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陶樂:“當年的事情你應該還記得吧。”
陶樂本來還想跟魏長顧爭論父親的問題,可一聽到這話之後,卻不知道改怎麼回答了。
當年,她的年紀還很想,但當年的是卻在她有幼小的心理埋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當年母親牽着她上街,都會有一大羣人跟在她們的背後戳着他們的脊樑骨嘛他們。
而那些人,在前一天還都對他們笑臉相迎的。
巨大的反差讓陶樂很早地就見識到了所謂的人性。
陶樂點點頭:“恩。”
她不會否認。
當年父母都很厲害,硬生生地扛了下來,但是假如這件事發生在了他身上的話,她真的不能夠確定自己能不能扛過去。
魏長顧說:“那你應該知道自己怎麼做。”
丟下這一句話,爲此行姑直接轉身離開。
魏楊惶恐地看着陶樂。
陶樂不明所以地跟他對視。
魏楊緊緊地把陶樂抱在懷裡:“不要離開我。”
他的聲音,非常的惶恐,好像害怕她會離開似地。
“不離開你。”陶樂回抱住魏楊,可當年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叫他如何不擔心魏楊也會陷入進去?
這些事都不應該是魏楊承受的。
魏楊從來滅有想現在這麼害怕過:“陶樂,這些事我自己都能夠扛下來。”
“我也可以呀。”陶樂輕輕地笑着說。
明明兩個人的時間還都很長,但是現在大家卻都覺得好像是在過最後的幾分鐘一樣。
冷冰冰的時間卻不肯被凍住,仍舊快速地往前走着。
“我的意思是讓你相信我,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魏楊什麼都不怕,唯獨害怕陶樂不站在自己這一邊。
陶樂不敢給他肯定的回答,她想讓魏楊過得好一些,哪怕魏楊的生命里根本沒有一個叫陶樂的女人,那她也願意:“你知不知道從雲端墜落下來的感覺?”
“什麼?”魏楊不懂陶樂爲什麼會這麼問。
陶樂直直地看着魏楊的雙眼說:“我不僅知道好還親身經歷過。”
當年的事她從來沒有在任何人的面前說過,可現在他想說給魏楊聽,她覺得只有這麼說,魏楊才能夠理解她所做出的選擇。
“你什麼意思?”魏楊隱隱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這件事他會處理好的,陶樂爲什麼就是不相信他?
之前魏楊從來沒有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跟她說過話,現在會說,應該證明魏楊生氣了把?
她的心情有些沮喪:“你不知道我爸最巔峰的時候到底有多厲害,不管他參加什麼比賽,第一名都會被他拿走,其他的人就只能爭第二第三名。”
小的時候看父親,就覺得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他只專心做自己的事,就能夠收穫一大堆的讚譽。
她記得父親從來不想着怎麼去討好客人,在他們餐廳裡,都是他想作什麼,客人吃什麼,而且味道一定不能太重,那樣會傷到舌頭,這樣開店的時間一長,難免會有些人不滿。
可那些人不滿歸不滿,卻很少有人敢當着父親的面抗議。
之前也有過一次,那人是特別叮囑菜要吃非常辣的,結果父親給對方做的是不辣的,對方一看我都掏錢了,你做出來的東西居然不是我想要的,這還得了,於是就直接開口抗議。
結果服務員直接就把桌子上的牌子亮給對方看。
他們的規矩是早就已經立好了的,如果你不喜歡,可以不吃。
規則非常的簡單,簡單到有些冷血。
對方本來還想抗議,但聽到其他人說可以把菜讓給他們之後,連忙解釋說自己很喜歡吃。
父親就是這樣,不管做什麼都會拼盡了全力去做,當你認真地對待你的職業了,別人也會感受到你的認真,所以那段時間,餐廳裡面的客人基本上一直到關門都沒有少過。
那會兒父親也請了很多很多的幫廚,就這,一上午的時間,大家還是都忙不過來。
所以父親的餐廳是關門最早的,以爲他不想影響別人的餐廳,讓別人賺不到錢。
魏楊安靜地聽陶樂說着。
陶樂這輩子最欣賞的廚師就是陶南山,她這一輩子就只把陶南山當成自己的偶像:“我們家的日子本來應該是一帆風順的,但是後來卻出了事兒。”
當時父親參加比賽的時候,她就已經很大了,當天非要鬧騰着要跟母親一起去看父親比賽,母親沒有辦法,只得抱着她過去,本來該是榮譽加身的現場,卻成了冠軍被冤枉的屠戮地。
一個個巧舌如簧的美食評論員在點評着美食的時候頭頭是道,滔滔不絕,在指責父親的時候也同樣不甘示弱,一個剛說完,另外一個就接上,感覺就像是已經商量好的,根本不給夫妻你反駁的機會。
等到他們停下來的時候,作弊的罪名已經被安在了父親的身上,接下來不管父親在怎麼辯解,都沒有任何的作用。
反正他們就是相信是父親做錯了,從來不管真相。
她仍舊記得總是把精力放在做菜上的父親,那會兒茫然的像是一個孩子,他一遍遍地重複着,強調着真相,但是卻沒有人相信他。
鋪天蓋地的質疑涌了上來,那些曾經的粉絲們也是傷害他最有利的武器。
那些人編織出來一個謊言,成功地將天上最亮的那一顆星摘了下來,丟入了泥淖之中。
蒙塵的星星依舊是星星。
只不過沒有人能夠欣賞到他的光輝了而已。
不過她很慶幸自己是父親的女兒,這麼多年把所有的事情都看了個遍,也依然堅定地相信,父親並沒有做錯。
但是父親失敗之後,卻有很多罪名落在父親的身上,讓父親根本沒辦法翻身。
陶樂經歷過,她知道那樣的事情到底有多壓抑,所以她不想讓魏楊在承受不公平的對待。
如果當時的她只是被牽連,那麼現在的魏楊就太無辜了。
陶樂面色平靜地看着魏楊問:“你能夠想象那種生活嗎?就是不管你做什麼,別人就都覺得你做的是錯的,就好像你這個人根本不會做對任何事情一樣。”
魏楊從沒有想象到,在這樣平靜的外表之下,藏着的居然會是這麼辛酸的往事。
他不在說話,因爲他覺得不管說什麼都安撫不了現在的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