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日光輕暖。
“父皇!你跟女兒下棋還耍賴!”閒亭內,少女嘟起嘴,不滿地瞪着面前一身華袍的男人。
淑妃在一旁掩嘴笑開:“澈兒,你就讓讓你父皇。他啊,也就只能在你這兒耍耍賴了。”
男人哈哈一笑,一點也沒有作爲君王該有的自覺:“澈丫頭,你棋藝進步不少。父皇不耍賴就得輸慘嘍!”
“不算不算不算,剛纔那一局明明就是我贏了。父皇不準賴皮。”少女一雙大眼睛純真中夾雜一點點魅惑,看到那嬌俏的模樣,恐怕任誰都不會想到她竟然是殺伐果斷的命閣閣主——命千觴。
“好好好,澈丫頭贏了。”華袍男人也不再與她爭,眼睛裡帶着絲絲笑意。
原本就寫意的氣氛,無端又暖了幾分。
……
天近向晚。
“母妃,你可千萬得跟父皇多瞞幾天。”宮廷的小道,寂久夜挽着淑妃的手臂,一臉懇求。
淑妃無奈地笑笑:“傻丫頭,你父皇那兒,能瞞多久?明兒看見你不在,又得生好一場悶氣。”
“對不起嘛……女兒這次是真的出去有事。”
淑妃也不問,只當她是到處胡鬧:“你呀,別在外面瘋得太厲害了……想回來了就快回來。身爲千韻公主,要多照顧自己。”
寂久夜抿嘴一笑:“是是是,母妃,你說了多少遍了?”
轉過又一小道,花香濃郁。此時有琴聲彷彿隱隱從天跡傳來,絲絲縷縷入心。寂久夜仔細去聽那樂曲,明淨若水般清澈通靈。這樣的音律……絕不會出自心機深沉之人。
此時已接近皇宮偏門,而四處的花像是有人精心侍弄。這麼偏僻的位置,竟還有人久居麼?
行走間琴聲漸近。素白小花綻開在亭外,不遠處,女子正輕拂纖指,眉眼安靜。寂久夜不由呼吸一窒。
那女子看起來年齡未必有她大,但眉間的平和與淡然卻給她添了幾分清雅出塵,平白多了超乎年齡的隱世之感。她的美並不張揚,就像湖畔默然盛開的清蓮,集佛性與靈性於一身。
那女子專注於絃音,並沒有察覺有人到來。寂久夜放輕了腳步走遠,琴音裡,淑妃也沒有出聲。
待到聲音不會驚擾到女子,寂久夜眨了眨眼睛道:“母妃,那琴聲好純淨……”
淑妃笑了笑:“算起來你該不記得她了罷。”
咦?“母妃,能跟我講講麼?”她本來還怕暴露了自己不知道皇宮之事忍住沒問,這樣說來倒是沒擔心的必要。
淑妃道:“她是你父皇出巡時收養的孤兒,喚作千顏。小的時候因爲出身經常受欺負,後來你父皇把她安排在偏僻的地方,爲避免常來看她會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來得很少。我見過她幾次,然後就想啊……澈兒你要是有她一半蕙質蘭心那該多好。”
寂久夜嘟起嘴佯怒道:“母妃……不帶這麼挖苦女兒的嘛!”
淑妃淡淡一笑。幾抹雲霞在天際渲染,偏門已在不遠處:“好了,澈兒,你去吧。”
寂久夜點點頭:“母妃,別擔心女兒。”說罷,她深深看了淑妃一眼,邁步離開。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對這住了幾日的地方產生留戀,也從來沒有想過她還有機會重溫久違的親情——而且,是在她原本以爲根本不會有溫情的皇宮。
可是……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這幾天理好思緒,她必須去一趟命閣。在見暗夜之前,她還得拜訪鬼醫,如果時間允許,再去一趟冰極雪淵。這世上是非難算,她寂久夜不問恩仇與否,只問心安。