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夫人不阻止這告來告去的做法,這都是二房自己活該,而且奏本進了宮,長房這做長兄長嫂的大概也要被召進宮去挨頓罵。
不過左右也就是一頓罵,罵完了就沒事了,顧大老爺承襲曄國公這個爵位,朝廷總是要給幾分薄面的。
屋裡衆人正說着,外面下人稟告顧旭來接他母親回家。
宮長繼都不想看到顧旭,吩咐下人直接帶顧旭去廂房把他母親和那個僕婦一併帶回去,也不用到屋裡來寒暄了,省得互相看着氣不順。
下人應聲下去,很快就能看到門外院裡一羣人把顧二夫人和她的僕婦分別攙扶出來送上兩頂小轎,半炷香的時間顧旭就把家人接走了,院裡也徹底地安靜下來了。
顧昀算着顧旭他們回到家裡所需的時間,準備和母親也回家去,外面又有下人來稟告說曄國公來賠禮道歉。
宮長繼連忙相請,曄國公顧雲安隨即步入廳堂,他已經換了家常衣裳,並不是穿着官服前來,到家聽說這事也是氣得難受。
“誠王殿下!”顧雲安一臉羞愧地長揖拜倒,“臣慚愧!”
“曄國公不必愧疚,此事本就與你無關。”
“但到底是臣家人,臣不敢推卸責任。”
“老實說,你來道歉也沒有用,闖禍的是顧二夫人,顧旭前來纔是正理。”
“剛纔臣來時看到顧旭已經把人接走,他道過歉了?”
“不曾,只是來接他母親而已。”
“啊?!”
“他來時下人只是稟告他來接人,並沒有說來道歉,本王也就沒有見他。”
曄國公顧雲安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單手撫額,仰頭長嘆。
“顧旭有時候是有點腦子一根筋。”顧雲安嘗試着合理地解釋一下顧旭的失禮行爲。
“他是不是腦子一根筋也不勞曄國公替他煩憂,他自己有父親母親,發生這種事真正該頭疼的是他父親顧雲寬纔是,聽說他如今正好知州任滿,曄國公就不要替他操心了。”
“是,臣明白了。”顧雲安既是生氣又是無奈。
“好了,時間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這事還得鬧幾天呢。”
“臣等告退。”
曄國公無話可說,帶着妻兒告辭回家。
顧三夫人聽下人來報長房一家回來了,馬上帶兒子一塊過去安慰,二妯娌居然在郡王府鬧事,哪怕宮長繼和顧昀是拐了一道關係的親戚,也輪不着二房在人家王府撒野。
二房此時自然是一團混亂,母女兩個都受傷臥牀,白蔻對顧二夫人是真沒有留情,一腳就踢出了輕微內傷來,那個被打斷鼻樑的僕婦更是呼吸和說話都不利索,傷好後可能鼻子還會有點歪。雖然傷情值得同情,但誠王夫妻和王府下人皆看到是她拉着白蔻的手,才讓白蔻捱了二夫人的巴掌,有此下場也是她活該。
管家下達了封口令,曄國公府所有下人都不敢議論此事,最多夜半三更無人之時關起房門談兩句。
顧二夫人躺在牀上嗚呼喊疼,喘口氣又罵兩句,甘氏拿了酒準備服侍婆婆服藥,顧二夫人看着她用酒化開粉劑,堅決不喝,痛罵媳婦換了藥想毒死她,顧旭被母親鬧得沒辦法,只好讓妻子回屋照顧孩子,不要她在此侍候,又被顧二夫人罵他娶了媳婦忘了娘。
臥牀休息的顧嬋聽說母親捱了白蔻的打,掙扎着趕來看望,母女兩個抱頭痛哭,一邊哀哀呼痛,一邊痛罵白蔻。
“旭兒,你去寫個狀紙,我要告白蔻!我要告她毆打官員親眷!我要她坐牢,身敗名裂!”
“娘,不要這樣吧?狀紙一遞,官場上下就都知道這個醜聞了,娘要三思啊!”
“你叫我忍氣吞聲?!別想!絕不!你寫不寫?你不寫我自己寫!扶我起來,準備筆墨!”
“好好好,我寫我寫,我這就回屋寫,明天一早派人送府衙去。娘好好休息,我現在去寫狀紙。”顧旭被母親鬧得沒辦法,吩咐下人好生侍候,自己就先走了。
府裡這麼大的事,自然沒有人敢瞞着老太君,顧三夫人和顧景纔到長房說了沒幾句話,榮恩堂來人請大老爺和大夫人過去,顧昀就和顧景回鐘鳴院說話,顧三夫人回屋等消息,心底裡把二妯娌翻來覆去的痛罵,宮長繼和顧昀關係再好,人家到底是郡王,是宗室子弟,在人家家裡動手打人,也不知道會不會連累自己老爺,如今正是任期屆滿的時候,要是誤了他的前程,她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顧景在顧昀那裡聽完了事情全部經過,知道二房可能要遭殃,有些擔憂朝廷會不會一併遷怒,顧昀也給不了什麼包票,顧景只得憂心忡忡地回去跟母親討論。
榮恩堂那邊,老太君屏退了身邊所有下人,只與兒子媳婦三人說話,講到對二房的懲罰問題,老太君堅持要等朝廷的最後結果再做定奪。
晚飯後,顧二夫人派人找兒子要狀紙,顧旭推說纔打了草稿把人打發了回去,然後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二夫人又派人來催,見母親是真的要告白蔻,只得硬着頭皮寫了狀紙,送去給母親看。
顧二夫人還指導兒子修改了幾次她覺得描寫平淡的地方,看着兒子在她屋裡重新謄抄好了就一把收了過去,自己派人明天一早送去府衙。
顧旭一心記掛着告狀的事情,早忘了他母親在誠王府打人鬧出騷亂還沒有向誠王夫妻道過歉。
次日清早,宮長繼夫妻倆的兩個奏本就進了宮,一本會送到御書房,一本會送到皇后手上,作爲官員親眷,皇后當然管得着顧二夫人。
顧二夫人也是在上午時分,派了自己的陪房老僕,算着府尹下朝回衙的時間,把狀紙遞進了府衙。
府尹一看居然是曄國公府二房夫人狀告白蔻毆打五品官員親眷並且打傷主僕三人,眼珠子都差點瞪脫眶,一收下狀紙,馬上派了個師爺換了便裝去天水坊打聽詳情,同時把狀紙抄了個副本封入信封中,派手下送去宮中先稟告一聲。
與此同時,皇后娘娘已經看完了她那本奏摺,驚訝異常,連忙轉去御書房請聖人定奪。
聖人正頭疼大成府賑災引發的這一團亂麻,御案上堆滿了告狀的喊冤的各種奏本,看完皇后轉來的奏本,聖人也是嚇了一跳,想起來今日奏本中好像有看到過宮長繼名字,於是重新找出來,翻開一讀,的確是夫妻倆共同告狀。
正滿心不悅之時,府尹的急信到了,聖人展開一閱,狀紙上顧二夫人訴不盡的委屈不平,但根本沒有提到她們母女與白蔻發生紛爭的前因是什麼,從狀紙上來看就是白蔻無故毆打五品官員親眷,請求府衙嚴懲兇手匡扶正義。
聖人於是回覆府尹此案不着急審理,先詳細調查前因後果,接着又派人傳顧昀和顧旭下午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