗茶,喝了下去。靳赫不緊不慢地問道:“聽說韓江想帶你走?”

尹言的動作一僵,慢慢將茶碗放了下來,垂着眼輕聲道:“是。”

靳赫饒有興致地用手指摸着下巴,道:“那可不好。是他自己向我請纓,說要做我教教外尊使。如今他玩忽職守也便罷了,怎麼還想拐帶我教右護法?阿言,你去趕他走吧。”

尹言艱難地嚥了口唾沫,澀聲道:“是。”

尹言出去後,靳赫微笑着自言自語道:“那個傢伙從來都是笑,自信滿滿?啊呀,我真想親眼看看他哭是什麼樣子。想必很有趣了。”

沒過一會兒,他又叫人把盧天彩招了過來。他問盧天彩:“你對韓江很有興趣?”

盧天彩臉上閃過一絲慌張的神情,很快斂去,冷哼道:“的確有些興趣。不過那傢伙似乎對男女之事很是駑鈍,不怎麼有趣。”

靳赫讓她靠近,坐到自己的腿上,撥弄着她的髮絲,輕聲笑道:“這不是更有趣嗎?連阿言都對他有興趣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天彩,你不想知道?”

盧天彩眉目間閃過一絲緊張的神色,卻竭力使自己放鬆。她對韓江的確有興趣,故而她感到害怕了。

靳赫捏着她的下巴,微笑道:“天彩,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的話嗎?你這些年做的很好,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你的玩物,你可要記得,千萬別將自己摺進去了。”

盧天彩一如許多年前那樣,嬌蠻地冷笑道:“誰配?”

靳赫摸了摸她的頭髮,道:“你去吧。”

尹言回去後,果真向韓江提出了要與他恩斷義絕的事來。韓江慌了神,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急急道:“不,不,你不跟我走就不跟我走,我們還像從前那樣就好。你不要與我恩斷義絕,阿言,我喜歡你,我不能跟你分開。”

尹言硬着心腸扒開他的手,道:“你走吧。教主讓你交出令牌,你既已生了叛逆之心,便不可再上我出岫山。”

韓江又急又怒,道:“我去找他!便是他不讓我上山,我也能闖上來!”說罷就衝了出去,果真上九霄去找靳赫。然而這一次,靳赫卻不如兩年前那樣好說話,韓江怒火攻心之下和他打了一架,沒討着什麼便宜,沒辦法,只好又去找尹言。然而尹言這一回卻是真的鐵了心腸,躲着連他的面也不肯見。

韓江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鼓起勇氣的告白竟換來如此結果。他自然不會就這樣放棄,又在出岫山上守了幾天,始終沒有找到尹言。奇怪的是,天寧教的人對他視若無物,放任他在山上橫衝直撞地找人,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趕他下山。

過了好幾天,韓江連尹言的影子都沒摸到,便漸漸地覺出有些不對來。他好像中了一個局,當初他來糾纏尹言,魔教教主十分痛快地任命他爲教外尊使,許他自由出入出岫山,還三不五時派尹言下山執行任務,彷彿是有意安排尹言與他相處似的,讓他很快就徹底淪陷。他亦以爲靳赫是准許尹言同他在一起的,而且是樂見其成,只是尹言欠了他的恩情,故而纔要留在出岫山爲他效力。正因如此,他纔敢這樣大方地向尹言提出要帶他離開,他甚至有種錯覺,靳赫並不會爲難他們。然而時至今日,他卻有種被人釜底抽薪的痛覺——他似乎被人愚弄了,而且愚弄的很徹底。

韓江雖傷心憤怒,然而找不到尹言,他的傷心和憤怒也只是他一個人的,憋在心裡,唯有更傷心更憤怒。即使有被愚弄的自覺,可他依舊不甘心就這樣離開,若見不到尹言,不能親口聽他說一句,又怎能安心地下山?

到了元宵的那天,韓江已經賴在山上半個月了,尹言始終沒有露面。他闖進凌雲的地窖裡,搬了幾壇酒出來。釀酒一事,還是他親手教給尹言的,這酒窖裡的許多酒是他們親手釀的。他兩天沒吃幹食,一口氣喝了四壇酒,喝的酩酊大醉,躺在院子裡睡了過去。

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過來,看見尹言就坐在他身邊對他笑。他愣愣地向他伸出手:“阿言。”

然而那人並不是尹言,而是盧天彩。盧天彩看了看他渾濁的眼睛,將手中的迷香插到一旁的香爐裡,附身過去,在他耳邊吹了口氣:“你真的要帶我走?去過門隔流水,十年無橋的日子?”

韓江一哽,道:“是。我是真心。”

盧天彩微微蹙眉,旋即展顏笑道:“你喜不喜歡我?”

韓江道:“喜歡。我第一眼見了你,便喜歡你。”

盧天彩道:“你若喜歡我,我便跟你走。”

韓江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翻身壓住,喃喃着喚道:“阿言……阿言……”

盧天彩眉頭蹙的更緊,擡手堵住了他的脣。

一室春光。

事畢後,韓江又昏睡了過去,盧天彩並沒有走,也在他身邊睡了。等到明天一早,韓江醒來看見身邊的人是她,想必會有一出好戲看。

然而這齣好戲並沒有上演。到半夜三更時,身着黑衣的尹言悄悄溜進屋內,將爛醉死沉的韓江扛了出去,騎上馬一路疾馳下了山。

到了山下,尹言將韓江在一棵樹邊放下,蹲□看了他一會兒,擡手摸了摸他的臉,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韓江酒醒之後,見自己已在山下,不由大驚。他混混沌沌想起昨夜的事,尹言分明答應了與他離開!昨晚尹言帶他下山之時,他曾短暫地清醒過片刻,也知道是尹言將自己送下來的。他心中十分困惑,不知尹言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便想再山上問個究竟。

然而這一次,靳赫加重了山下防守的人數,裡三層外三層將出岫山包的滴水不漏,且陣法早就更換過了,他試着硬闖了兩次,始終尋不到門路,只得放棄。

韓江疑心尹言有什麼苦衷,便想着過些時日,等山下的把守不再這麼嚴密之後再來,因此只得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韓江和尹言的番外完,然後是小教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